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上天堂 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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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著頭皮,我接道:“李陽鳴老婆過勞還在住院,女兒明年上大學,經濟壓力本來就大?,F在沒落井就下石,他老東家實在不地道?!?/br> 裴雁來不置可否:“明哲保身而已,李陽鳴只是替罪羊?!?/br> 我沒明白:“什么?” 沒招手,侍應生就主動撤掉湯類,上了副菜,柏圖斯的紅葡萄酒倒入玻璃杯。 裴雁來淺嘗一口:“早就有輿論在鋪路了,動靜其實并不小?!?/br> 我意識到他想說的是什么:“你是說錢響的微博?……我看到了?!?/br> 一篇以李陽鳴案為例的司法公正困境與博弈理論分析,洋洋灑灑四千字,發布至今剛過二十四小時,轉發量已經超過三十萬。 錢響,本科名校法學院畢業,研究生時期犯了事被退學,考公無緣律所又不收,最后下海經營法考機構,混得也算風生水起。 媒體行業鵲起后,他也下場分一杯羹,是在微博普法的博主里最早的一批。幾年下來,已經是粉絲百萬的大v。 他善用春秋筆法,深諳傳播學和大眾心理之道,慣緊跟時事做犀利評價,在外確實聲名遠播,但業內對他評價普遍不高。 裴雁來舉重若輕道:“平臺監管不力是常態。一旦東窗事發,輿論勢必傾斜。如果失去消費者信賴,公司前景難測。質疑司法公正是來模糊重點,轉移公眾視線,推李陽鳴出去是為自?!?/br> 我想通了:“錢響收了平臺的錢?!?/br> “一大筆?!迸嵫銇矸畔赂吣_杯,追加了細節。 我恍然記起,錢響是有個外號叫“聽錢響”。 人如其名。 “輿論比法庭更懂怎么吃人?!蔽彝滔乱豢诰疲骸袄詈軣o辜?!?/br> 裴雁來掃了我一眼,西餐刀剝離尖椒和頂端的馬蘇里拉芝士,刀刃折射頭頂的光,刺得我一陣眼暈。 “車內監聽損壞不及時報修,有心無心尚未可知。這次和他無關,下次呢?”他把芝士rou末卷上叉子,輕聲道:“李陽鳴是鏈條末端。如果想談,不如去和死人談無辜……” “鐺”的一聲。 他話沒說完,叉子卻被我橫空截住,西餐刀碰上去,撞擊聲清脆。 裴雁來抬眼看我,一言不發。 我臉有些熱,可能是被他看的:“……尖椒籽卷進去了,辣?!?/br> 拉絲的芝士裹著辣椒籽,縝密如裴雁來原來也會出錯。 裴雁來沒把我的刀彈開。 他手機響了,直接放下餐具,離席去接。來電沒存備注,只是一串數字。但0909的尾號實在特殊……我想我知道是誰。 裴雁來越走越遠,我隱約聽見他說了一句“喂,你好”。 說曹cao曹cao到。這是李楠的電話。 來回不過三分鐘。裴雁來回到座位時,一瓶柏圖斯已經被我喝了半瓶多。 茹毛飲血,我品不出精細味道。但古往今來,萬萬人鐘情酒精不是偶然,有時候人不清醒反而幸福。 紅酒后勁大。 我反應有些遲緩,但嘴巴還能勉強跟上腦子:“……李楠要借錢嗎?” 裴雁來沒搭理,他吃下一顆苦又澀的橄欖。 “那就是看上你了。老老少少……裴律的異性緣很好?!蔽移髨D掩飾古怪的冷淡,但大腦控制不了嘴巴。 我嫉妒女人,但一口酒灌進去又開始嫉妒別的。知道不該問,從前也沒想過要問,此刻話卻從舌尖滑出來,牙齒都攔不住—— “米曉杉……你為什么選他?” 小米遠比李楠讓我如鯁在喉。 我知道我沒立場也不應該。 優秀又沒那么優秀,但因為裴雁來的青眼,無辜成了他最大的錯處。 嫉妒拖我進痛苦的淵沼,可我是在痛苦中才能求生的人。 裴雁來一言不發。 他手里的刀鈍了??腿溯p易切不開牛rou,看來rose is a rose的高質量服務名不副實。 不得不說,無視我的這招確實有效。 我抬頭看頭頂的燈,光太刺眼,眼淚要往下流,我眨掉,費力才看清燈體是玻璃質的玫瑰花。 最后兩口紅酒下肚,我的胃變成一張兩萬七千元的不定期存折。 “說說吧?!蔽抑雷约簭氐缀茸砹?,大概臉和脖子都紅成熟的竹節蝦:“說說吧,你告訴我……裴雁來?!?/br> 口齒模糊,最后我聽不清自己在說什么。 我倒上桌子前的最后一眼,是裴雁來無動于衷的臉。 醉酒的人也會做夢。迷迷糊糊的,我在夢里回到高中那家日式酒吧。 調酒師還是老歪,他絡腮胡,戴墨鏡,賤嗖嗖沖我笑:“你的酒量我知道,少喝點,別被撿尸?!?/br> 我有點無語:“你知道?” “當然?!彼寻倮鸱旁谖颐媲埃骸澳銒寫言心翘炷銇砗葠灳?,想起來沒?” 哦,好像是有這么回事。那是我唯一一次斷片。 我記不太清,追問:“然后呢?” 老歪用毛巾擦完杯壁,隨手朝門口一指:“你自己看啊?!?/br> 我轉頭,目光所及,空無一人的酒吧門口閃現出兩道人影。 一個是裴雁來,那另一個就該是我了。 裴雁來倚在一側門框作壁上觀,我抱著隔壁發廊的螺旋三色轉燈不撒手,爛醉如泥。 直到發廊的tony出來趕人。 裴雁來試圖叫醒我未果,干脆單手拽著衛衣的帽子,把我整個人拎起來。 我指著三色轉燈,荒誕的燈光映在斑駁的水泥地,對裴雁來說,這個亮,我要抱。 裴雁來一把掐住我的后頸,逼我抬頭。他說,那個更亮。 我抬頭,晴夜的正月十六,那是枚圓月亮。 裴雁來一發話,我果真跳著去抓。門口有兩級臺階,我腿一軟,然后迎面摔下。 如出一轍的疼痛將我從這一層夢中拖出。我屁股著地,入眼的是熟悉的褲腳。 室外的寒風一吹,我有片刻清醒。 我喝醉了。也不知道怎么出的門。 一抬頭,是在萬貿城一樓側門的室外停車場,很空曠。裴雁來沒走。 “起來?!?/br> 他居高臨下看我,面容俊美而沉靜,我幾乎立刻就起了反應。 褲子撐起一團,我怕被裴雁來發現,于是緊忙起身,借著夜色弓腰把反應蓋下去。但動作太快,暈眩過后,酒勁重新上頭。 我不想吐,可胸口直燒,只能踉蹌往前走兩步,趴在雷克薩斯一側的車門上揚起脖子吸氣。 “嗚?!?/br> 不敢相信是我發出的聲音,流浪狗一樣。 裴雁來大抵以為我醉得徹底,像以前那次不記事。他耐心耗盡,拎著我的后領,把我丟在一邊:“邊上去吐?!?/br> 態度好差。 我小腹貼上車門,一蹭,喉嚨又溢出詭異的悶哼。 他輕嘖一聲,隨后我后領就被他拎住,人被他從車上扯開。 好像無論過去多少年,他都能如此輕易扼住我的命脈,他只要立刻松手,我就會腿軟地倒下去。變成一灘爛泥、或是什么別的東西。 “我……” 天邊響起陣陣呼嘯,我突然忘記要說些什么。 抬起頭看,是首航學生組織的無人機表演,陣仗很大,城市中心的人大概都能觀賞到,用以迎接新的一年。 花式繁復,色彩絢麗,陣型整齊,就是太亮了,甚至有些重影。 我目不轉睛地看,一時忘記眨眼。肌rou不受控制,我向后揚手想拍裴雁來的肩膀,卻錯摸成一截脖子。 他喉結一滾,蹭過我發麻的指尖。我躲避不及,下一秒,指節就被人握住。力道之重,說馬上就要將我指骨捏碎我也是信的。 “林小山?!彼形?,字字陰沉。 催命來了。 我心里惶恐,可我眼下醉得厲害,想喊疼,想痛罵,瞪著眼睛回頭看他,嘴里卻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對他說:“很亮……我要去抱?!?/br> 唇邊滴落什么液體,我伸出舌頭一舔,咸的,是左眼滾下的淚。 怪光太亮,怪酒太烈,怪風太吵,怪這末日荒誕離奇。 裴雁來就在我面前,咫尺的距離。 說真的,我想吻他。 哪怕明天就變成灰燼。 萬貿城的大屏上滾動跨年倒計時。 我跟著數到七,然后向愛倒去。天堂地獄。 第27章 留疤影響求偶(上) 復工是一月三號。地鐵車廂人滿為患,抓著吊桿單手發郵件,附件要用日期命名,這時候我才切實意識到常用的四位數又加了一,是新的一年了。 到辦公室,謝弈精神有點萎靡,原本在打哈欠,但一抬頭看見我,愣住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