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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靈堂里,只聽到祝鳳儀一人嘶吼。 他如同被激怒的困獸,終于亮出爪牙。 “你答應我的,你答應我的,”祝鳳儀崩潰道,“你答應我只要我妥協,你永遠你不跟任何人說?!?/br> 柳文茵看著他,目光溫婉,柔情似水。 “我反悔了?!彼曇粢琅f透著甜蜜。 “我想讓全天下都知道,我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br> ———— 柳文茵雖然此刻含情脈脈,可她說出來的話,卻令人毛骨悚然。 謝吉祥剛剛已經隱約有些懷疑,現在徹底把祝家的案子全部斟酌清楚。 原來,對于柳文茵來說,這件事并不是需要隱藏的秘密。 在她內心深處,總是有一個聲音在蠱惑她,告訴她:真愛就要說出口。 但這確定是真愛嗎? 謝吉祥目光落到祝鳳儀崩潰的面容上,心中想,或許這個真愛,只針對柳文茵一人。 柳文茵的話,讓靈堂內短暫沒了聲音。 就連祝鳳儀,也在剛開始的激動和崩潰之后,漸漸恢復平靜。 或者說,他已經放棄了掙扎。 祝家風姿卓絕,淡泊明志的竹君子,居然同兒媳扒灰,甚至還接連有了兩個孽種,這個丑聞會如同暴風一般席卷整個燕京。 在柳文茵殺害祝錦程的那天起,祝鳳儀就應該有所了悟。 柳文茵不想再忍耐下去了。 謝 吉祥看了看祝鳳儀,又把目光落到柳文茵身上:“柳夫人,根據剛才你們的言論,是否可以推測三年前郝夫人的死,也與你有關?” 柳文茵看向她。 她身上,看不出殺人被抓的頹唐,反而有一股說不出的喜悅,可這種極致的喜悅,卻令人心生惶恐。 謝吉祥甚至覺得,柳文茵已經瘋癲。 “婆婆的死,不是我動的手。不過當時她隱約覺得家中有些古怪,又有張管家同她說出他自己猜測的所謂的真相,因此怒急攻心,急病而亡?!?/br> “婆婆是個很好的人,對我一直都很溫柔,只可惜她早年嫁給了父親,占了屬于我的位置?!?/br> 柳文茵淡淡嘆了口氣:“若硬要說婆婆是我氣死的,倒也無不可,反正……” 柳文茵輕輕笑了:“一個人是殺,一群人也是殺,沒什么區別?!?/br> 剛剛謝吉祥還為她的話而心生寒意,可聽得多了,謝吉祥卻慢慢淡定下來。 她看著柳文茵,見她目光溫柔地看著根本不搭理他的祝鳳儀,卻轉頭問張忠:“張管家,郝夫人的死你可有別的說法?” 剛剛柳文茵說了那些話,令張忠面色青白,這三年來他所有的堅持和信念都化為烏有,郝夫人的死,他其實才是間接的加害者。 張忠的嘴唇直哆嗦,最后悔恨道:“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多嘴,夫人跟少爺就不會死?!?/br> “三年前,這女人突然回家,說是姑太太生了病,要回去照看。當時我沒覺得有何不對,只跟著老爺cao持家事,可日子久了,我又經常幫少爺往柳家送東西,才隱約察覺不對,當時柳家似乎有個婦人懷有身孕,一直在進補?!?/br> 當年柳大少病亡,柳家二少三少伺機謀得柳大少遺產,祝家橫插一腳,讓柳家的籌謀化為烏有。 從此之后祝鳳顏就帶著女兒別府另居,柳文茵回的娘家肯定是這個別府,不可能是柳氏本家。 別府原本只住了母女兩人,若柳文茵有了身孕,祝家不可能不知,那么懷孕的又會是誰呢? 張忠哽咽道:“當時我起了疑心,總覺得自己思慮過重,可是幾個月后,這女人從柳家回來,祝家卻不明不白多了個畸形兒?!?/br> 這一下,張忠的疑惑便落到實處 。 他陪著祝鳳儀長大,是祝鳳儀身邊最忠心的心腹,可這個孩子,祝鳳儀卻對他一字不提。 若非張忠在墨蘭軒的吃穿用度上發現端倪,他也不可能發現這個畸形兒。 一看到這個孩子,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若是祝鳳顏同外人所生,不可能會送到祝家養育,這孩子又天生畸形,這種被蒼天所不容的后代,其身份昭然若揭。 自覺猜到真相的張忠,只覺得五雷轟頂。 為了這事,他內心煎熬,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最后覺得此事不能隱瞞郝夫人,必須要稟報主母。 卻沒料到,郝夫人知道真相,當天心疾發作,撒手人寰。 張忠抿了抿嘴唇,語氣里滿滿都是懊惱:“夫人突然病倒在地,我驚慌失措,從墨竹軒里竄逃出來,在荷花池前碰到一個陌生人?!?/br> “那陌生人估摸著是個小偷,特地進來祝家偷竊,他沒想到大半夜里池塘前還有人,被我嚇了一跳,一個沒站穩直接落入池塘里?!?/br> “我沒有救他?!?/br> 張忠垂下眼眸,遲到了三年的懺悔終于宣泄而出:“我發現后面有人跟蹤,便沒有救他,下意識躲在了邊上的竹林里,悄無聲息看著這一場鬧劇?!?/br> “我躲了一晚,原本想要去同老爺稟明真相,卻不料第二天,關于我同夫人偷情的留言整個府中都在傳,甚至還有人說我畏罪自殺,跳池而死?!?/br> 所以,張忠就更不敢出現了。 說到這里,張忠就不再說當年的事,他只是悔恨道:“我不應該因為自己的執念害了大少爺,若非我告訴大少爺真相,大少爺也不會被這女人害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