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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么一弄會令人非常不舒服,王純汐一下子就驚醒過來,迷迷糊糊道:“大膽?!?/br> 太后輕聲笑笑:“瞧瞧,進宮這才幾天,該學的規矩沒學會,教訓人倒是挺麻利的?!?/br> 王純汐這會兒是要醒不醒的,因為沒有睡熟,比剛才還要迷糊,太后便低聲問她:“王純汐,那份滿地紅是誰給你的?” 滿地紅三個字讓王純汐想了好半天,最后才含含糊糊道:“我自己買的?!?/br> 太后問:“哪里買的?” 王純汐就又低下頭去,不說話了。 她一看以前就沒喝過酒,這會兒醉得實在有些徹底,連話都沒辦法回了。 太后皺眉,又說了一句:“叫醒她?!?/br> 這一次黃門們沒有留情,左邊那個略年長的黃門手上一使勁,只聽王純汐的手臂發出“嘎噠”一聲,直接把她疼醒了。 可能是胳膊上的疼痛讓她清醒了一些,王純汐抬頭看著主位上坐著的三人,心里竟是莫名有些慌亂了。 她這會兒頭暈目眩,困頓惡心,完全不記得剛才自己都說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從春風亭之后都做了些什么,無知的恐懼感壓著她的內心,叫她很是不知所措。 王純汐擠出一個僵硬的笑,結結巴巴道:“妾吃多了酒,胡言亂語,什么都、什么都不知道?!?/br> 太后呵呵一笑:“王選侍也太瞧不起自己了,你的酒后直言,聽起來真真的,跟慎刑司那邊的核查基本無誤?!?/br> “什么?”王純汐膝蓋一軟,若不是黃門架著她,恐怕早就摔倒在地上了。 太后就語重心長道:“你且把知道的都說清,若是能跟慎刑司對上,本宮就念你坦白誠實,輕判你的罪責,如何?” 被太后這么一嚇唬,王純汐一下子便六神無主,好半天沒說話。她是冷漠自私,可到底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女,過去的人生里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且不提她以前都做過什么惡事,在這等陰森黑暗的環境下,前是威儀深重的皇帝和太后,身旁是虎視眈眈的掌刑黃門,說不害怕肯定是假的。 她心里有鬼,必然要心虛。 王純汐的話依舊說不利落:“回稟娘娘,我、不是妾,妾聽不懂娘娘在說什么?!?/br> 太后實在沒耐心跟她在這打機鋒,當即就沉下臉來,揮手把桌上的茶杯掃到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要不是大殿里地毯厚實,茶杯定要摔碎。 王純汐嚇得不自覺往后退了半步,見實在繞不過去,只好低了頭:“娘娘要問什么,且直接問便是了?!?/br> 太后沒說話,倒是謝婉凝接過話頭:“你自己從頭到尾說一遍?!?/br> 王純汐聽到謝婉凝柔和的嗓音,不知道為何只覺得一股涼意爬上脊背,她再度顫抖起來,低聲道:“我、妾嫉妒貴妃懷有身孕,特地尋了一味叫滿地紅的藥,想要下在乞巧的水盆里,只要娘娘沾染了那下了藥的水,就可能引發腹痛小產?!?/br> 這是她第二回說,跟醉酒時說得別無二致,謝婉凝卻是心平氣和,淡淡看著她道:“接著說?!?/br> 王純汐飛快看了她一眼,復又低下頭去:“妾宮里一共就三個貼身宮女,大宮女靈秀最近重病已經挪了出去,只有小宮女靈音看起來機靈一些,妾就讓她辦這事了。妾聽說尚宮局的芳菊愿意接這些私活,便把銀子、藥和紙條塞進荷包里,讓靈音交給她?!?/br> 這就跟靈音的話對上了,在她身后,靈心瘦小的身影趴伏在地上,無聲無息流著眼淚,似是在哀悼自己短暫的一生。 謝婉凝點了點頭,卻是突然跟王純汐道:“你可知道,剛太醫已經診斷出了水里的藥,卻不是叫滿地紅,給你藥的人怕是在騙你吧?!?/br> 王純汐一愣,她糊成一團的腦子里如今只剩下賢妃滿身鮮血場景,除了刺目的紅色再無其他。而滿地紅的藥效顯然不是這個,只對孕婦有作用罷了,怎么可能讓別人血流不止呢? 一想到自己被人蒙騙,王純汐心里就又添了一把怒火,她道:“給我藥的人確實說是叫滿地紅,說這藥是前朝的禁藥,非常難弄,好叫我花了五十兩銀子才弄到手?!?/br> 謝婉凝輕聲笑了笑:“你瞧瞧,肯定是騙你的。禁藥怎么可能就值五十兩銀子?顯然他給你的根本不是滿地紅,用別的藥隨便糊弄你,而你卻信以為真了?!?/br> 她這話說得半真半假,可那藥確實讓賢妃血流不止,且不提她壓根就不是孕婦,光憑這奇怪的藥效也跟王純汐知道的滿地紅對不上。 王純汐對宮中事不熟悉,可王家最多的卻是書,她翻過以前的孤本,見過這一味藥的描述,是以對方一提她就動了心,這才咬牙花了錢。 然而卻沒想到,還是被人騙了。 想到這,王純汐不由怒火中燒,她咬牙切齒道:“這事不怪妾,都是那人巧言令色挑撥妾,才令妾做下這等昏聵之事,還請陛下、太后娘娘、貴妃娘娘明察?!?/br> 謝婉凝跟太后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太后這才開口:“想來也是那人德行有虧,你且說個名字,本宮自不會放過她?!?/br> 王純汐心中一喜,道:“是百花樓管雜役的姑姑,名叫青竹,就是她騙的我!” 把青竹的名字說出口,王純汐就松了口氣,竟還微微笑了笑。 上首三人看著王純汐的笑臉,不由發自內心感嘆一句:不知死活的蠢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