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頁
這話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但那宮人卻是知道內幕的,不禁脊背發顫。裴羲和梗著脖子反駁:“殿下的話,羲和聽?不明白。羲和不過是個未出閣的少女,哪里就?懂得那些手段。何況事發當日,羲和并未與魏王妃單獨相處,又要如何唆使擺弄王妃……” 這話有理有據,裴羲和料想可以應付得過去。不想他笑了聲:“未出閣的,少女?!?/br> “誠如你所言,對付你這種沒出閣的女孩子,孤自有幾百種卑鄙手段,只是不屑得去做罷了。你既是在室女,犯了錯,也?該由你父母教訓。孤來?教訓,是孤掉價了?!?/br> “看在羨弟的面子上,孤也?不想逼你逼得過緊,令我兄弟二人失和,反倒遂了你的愿?!?/br> 這話聲融融和煦,如暖風晴日,內里的威脅之?意卻冷意深深。裴羲和在聽?到那句“幾百種手段”時?不由得身子一軟,待要辯解,便聽?見他道:“今日,當著羨弟的面,就?暫且饒你一回。如有下回,就?別怪孤不講情面了?!?/br> 羨郎? 彷如天靈蓋上遭了一擊,裴羲和震愕抬眼,久未見面的情郎正騫簾立于車上,神色沉沉,眼中滿是失望。 “羨郎……”她情不自禁地?喚道,想要解釋。 她到底還是個少女,方?才被威脅之?下身體不自覺的反應,旁人或許不知——她也?不在乎旁人知不知,但曾相戀的情郎卻是瞞不過的。即便二人已毫無可能,她也?不想留在他心目中的竟是這般心機狡詐的模樣。 斛律驍并不給?她辯白的機會?,轉向她身側的宮人:“替孤轉告裴公一句,女兒教不好是要出事的。做父母的不教,就?只好由孤這個外人來?越俎代庖了?!?/br> …… 大輅駛離街巷,轆轆朝公府走。斛律羨始終靜默無聲,斛律驍安撫地?拍了拍弟弟的小臂:“怎么不說話?!?/br> 斛律羨臉色慚愧:“都是弟弟的不是?!?/br> 自二人被迫分開以來?,他總覺得是自己耽誤了人家女孩子而心懷愧疚,對兄長?也?難免有些怨言。而兄長?遇刺這件事上,他亦以為?是嫂子所為?,卻不知一切皆因?羲和而起,如今知曉了,才算是徹底死了心。 “這與你有什么相干?!滨沈數?,“為?兄從未怪過你,今日叫你來?,也?是為?了讓你知曉裴氏女的真面目。以免日后鬧起來?,傷了你我兄弟二人的和睦?!?/br> 斛律羨感?激地?點頭,又關切詢問了兄長?的傷勢,隨后道:“母親那邊,我和封御史始終瞞著她,可這事瞞不了多久了,阿兄打?算怎么辦呢?!?/br> 如今滿洛陽城都知曉阿嫂被人施法魘住,親刺了阿兄一刀,封御史幾乎每日每夜都纏著母親,不讓她外出,他亦吩咐府中上下守口如瓶,好歹拖了這些日子,捱到兄長?傷養好了,料想屆時?母親的怒氣可以少一些。 斛律驍亦為?此事犯愁,道:“過幾日吧,過幾日,我去說?!?/br> 不承想到了府門口,已先他們一步返回家中的荑英匆匆忙忙派了人來?稟,言慕容氏已至,兄弟倆對視一眼,快步進府。 正院里,慕容氏從關雎院中看了兒媳回來?了,正在兒子房中閑坐飲酪以逸待勞。斛律嵐鞍前馬后地?母替親斟茶捶背,見二位兄長?進來?,忙使眼色。 “回來?了?”慕容氏臉色沉得仿佛能滴下水來?。 兄弟二人一起上前見禮,慕容氏命斛律羨斛律嵐兩個出去,冷冷訓他:“看來?你果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啊,怎么,她那么傷你都舍不得發落?你就?這么賤嗎?” 方?才她已去關雎院里看過謝窈,本是為?著問罪而去,但對方?卻好似全然不記得自己,慕容氏滿腔的怒氣無處可發泄,直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無力至極,早早地?在這院子里等著興師問罪了。 斛律驍跪得筆直:“她是我妻子,妻者,婦與夫齊者也?,她是被人施了巫蠱才會?加害于兒,兒子身為?丈夫,婦人遭了人暗算,自然只有護著的沒有反過來?怪罪她的,此乃夫妻之?義,談不上什么賤不賤的?!?/br> 慕容氏只冷笑:“你也?不必瞞我,這樣的話只能騙騙外頭那些人,騙不了你老娘。若是被人施法,為?何新婦子沒能一擊致命,為?何刺了你她要撞燈自殺?季靈已將?一切事情都告訴我了,強搶有夫之?婦,還逼死人家婆家,你也?真做得出來??!?/br> 這就?是她有氣無處發的緣故了。于理,事情是因?兒子而起,將?心比心,若那死鬼敢如他這般,莫說是捅他了,她定?然要他整個斛律家與丈夫陪葬。 可于私,這險些被捅死的是自己兒子,身為?人母,怎可能毫無怨氣。 又恨兒子不爭氣,被個婦人轄制得死死的,好在人是救了過來?,思來?想去,也?只能嘆一聲,這是什么冤孽喲。 “你也?真不知羞?!蹦饺菔线齼鹤拥?,“婦人心里沒有你是強求不了的,何必呢?!?/br> 斛律驍知母親氣已消,淡淡笑了一下:“阿父言傳身教,兒不過是跟著阿父學的罷了?!?/br> “你……”慕容氏被他說得生生噎住,險些氣笑了,“貧嘴!少搬出那死鬼出來?壓你娘,他可不像你這般,死皮賴臉!” 斛律驍起身送她:“母親氣消了就?好?!?/br> 晚間,底下人來?報裴家的境況,裴獻夫婦連夜送了女兒去鄉下的別莊,對外宣稱修身養性。斛律驍點點頭:“知道了,去報給?二公子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