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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主動提,太后也假裝不記得,年初時她還存著幾分幻想,但看了看王家及姻親家中都沒有合適的女兒,這才漸漸放下堅持。 因為是養母,所以她更謹慎,也更想跟皇帝加深血脈維系。 但是她現在漸漸發現,這樣只會把皇帝往外推,讓他們母子之間的感情越發淡薄,這樣是不行的。 所以今歲新年過后她就一步一步往后退了開來,時至今日,在王氏子弟為官不當,罪該致死的時候,她一句勸解都沒說,也一絲一毫都沒管。 皇帝大了……她不能再多管下去。 否則一段母子情深的美談,便要成為史書上讓后人看笑話的宮闈丑聞。 蕭銘修沉思良久,還是沒有說自己喜歡什么樣的,他只說:“如今宮里有母后,兒子前朝事多,哪里有心思選立皇后?!?/br> 興許是因為太后帶起這個話頭來,蕭銘修的面色好了許多,再無剛剛失去血脈皇兒的悲痛。 太后見他有些不好意思,不由也淺淺笑了:“這有什么不好講的?我皇兒哪怕不是九五至尊,也是淵渟岳峙、豐神俊朗的大好男兒,有的是閨秀想要嫁你為妻。若是明個我下懿旨著禮部給你選后,你看禮部的折子能不能堆成山?!?/br> 她本就想開導蕭銘修,不叫他總為這憾事難過,說著說著,自己竟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等以后蕭銘修有了皇后,宮里的事情就可以交給皇后來cao心,她跟蕭銘修的關系就又能恢復如初,不再如現在這般隔著宮權和利益,變得越來越冷淡。 但蕭銘修這會兒的神思卻越發清明起來,他臉上是舉棋不定的羞澀,心里頭卻把前朝所有的利害關系都思考了個遍。他不是不信太后此刻對他的慈愛和柔情,他是真的不太想接受一位陌生的女性成為他的妻子。 這短短三年,他身邊確實有不少宮妃,可三年過去,這些女人之于他也依然只是單薄的封號而已。 只有一個人,在她們之中是最鮮活,也最叫他放心的。 但他絕對不會當著太后的面先開口,也不可能現在就下定決心,他自己還沒明白到底是為何,只想等以后水到渠成,再去塵埃落定。 太后見他堅定地搖了搖頭,便也沉默下來。 她有點難過,更多的還是心疼:“順嬪的事不能代表所有人,你若是現在還不想立皇后,不如先封個貴妃吧?” 蕭銘修心里一動,這一番母子較量中,只有這一句是他真正要等,也最后終于等來了。 他這一次沒有違逆太后,只說:“母后若是實在懶得打理宮中瑣事,便選個您喜歡的立貴妃,不拘哪個,兒子都喜歡?!?/br> 他自己不選,卻在聽了剛才太后跟德妃那一席話后,把主動權放到了太后手中。 蕭銘修堅信,以太后的聰明睿智和犀利眼光,她一定會選最合適的那個人。 這個人既能迎刃有余處理好宮事,她的身份背景足夠漂亮且德行俱佳,在前朝后宮都有甚好口碑,不會叫任何人詬病。再一個,她懂得進退有度、拿捏分寸,能很好的彌補母子兩人之間的關系,不會搬弄口舌是非。 最最重要的一點是,蕭銘修喜歡她。 就看平日里他對后妃的態度,這個人不說是最獨特的,也肯定能叫他惦記在心里,日日都放不下。 太后見蕭銘修嘴上說的不在意,放在膝蓋上的手卻不由自主收緊了些,心里頭有些好笑,也有些感慨。 他長得更隨他生母,可性子卻跟先帝爺一模一樣。 太后不由想起小時候的他,又白又俊,可愛非常。 那一日她剛把他領到坤和宮,蕭銘修便睜著一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輕聲問他:“母后,以后兒子就是你的兒子了嗎?” 當時太后是怎么回答他的,她至今都能記得。 她記得自己牽起他的手,領著他往偏殿給他準備的寢殿行去:“你原來就是母后的兒子啊?!?/br> 他從會說話就叫她一聲母后,這么叫了二十幾年,也算是難得的母子情分了。 想起過去的舊事,太后也沒再為難他,只利落道:“淑妃……淑妃謝氏自來德行有加、聰慧和善,她機靈懂事、穩重大方,做這個貴妃,最是合適不過?!?/br> 蕭銘修的心落回實處,他面上有些難以置信,更多的還是感激。 “兒子,多謝母后?!彼\懇說道。 太后不由嘆了口氣:“你喜歡她,她又穩重,母后自然不會讓你心里不踏實。等小年宮宴母后就親自給你下懿旨,年前便讓禮部、宗人府和欽天監趕一趕,新年禮后宮這也好能有人站在我身邊了?!?/br> 大楚歷代貴妃位同副后,在當朝沒有皇后的情況下,可以特例參與大小祭祀,可以陪伴太后或皇帝一起祭天地,除了沒有皇后鳳璽金冊,祭祀時位置略有些靠后,也不能主持親蠶禮,其實是真不差什么。 蕭銘修一直沒有大婚,他身邊的貴妃便越發尊貴,自來跟旁的妃子不同了。 “兒子慚愧,一直讓母后cao心了?!笔掋懶薏活櫵齽褡杞o她行了大禮,這才起身說道。 既然太后低了頭,蕭銘修也要給送上甜棗,一點都不得了便宜賣乖。 “母后,兒臣記得王家雖然沒有合適的閨秀,但是王氏外家陳家卻有適齡的女兒,如今兩位皇弟尚未娶親,老七也即將弱冠,不如叫兒臣也沾沾光,給一對璧人恩賜良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