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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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懂為什么齊璟會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他覺得那么多次重置那么多天的費心謀劃都被喂了狗。 他剛想問為什么,卻被一陣急劇的疼痛打斷。 蘇遺秋費盡地睜開眼睛,熟悉的幃帳慢慢浮現在眼前,他偏頭往旁邊看去,周圍是再熟悉不過的布置。 蘇遺秋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他終于從那個魔窟出來了,他回家了。 雖然睜開了眼,但蘇遺秋好似并未完全清醒,他躺在床上,呆愣地望著頭頂上幃帳的花紋,紅底金線刺得他眼生疼。 他的記憶又恢復一些了,卻停留在齊璟對他說的那些話上。 后來呢? 后來怎么樣了? 蘇遺秋伸手覆在額頭上,他努力想從那些模糊的記憶碎片中尋找真相,最后除了讓自己頭疼欲裂,別的什么都沒想起來。 他闔上眼睛,躺在床上愣愣地出神,過了一會兒,蘇遺秋覺得脖頸濕漉漉的,他以為是傷口裂開了,迷迷糊糊地伸手摸了一把,沒摸到血,只摸到了毛茸茸的腦袋。 你把娘吵醒了! 蘇遺秋強撐著起身,幾個毛茸茸的腦袋撂在床上,離他最近的那個,正伸著舌頭舔著他的臉。 不是我!那只小狼委屈道,娘本來就醒了! 許久不見,幾只狼崽子長大了一些,現在正處于尷尬期,不像小時候那般毛茸茸,也不像長大了那般威風凜凜,看上去有點丑,蘇遺秋有點兒嫌棄,但還是頗為慈愛地摸了摸狼的腦殼。 你們爹呢? 蘇遺秋張了張嘴,艱難問道。 他的聲音嘶啞地不像話,應該是昏迷了許久,站在他旁邊的小狼沖著其他狼命令道:你去!把金毛叫來!還有你!快去找爹! 幾個小狼得了命令,用牙咬著門把手,拉開房門跑出去了,蘇遺秋的屋子里剩下兩只狼,圍在他身邊轉來轉去。 蘇遺秋說了句話,嗓子就疼的不像話,過了一會兒,兩只崽子帶著對影進來了,對影一看見蘇遺秋,先倒了杯茶水,扶起蘇遺秋把水遞到他唇邊,蘇遺秋本想接過茶杯,十指碰到杯壁的時候卻不由得一痛。 他疼得冷汗直流,咬牙忍了忍,含住杯沿喝干了水才覺得喉嚨好了一些。 醒了?現在覺得怎樣?對影把蘇遺秋放回床上,關切地問道。 蘇遺秋咳嗽了幾聲:活著就好 對影把他扶起來,取過軟枕墊在他身后,長長舒了口氣:恩人要是再醒不過來,陛下可真要殺人了 對影:你回來的時候,宮里太醫都嚇壞了。誰都沒想到霍霍其遇居然有這么多折磨人的手段,恩人知道您昏睡了多長時間嗎? 蘇遺秋皺皺眉頭:應該不長吧? 對影無奈道:整整一個月。期間斷氣都斷了三次。太醫都說救不過來,最長的一次斷氣就斷了七天,身子都涼了。陛下抱著您不肯撒手,不讓他們下葬,然后然后您又醒過來了。恩人不必多想,挺過來就好。 對影的語氣輕松,像是在安慰他,但蘇遺秋聽完卻久久不能回神,幾乎可以感受到齊璟那時的絕望。 要是齊璟斷了氣 他想都不敢想。 蘇遺秋眼神暗了暗,兀自笑了一聲,對影見狀不禁安慰道:恩人先休息吧,陛下親自審問犯人,從大理寺趕來還需要一段時間呢。 蘇遺秋淡淡地嗯了一聲,沒說什么話,對影看了看他,重新坐回床邊,替蘇遺秋理了理鬢邊的頭發,聲音忽然壓低了一些,湊近了蘇遺秋,對他說道:恩人小心點兒,陛下最近幾天脾氣不好又得肅清朝局,又得審問人犯,若是一會兒說了什么尤其過分的話,恩人莫要放在心上。 倒是湊巧了。 蘇遺秋想。 記憶里的齊璟剛剛對他說了許多過分的話,還做了許多豬狗不如的事。 他的記憶剛剛停到第八次重置齊璟對他說的那些話,之后的事情無論如何都不記得了。醒來后,對影又或多或少地暗示他齊璟最近脾氣不好,讓他小心一些。 八成又是主世界在cao縱人物的行為。 蘇遺秋想起來已經不氣了,他不知道現在齊璟是否有之前的記憶,也不知道霍其遇對齊璟說了什么、現在的齊璟到底是怎么看他的,他如今這副模樣也沒辦法找齊璟算賬,往后一躺靠在軟枕上,等著齊璟過來。 對影一看說不動他,就干脆不說話了。替蘇遺秋掖好被角,輕聲道:恩人好好休息,我去煎藥。 蘇遺秋沒有回話,仰頭望著帷帳精細的花紋。 時間沒有過去太久,齊璟匆匆趕來了,蘇遺秋聽到了齊璟的腳步聲才木訥地轉頭望向門框。 不知是不是錯覺,齊璟進來的時候似乎悄悄蹭了一下眼角。 他沖進房間本想伸手把蘇遺秋抱進懷里,又想到了他身上的傷,雙手懸在空中有些不知所措,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斂著衣擺,小心翼翼地坐在蘇遺秋的旁邊。 齊璟盯著蘇遺秋,眼眶都紅了,原本暴怒的帝王像個丟了玩具的孩子,仿佛下一秒就能掉下眼淚,蘇遺秋見狀不由得輕輕笑了一下,他本想伸手碰碰齊璟的臉頰,剛一動手指,便扯得渾身都開始跟著疼。 你你別動 齊璟連忙托住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把蘇遺秋裹滿繃帶的手托在掌心。 你好好養著,剩下的我來處理 現在還疼嗎? 蘇遺秋心道疼是肯定疼的。 躺也躺了一個月了,完完整整的人在床上躺一個月,猛地一起來肯定也是要疼的,更何況他被霍其遇折騰了那么長時間,不疼才怪。 他本想問齊璟,問他為什么把自己送去霍府,問他問什么把自己丟給霍其遇那么長時間,然后再問問齊璟有沒有想起什么以前的事兒,最后好好興師問罪,找人把他打一頓出氣。 可是看見齊璟眼眶通紅的模樣,他什么也說不出口了。 蘇遺秋張了張嘴,千百句責怪的話,到了嘴邊也就只剩下一句:你怎么那么晚才來。 齊璟聽見他的聲音更是心疼,拼命忍住了眼淚,不讓蘇遺秋看見自己落淚的樣子,哽咽道:是,是朕不對朕的錯 蘇遺秋想了想,努力向齊璟訴說自己的委屈:他把我關進密不透風的小黑屋,關了好多天 齊璟道:等朕把他審完,你受的罪,朕也讓他受一遍。 蘇遺秋又道:你不能殺他。他還有用。 齊璟連連點頭:聽你的,你說不殺就不殺。 蘇遺秋又說:我我在霍府聽說我死了,現在我回來了又該怎么辦? 齊璟道:這個好辦,朕封你當皇后。 蘇遺秋嚇了一跳,咳嗽了幾聲,齊璟見狀連忙倒了水遞上來,蘇遺秋潤了潤干澀的喉嚨,賭氣道:誰稀罕你的皇后 齊璟笑了:你想封什么朕就封,都聽你的,嗯? 蘇遺秋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手中收了回來搭在身前,說道:我有很多話想要問你。 齊璟坐在他身邊,蘇遺秋頭上的貓耳朵一直沒有收回去,現在那對貓耳軟趴趴地垂在腦袋上,可以看出,現在蘇遺秋的心情并不好,齊璟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說道:你問,朕若是知道的,肯定都告訴你。 蘇遺秋垂下眼眸,一時半會兒不知道問什么。 他要問齊璟的東西多了去了,根本不知道該從何問起。思索一番后,只能挑些不算太要緊的先問了。 越貴妃他們還好嗎? 齊璟有些不是滋味,這小傻貓清醒過來,第一個關心的不是他也不是狼崽子,而是身在后宮的越貴妃,卻也乖乖地回答道:援兵來的及時,她沒事。 蘇遺秋的目光飄向遠處的狼崽們,問道:小狼他們 齊璟明白他什么意思,連忙說道:他們也好的很,不用擔心。 齊璟心想,這后宮中和他要好的已經問了兩個了,下一個總該是他了。 但是蘇遺秋沒問齊璟。 蘇遺秋說:我想見霍其遇。 齊璟的臉色一僵。 他的神色在那一瞬間變得微妙,卻什么也沒說。他說:想見他那,那朕把他帶過來? 蘇遺秋搖搖頭,說道:我想去大理寺見他。 齊璟沒有多說,只是應了一個好。 作者有話要說: 齊璟:他第一個問的不是我,第一個問的不是我,第一個問的不是我 第89章 悄悄話 狗蘇遺秋在霍府待了那么多天,沒少在心里罵他,此刻當著齊璟的面,又下意識管他叫狗逼,蘇遺秋覺得不太對勁,及時剎住了車,許久都反應不過來該管他叫什么。 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不必在意。齊璟揉著他頭頂的耳朵,笑得無奈又寵溺,你你叫什么都行 有了齊璟的保證,蘇遺秋算是有恃無恐了,他咳嗽幾聲,抿了抿嘴唇,質問道:狗逼,你為什么把我丟在霍府那么長時間? 齊璟沉默許久。 蘇遺秋本就沒想從他口中問出什么來,他想說就說,不想說就算了。 齊璟想握住他的手,又礙于他身上的傷,暗自忍下了,過了許久,才憋出了一句話: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蘇遺秋噗嗤一聲笑了,緊跟著又是幾聲劇烈的咳嗽,齊璟連忙遞上茶水,卻被蘇遺秋冷漠地推開,蘇遺秋淡淡笑道:答非所問。 二人沉默了片刻,蘇遺秋問道:我我也不是想怪你,我想知道為什么,不行嗎? 齊璟摸著他的耳朵,蘇遺秋嫌惡地看了他一眼,并沒有躲開。 齊璟說道:現在還不行等我處理好了,我再告訴你? 蘇遺秋心里有數,就沒有繼續追問,齊璟看上去愧疚至極,幾次悄悄地伸手抹眼角,蘇遺秋嘆了口氣,十分費力地抬起裹滿繃帶的手,輕輕地在他的眼角處蹭了一下。 別哭了。蘇遺秋道,還是個皇帝,怪丟人的。 他之前經歷了那么多次重置,哪怕是國破家亡都也沒見過齊璟掉眼淚。 齊璟連忙托住他傷痕累累的手,太醫取出那些針的時候廢了很大功夫,原本纖細的手指現在纏滿了繃帶,隱隱透著血色,霍其遇在對他施刑的時候應該是特意叮囑過不準留疤,那些人才會多用針刑才會想盡辦法又不留疤,又把他折磨到不成樣子 齊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哽咽,十分小心地抓著蘇遺秋的手:你斷了三次氣,最長的一次斷氣就斷了七天,我、我那時真怕太醫們都說救不回來,有人勸我把你下葬,我不肯好在你醒來了 蘇遺秋勉強地笑道:我知道對影和我說了。 齊璟伸手想抱他,一想到他身上都是傷,就不知道該抱什么地方了,蘇遺秋看出他想干什么,用手掌撐著自己斜倚在軟枕上,沖齊璟張開手臂,抿唇笑道。 你抱吧,我沒事。 齊璟咬著嘴唇,抽搭幾下忍住眼淚,小心翼翼地攬過蘇遺秋瘦弱的腰身。 別哭。蘇遺秋不禁皺起了眉頭,他實在是不明白,齊璟平時也不像個哭包,不僅sao話連篇,不管做什么都面不改色心不跳。臉皮比城墻還厚,怎么現在見面沒說兩句就掉眼淚,說多了就想哭。蘇遺秋無奈道,你別哭了看你哭我心煩。 話音剛落,齊璟果然收了眼淚不哭了,他本想把蘇遺秋放下,蘇遺秋卻道:躺在床上怪累的,你抱著吧我想和你說點兒事。 齊璟心里不由得一緊,一手攬著蘇遺秋,自己順勢換了個姿勢坐在他旁邊,讓他靠在自己的懷里,說道:你說,我聽著。 蘇遺秋舒了口氣,說道:之前我一直以為我和你認識的那個蘇遺秋不是一個人 齊璟笑了,偏頭輕輕吻了一些蘇遺秋的鬢發。 是一個人。他說,不會錯,本就是一個人。只是你忘了很多事而已 蘇遺秋有些不理解,疑惑道:你為什么這么肯定是一個人? 齊璟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道:這也很好理解,就像霍其遇當時能一眼認出,你和他認識的蘇遺秋不是一個人。 蘇遺秋更加詫異了:你你知道有兩個 齊璟道:一開始尚不確定,后來你提到霍其遇說不是一個人,我也就能確定了。 蘇遺秋想,齊璟知道的或許比他想的要多很多。 齊璟問道:你都忘了哪些事了? 蘇遺秋張了張嘴,猶豫道:很多一時半會兒說不清。 齊璟倒也不為難他:忘了也沒關系,過去就過去了,以后還有很長時間。 蘇遺秋問:那你還記得嗎? 齊璟微微一怔,笑了:從小到大的事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齊璟指的應該是穿書之前的事兒,但蘇遺秋指的卻是多次重置。蘇遺秋無奈道:我不是說那些 雖然那些他也記不太清。 他的記憶,好像是從成為齊璟的皇妃開始的,在這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在另一個世界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是這段記憶現在也不清晰了。 他現有的記憶,就好像把很多東西東拼西湊硬塞給他一樣。只讓他想起了那些并不重要的部分,但凡他試圖想起被遺忘的內容,他的頭就疼的厲害,就像是有人故意阻礙他想起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