直上天堂 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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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最好不要?!蔽疫@么答:“但如果你不擔心因為酒駕被吊銷六個月駕駛證,那當我沒說?!?/br> 寸頭把墨鏡從額頭上拽到眼前,尷尬一咳:“那行。不是我不管你啊,是你自己不需要的。這都有監控,你別那什么,我告訴你?!?/br> 我差點被逗笑了。防碰瓷意識還挺強。 寸頭和女人回了車里,這次交換了駕駛位。車子發動前,女人還探出頭沖我吹了聲口哨。 邁凱輪繞過我們離開。我站起身,副駕駛的車窗沒關,我透過這么大一塊空洞,看見駕駛座上裴雁來沉靜俊美的側臉,冬日的晨光發冷,竟然顯出一種溫和的靜謐。八風不動,大概天塌下來他也不會變臉。 “這兒不讓停車?!蔽易Я俗к嚢咽郑骸罢埬盼疑先?,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br> 這是我第二次對他用敬稱,也是第二次說重話。 我生氣嗎?怎么可能不。 如果不是及時剎車,人差點兒就殘了,又不是在玩笑。 拽的第三下,車鎖被他打開了,車門終于讓我拉開一條縫。 坐上陌生的副駕,我把沾了泥的褲子狠狠在座椅上擦了擦。我也有報復心,害我遭了這么一趟低配的速度與激情,我總要還回去點什么。 “快到時間了,裴律?!蔽姨嵝阉?,別想著再把我甩下去,除非他航班延誤或把機票改簽。 裴雁來沒理我,但車子再次啟動了。 沉默在車廂里膨脹。車窗一直沒合上,他今天車速很快,一月的寒風灌進來,吹得我右耳發麻。 過了兩個路口都是綠燈。如果不是早高峰的時段,可能會更加暢通無阻。但開到下個紅綠燈前,有一小段路堵住了。 這是裴雁來第一次踩下剎車。擠在車流中靜止不動時,我終于打破靜默。 “裴雁來?!辈徽劰?,我更想這么叫他:“我有話要說?!?/br> 可裴雁來顯然打定主意跟我做對。 我話音沒落,他就掛上無線耳機,隨手撥出一通電話。 也不知道打給誰,算算時間,兩聲沒響就被接通。 “嗯,早……燕平機場三號入口,九點,我的車牌號是y07s19?!彼Z氣平穩:“對……事發突然,可能要麻煩你幫我把車開回律所?!?/br> 到嘴的車要飛,我不能不攔。如果老胡女兒一家只能擠出租,那罵我怠慢和辦事不力都是輕的。 掃過他的通話頁面,聯系人沒有備注,只有一串雜亂的數字。 或許是追車后遺癥,腎上腺素升上去還沒來及降。心一橫,非常冒犯的,我伸手掛斷了他的電話。 對話被迫中斷。 裴雁來不緊不慢地側過頭,看我時神色平靜,但如果現在手上有搶,我并不懷疑他會眼神都不甩就把我打成梭子。 “我幫你開回去,”我亡羊補牢:“免費?!?/br> 車流動了。裴雁來踩油門,挪出不長的一段路。再次停下時,他語氣稀松平常:“林助理,我出差這段時間,希望你可以另尋高就?!?/br> 這話說得太重,簡直就差指著鼻子讓我滾蛋。 “我不想離職?!蔽夷局?,很快駁斥。 笑話。我來鼎潤比他還早,要滾也不該是我滾。 可我轉念又想……他是我上司。 “你不想,”裴雁來輕笑兩聲,不置可否:“那你想做什么?!?/br> 重逢兩個月,這個問句出現在他嘴里的頻率實在很高。 “說實話?!蔽掖瓜卵?,喉結發緊:“這句話我更想問你?!?/br> 反復無常,喜怒不定。 從多年前的最后一面開始,我越來越搞不懂這個人。 話音剛落,裴雁來突然猛轟油門。踩著二十秒綠燈變成六十秒紅燈的末尾,車飛馳著穿過馬路。 車內氣壓從這句話開始極速降低。 他似乎被惹怒,車速直線飆到一百一,面無表情地接連趕超了三輛車。 “嘟——” “我草,有病???怎么開車的?” “他奶奶的,趕著投胎去???!” …… 車窗沒關,風吹開前側的頭發。我不用回頭看,此起彼伏的笛聲和叫罵已經略耳而去,被落在身后。 “裴……” 車速越來越快,我抓死安全帶。 但凡司機是個正常人,我都不會這么緊張,可惜事與愿違,握方向盤的是個瘋的。 “裴雁……” 名字都沒來及喊完整,裴雁來低垂著眼,頭發微亂,面目沉靜,后掌卻猛地壓上方向盤中心。 喇叭聲悶響了長達三秒,把我的話阻斷。 響聲停下,我甫一開口,“cao,你……” “嘟——”又一聲鳴笛,逼我把話嚼碎往肚子里咽。 我牙根都要被自己咬碎,笛聲震得我心率不齊。 我還能不明白嗎? 裴雁來這是在堵我的嘴。 車窗吹進來的風越來越大。 我看到監控探頭連拍了好幾次,一路上不知道裴雁來要被開多少張罰單。 車停在燕平國際機場三號門門口時,鏡子里我的頭發已經徹底被吹亂??纯磿r間,差十三分鐘到九點。 這一路是怎么過來的,我半點都不想再回憶。 “mama,爸爸不跟我們一起嗎?” “對呀寶貝,以后爸爸都不跟我們在一起了。寶寶想爸爸的時候,告訴mama,好不好?” “好……” 車旁路過一對母女,行李箱轱轆聲吵鬧。 我揉了揉太陽xue,終于把車窗關上,聲音被悉數隔斷在外面?;剡^頭,發現裴雁來肩膀上落了兩片金葉楊的葉子。這顏色很襯他。 金黃色,寬不過半掌,多半是在路上被風刮進來的。 我想幫他拿下來。但還沒靠近,就被他鉗住手腕。 “……”我疼得太陽xue直跳:“我只是想幫你摘掉?!?/br> “不勞費心?!?/br> 裴雁來笑了下,語氣淡淡。他松開手,葉子緩緩飄下,一片落在他腳下,一片…… 一片落在我腿間,剛好遮住褲子的拉鏈。 媽的,有點尷尬。 駕駛座的車窗被誰敲響。 我甩甩作痛的手腕,想趁裴雁來轉頭的功夫把這片葉子撥開。 但裴雁來的動作比我想象要快。 “您,您好,裴律,還有,林,林……” 車窗剛降下來,我的手正巧放在跨下。 轉過頭,我和僵硬到兩頰通紅無所適從的小米對上了視線。 阿列夫零 裴雁來已被批評教育,林小山下一個。 另外,林小山,男,生日是7月19日。 第34章 不同命 “你好,是林先生吧?我是胡春漫?!?/br> 老胡的女兒今年三十歲,在中歐地區剛讀完國際法博士。她穿著米白色羽絨服,松松一個馬尾,除開長途飛行的疲憊不談,甚至能夸一句青春靚麗。 另一個行李箱在她丈夫那里,她一手還牽著孩子。小男孩棕卷發琥珀色眼睛,一步一步走在旁邊,照老胡的說法,差不多剛剛四歲。一只手不到的年紀。 我順勢接過她的行李箱:“你好,林小山?!?/br> 她丈夫是體型高大的中歐人,三十七歲,任某知名大學的環境研究學副教授,主攻方向是atmosphere and o sce,在生物領域建樹頗豐。他額前的發打理得一絲不茍,但并不像刻板印象里那樣不好接觸,和我握手時用著別扭的中文:“您好,林…鄉紳?!?/br> 胡春漫哭笑不得:“你別介意?!?/br> 我帶他們往出口走,搖頭說:“不會?!?/br> 裴雁來的車還停在三號口的停車位上。 一行人走近,副駕駛的車門從里面推開,是小米走下來。他靦腆地點點頭,然后掀開后備箱,幫著搬行李。 “這位是?”胡春漫只聽老胡說,就安排了我一個人。 我把箱子抬進去,才來及介紹:“所里實習生,小米。他今天有時間,正好過來幫忙?!?/br> 小米順著我的話,拘謹地笑笑:“胡小姐您好,我,我是米曉杉?!?/br> 胡春漫聞言一愣:“你們……” 我拉開車門,看到光潔如初的副駕座位。 泥漬頑固。下車前,我已經對副駕駛的余污進行了清理,但小米隨身攜帶了濕紙巾,他二次清潔完,一點痕跡都沒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