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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城外有許多村莊,因著位置好,人口也興盛,四里坡五里堡這樣的大村,大約有百十來戶人家,顯得熱鬧至極。 剛一進村子,抬頭就看到一個中年男子守在牌坊下,他身穿青色長衫,衣著干凈,皮膚白皙,顯得很有些涵養。 謝吉祥猜他是村長。 果然,待下了車來,這位中年人便迎上來,介紹自己是五里堡的村長,叫吳為。 吳為這名字,很有種清靜無為的灑脫勁兒。 趙瑞也很客氣:“吳村長,請問命案在何處?護城司把案子移交給皋陶司,并未說明具體情況?!?/br> 這案子還有點奇特。 根據護城司副指揮使項大人稟報,道南城城外五里堡上報一起命案,護城司立即派人巡檢,發現其命案現場有些詭異,這才申請指揮使復命后移交給皋陶司。 至于怎么詭異,來通報的校尉倒是沒說。 吳為倒也不知這位大理寺少卿竟是如此直白,開門見山就問案子,卻也沒有含糊,沉吟片刻道:“回稟大人,因命案發生在我五里堡吳氏祠堂內,為吳氏家族名聲,特地懇請護城司大人不要外傳?!?/br> 一聽說在祠堂,趙瑞了然地點點頭:“好,本官明白?!?/br> 吳為看他很是“通情達理”,也跟著松了口氣,他道:“大人,這就隨草民過去探查?” 村長只不過是鄉賢,不算正經官職,只能自稱草民。 趙瑞看了一眼身后的謝吉祥和邢九年,道:“走吧,爭取早日破案?!?/br> 一行人順著五里堡鄉間小路,穿過熱鬧繁榮的村落,一路往人煙稀少的大雁山腳下行去。 謝吉祥注意到,正是午后時分,可村中人卻三兩成群,都聚集在村中央的大榕樹下竊竊私語。 這種農戶人家,一日中最熱的時候往往都要午歇,今日促使他們走出家門的,肯定是祠堂那邊突然發生的命案。 整個五里堡一共一百二十戶人家,光姓吳的就有一百戶,即使在燕京南郊也是極為風光的大族。 因人口眾多,這些年來幾經翻修,最后也無法把列祖列宗的牌位都擺下,只得在去年搬至略遠一些的大雁山腳下,可祠堂建筑卻大了整整一倍。 當一行人站在吳氏高大氣派的祠堂之前,皆有些瞠目結舌。 就連趙瑞,也很是驚訝。 這吳氏的祠堂,比趙王府那延續一百多年的祠堂還要宏偉寬敞。 吳為立即上前,苦笑著說:“我們吳家也不是特地要如此修建,只是人口太多,祖宗牌位怎么擠都放不下,只得重新修了祠堂?!?/br> 大齊講究多子多福,吳氏這般興旺,其實是好事。 趙瑞道:“倒是很氣派?!?/br> 吳為笑笑,沒再多言。 待到了祠堂門邊,已經有幾個村中的壯漢守在祠堂前,不讓村中的長舌們靠近。 吳為一來,祠堂內外立即就安靜下來。 其中 一個年輕的壯漢上前一步,對吳為道:“大舅,咱們一直好好看守,沒有放人進去?!?/br> 吳為點點頭,拍了拍壯漢的肩膀,回過頭來對趙瑞道:“趙大人,我雖然沒有考□□名,卻也讀過幾年書,知道命案現場最好保存下來,因此此事一出,便讓村人看守住祠堂,除了護城司的大人,村人一律不得進出?!?/br> 他如此一說,趙瑞跟謝吉祥倒是對他刮目相看。 趙瑞道:“有勞吳村長,如此行事確實穩妥?!?/br> 吳為沒有得意,他上前打開祠堂的門,對趙瑞道:“里面有些……大人小心一些?!?/br> 謝吉祥跟著趙瑞一步踏入祠堂。 借著幽幽的燭火,一個紅彤彤的身影高高飄蕩在祠堂的房梁上。 以謝吉祥的身高,剛好看到眼前晃蕩的紅色繡花鞋。 死者身穿大紅的嫁衣,頭戴鳳冠,整個人就如同風中的柳絮,隨著不知從哪里鉆入的風輕輕擺動。 謝吉祥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她朱紅的嘴唇上。 在死者青白的面容上,那雙朱紅的唇正扭曲著燦爛的笑。 謝吉祥下意識后退半步。 趙瑞手中的折扇輕輕一托,便撐住了謝吉祥纖細的腰肢。 “這死者,并非吊死?!?/br> 邢九年低啞的嗓子驀然響起。 ———— 這么高的宗祠房梁,便是想要自己吊死,怎么也得爬著□□上去。 但吳為卻說事發之后并未讓人隨意進出,既然現場沒有□□,那么死者便應當不是自己爬上去自盡而亡。 既然不是自盡,也有可能是吊死。 但邢九年經驗豐富,他只簡單那么一看,立即就能分辨出死者到底如何而亡。 就在眾人的目光落到邢九年身上時,頭頂上突然傳來吱嘎一聲。 謝吉祥心中一跳,下意識抬頭看去。 只看頭頂上那個大紅的身影,搖擺得越發快速,似乎立即就要隨風飄起,飛落人間。 幽暗的祠堂、身穿鮮紅嫁衣的死者,蒼白臉上的詭異笑容,都讓人看得心頭發寒,冷汗直流。 趙瑞皺著眉頭盯著房梁看,少傾片刻才道:“不怕,房梁上有老鼠啃那根紅色綢帶?!?/br> 祠堂里只有燭光,又沒有明窗,這才顯得陰森可怖。 眾人隨著趙瑞的話看去 ,仔細敲了半天,才隱約看到老鼠的細小的身影,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