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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婉凝跟謝蘭賴了一會兒,就又精神起來,她叫人取來她從市集上買的小禮物,給宮里人都送了一份。 宮女的大多都是各色手袖,花色艷麗圖案新穎,跟宮里頭的不太一樣。而黃門的就是普通的暖耳,看起來簡簡單單,卻是純色的貂毛,很是暖和。 謝婉凝是個細心又周到的人,這些不起眼的小禮物自己宮里頭人人都有,哪怕沒有跟來東安圍場的也給備齊了,就等回去以后賞賜。 不過給謝蘭的就更用心了,是外面才開始時興的貂絨皮靴,下面是牛皮底的,穿起來暖和又舒服,她每日都要站好久,一雙稱腳的鞋最重要。 “姑姑快試試大小合不合適,這牛皮底瞧著就很軟,若是這鞋子穿得好,回去叫尚宮局照著學學,咱們自己宮里頭自己做來穿?!?/br> 這種新穎的物件可不是隨便就能帶進宮里頭去,不過若是淑妃娘娘親自指名要的,就可以破例而為。從東安圍場回宮也要十一月中旬,那時的盛京寒冷非常,這一雙鞋可讓謝蘭輕松不少。 謝蘭仔細摸著這雙鞋,都舍不得上腳穿。 謝婉凝彎腰拍她的手,非要叫她坐到椅子上叫小宮人給她試鞋:“現在咱們什么都有,姑姑盡管穿便是了?!?/br> 謝蘭抬起頭,紅著眼睛看向她,寢殿里的人便都退了出去。 等這雙鞋子穿到腳上,謝蘭站起身來小心走了兩步,道:“真的很舒服,又軟又暖和,還輕飄飄的,真好穿。等宮里頭也能做出來,娘娘也做幾雙靴子穿,很合腳?!?/br> 謝婉凝就坐在貴妃榻上,認真看著她:“mama,我這幾天特別高興?!?/br> 謝蘭走回她身邊,被她拉著坐到貴妃榻前的小幾上,便握著她的手輕輕拍撫。 “mama,陛下真的很好,”謝婉凝盯著她的眼睛說,“比我想象的,比以前都好?!?/br> 謝蘭輕輕嘆了口氣。 謝婉凝眼睛微微有些紅,可好半天過后,她還是沒有掉出淚珠。 這不是一件悲傷的事,所以她也不能哭。 “mama,你說他為什么要那么好呢?他太可惡了?!敝x婉凝低下頭去,盯著手上的帕子發呆。 謝蘭拍了拍她的手,就像哄孩子那般哄她:“小姐心里頭明白的,你清楚陛下是什么樣的人,也知道他的好是什么樣的好。所以小姐啊,咱們還跟以前一樣過日子,不是挺好的?” 是的,謝婉凝當然清楚蕭銘修是什么樣的人。 他再好,也沒有心。 謝蘭太清楚她了,知道她也有過少年如夢的年紀,知道她也曾想求個如意郎君,落下一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佳話。 可佳話之所以是佳話,是因為良緣難尋,眷侶難覓。蕓蕓眾生里,大凡百姓終其一生也不能遇見。 那時候她讀了許多書,漸漸長大,懂了人情冷暖,看透親生父母的貌合神離,那個時候她才懂得,這個佳話她也不可能求到。 可理智知道不可能,心底里卻總有一個聲音在呼喚她,告訴她:去找啊。 她那個時候覺得很痛苦,大抵文人都是如此,她受謝家影響頗深,骨子里還有一種雅士的浪漫情懷。 晚上睡不著覺,她就跟謝蘭傾訴,那時候謝蘭告訴她:人這一輩子,是沒有十全十美的。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以至于前世嫁給王家嫡子,她半分心腸都沒有動。做貌合神離的陌生人夫妻沒有什么不好,若不是她病重又離世,她幾乎以為自己會在那王夫人的軀殼里困一輩子。 可她到底重活一世。 她有了新的生命,人生從此變得豐富多彩。 景玉宮這一方天地里,她努力讓自己活得更好,活得開心,活得隨心所欲。 她仿佛又重新變回了十幾歲的那個有夢少女,會為多情少年郎的一顰一笑而怦然心動。 這一次,理智又在撕扯她,心底里的聲音卻沒有再呼喊,反而發出一聲聲的抵抗:都是假的,那都是假的。 謝蘭捏了捏她的手,把她從沉思里拉了回來。 “小姐,”謝蘭幾乎哽咽,“小姐,順嬪可還有著身孕?!?/br> 這句話太重了,謝婉凝猛地抬起頭來,她緊緊咬著下唇,喉嚨上下浮動,仿佛在努力吞咽著什么東西。 時間仿佛冉冉升起的薄霧,風一吹就消失不見。 不過就一盞茶的功夫,謝婉凝才長吁口氣:“是我著相了?!?/br> 在宮里的時候,左鄰右舍都是美麗佳人,嬪妃小主個個都是蕭銘修的女人,哪怕蕭銘修對她確實有幾分特殊,不過是因為她懂事聽話又能辦事。 可這份特殊,謝婉凝也時刻告訴自己:這不是獨一無二的。 對于蕭銘修來說,可能世間最獨一無二的存在,只有他自己罷了。 雖說有重生一世的神奇經歷,但謝婉凝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蕭銘修對她這么好,溫柔體貼細心仔細,如果她能一直不動心,那才是假的。 可她卻不能也不敢動心。 一旦她先動心,那么再去辦蕭銘修讓她辦的任何事情就會失去平常心,那是她所不能接受。 況且,她動了心,卻永遠換不回另一顆心。 她不想輸,也從來都不肯輸。 謝婉凝深吸口氣,她對謝蘭笑了笑,看起來竟沒有特別難過:“mama放心,等回了宮就好了,我心里清楚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