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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中一時有?些詭異的安靜,她?手停在他心臟處, 不動也不躲。二人僵持許久, 他低下頭, 手掌撫上她?柔滑白皙的側臉,柔聲道:“咱們繼續來學好么?這一次,郎君換教鞭來教?!?/br> 什么教鞭…… 謝窈臉熾如燒,默默腹誹,恨自己竟能聽懂這樣羞人的隱喻。陽鋒淺送,他握著?她?手在他頸腰上環住,一邊道:“窈窈記住了,咱們現在這樣, 叫偃蓋松?!?/br> “這是剖石而?尋美玉?!?/br> “這是鐵杵之投藥臼?!?/br> “這是五錘之鍛鐵?!?/br> “這是農夫之墾秋壤?!?/br> “這是兩崩巖之相欽……” 由輕到重,或緩或疾,菡萏展瓣,火侵露凌。他額上密汗滴落在她?白玉般無?暇的鎖骨里?,深吁淺嘆,“此為?六勢之法,窈窈學會了嗎?學會了,我們就換下一個?!?/br> 她?愈發羞赧,手背抵著?瑩白的貝齒,神思心緒如春風亂揚的楊柳,一聲聲燕語鶯啼柔.媚悅耳。斛律驍見她?不理,撥開她?頸下垂著?的柔順長發,在那捧似花如雪的柔緞上小掬一把,隨口誦道:“山似蓮花艷……” 又在某處吐露的粉白芙蓉花上輕輕一點,笑言:“流如明月光?!?/br> “你們南人的詩倒是雅致又貼切,窈窈現在,可不是‘山似蓮花艷,流如明月光么’?” 謝窈的臉一瞬紅如胭脂,又如充血,這分明是首清新雅致的寫景詩,他怎么能如此曲解詩意? “你從?哪里?學得?這些……”她?羞道,聲音低如春夜細雨。沒?有?說完的幾個字是“折磨人的法子”。 斛律驍跪坐起來,掌著?她?腰,壓低,豎起左膝,強硬地擠進,古怪哼笑一聲:“不是窈窈嫌棄我不如他么?如何?現在我還比不上他么?” “這是翡翠交?!?/br> 謝窈兩痕雪臂張開,死死捂住耳朵,哭道:“……我不要學,你別說了!” “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夫子教得?如此用心,做學生的豈可半途而?廢?” 把她?身子翻過來,迫她?雙膝跪在了榻上,毫不留情:“下一個,白.虎騰?!?/br> 謝窈羞得?無?法,腦子卻?因了他的擺布而?混混沌沌神魂飄蕩,被他泄恨似的撞得?眼餳骨軟時才?憶起上回之事,想到這禍事竟是自己惹出來的,愈發懊悔羞窘。 她?那是嫌棄他不如人么?分明是太如了。 然而?大家閨秀的出身令她?無?論?如何都說不出那羞人的言辭,她?只能期期艾艾地委婉說道:“我,我的意思是,他從?來舍不得?折騰我這樣久……恪、恪郎別這樣對窈窈……” 吐出那個他念想已久的稱呼,她?雙頰已是羞得?若紅蓮流滟,本是為?了討好,聽在男人耳中卻?不啻于贊許與鼓勵。斛律驍動作一滯,深吸一口咬了咬后槽牙,把人翻過來,似笑非笑:“所以窈窈是在夸獎為?夫么?那我豈可對不起你的夸獎?” 握著?她?雪藕似的一雙足,往上一提掮在肩頭:“記住了,這叫‘野馬躍’!” …… 一夜紅燭泣淚,她?被他翻來與覆去,迫不得?已地隨他學完了一本《洞玄子》,到最后已是筋疲力盡,縮在他懷中就著?最后一式鴛鴦合陷入睡夢里?。周身大汗晶瑩,鬢發盡潤。 一身芙蓉脂rou則在青帷篩得?柔和的紅燭光里?泛出一層柔艷的赤粉,如美玉生輝,叫人愛不釋手。 斛律驍猶有?些意猶未盡,下頜輕貼她?額吁吁平復,親她?眉眼、長睫,親昵無?比,愛重萬分。筋rou虬結的手臂攬在她?纖薄白皙的后背,令彼此緊貼,令彼此感?受著?彼此的心跳。 滿室紅燭滟滟,光暈如海,謝窈在他懷里?沉沉睡去,卻?不期,會夢見第一次嫁為?人婦的花燭夜。夢境里?亦如現實中一般,她?端坐在擺放合巹的案前,一只骨骼修長的手撥開她?掩面的團扇,英英玉華姿,眼凝淮水之神,眉萃鐘山之秀。 “終于娶到你了,阿窈?!彼?,眉眼深情似海。 阿窈。 這一聲熟悉的稱呼令夢中的她?陡然清醒過來,分明清楚地知曉自己是在夢里?,然漫天的紅燭光卻?如潮水將她?困在夢中逃脫不得?,若海浪掀起山一般高又臨頭澆下,幾將她?淹沒?溺畢。 心頭如壓巨石,沉沉地緩不過氣來。直至一束光焰在眼前猛地一躥,滿屋子的濃艷燭光即暈成了一片火海,火中一座九層的浮圖矗立,幾被火龍席卷吞噬。 那抹熟悉的身影正立在火海之中、高塔之上,微笑與她?道別:“阿窈,來世再會了?!?/br> 分明相距甚遠,她?卻?清晰地瞧見他臉上寂寥的笑,心中一瞬空曠如無?邊瀚海,亦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觸目仍是昏暗燭光里?帳頂繁復細密的并蒂花,背心起了一層冷汗,不知何時套上的絹衣緊貼脊背,有?些難受。 耳畔男人呼吸淺淺,帳外燭火蓽撥有?聲,俱是催人入眠,謝窈心臟處跳如擂鼓,了無?睡意。 她?不知自己方才?因何會夢見陸衡之,但她?認得?這座高塔,是北魏北齊兩朝的皇家寺廟、修建在閶闔門前的佛寺永寧。 這個夢太過逼真,好似發生在眼前一樣。而?事實上,這已不是她?第一次夢見故夫的死了。上一回,初來洛陽的那次她?就已經夢見過一次,他被五馬分尸,就死在她?的面前,那些溫熱的血,甚至噴濺到她?的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