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魂 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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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和剛剛的情況不同,現在對岸突然出現了大量的霧氣,仿佛在起風的這段時間里落了一場大雨,雨火融合化成水汽,形成了大霧,遠遠看過去,濃烈的霧氣中仿佛還有什么不知名的、黑暗深沉的東西在涌動。 顧聽霜的眼神越來越銳利,靜靜地盯著那團黑影,而后猛然抓住了輪椅的把手! 霧氣被風吹開的那一剎那,他和對岸某個東西的眼睛對視了一眼。 那是一雙猩紅的、沒有任何靈氣與思緒的眼,但是顧聽霜看過去的那一剎那,卻仿佛看見了自己! 第58章 這種感覺無法言說,靈識在放出去的那一剎那,只捕捉到了一些熟悉的氣息,讓他頭痛欲裂。隨后,他追上了那個東西,很快明白了自己這一次和狼群一起打了照面的東西是什么。 顧聽霜猛然打了個寒戰,一股難以言說的熟悉感貫徹了全身。 “是雪妖?!?/br> 他輕聲說。 身邊的金脊沉默無言。 * 顧聽霜回到香閣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除了值守的幾個侍女、侍從,府上大多數人都已經睡下,香閣外邊沒什么人把守,小狼正在盡忠職守地蹲在院門口,時時刻刻警惕著里邊的動靜。 見到顧聽霜回來,它非常高興地朝他奔了過來,縱身一躍跳上他的膝頭,拼命地在他懷里亂拱。 顧聽霜還是照常拎起它的脖子皮,往旁邊一甩:“看家護院,你真的要變成狗了?!?/br> 小狼委屈得開始亂嚎亂打滾,不過顧聽霜并不打算理它,只是徑直驅動輪椅,往內室中走去。 寧時亭應該已經睡下了。 顧聽霜此刻內心有一種異樣的平靜。 從靈山回來一趟,他仿佛找到了自己飄搖不定的根源,也找到了摒棄這一切的辦法。 他是最近懈怠太久了,以至于險些將真正的自己忘記。 這條路,從他一開始踏上靈山開始就注定了,他為自己選擇了成為野獸,成為狼的那一條路。 世事人間,本該與他井水不犯河水。 現在寧時亭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切。盡管他一再提防著,不想讓寧時亭將自己麾下的狼群馴養成狗,可是他自己卻是最先被動搖的那一個。 人的思維,懦弱、脆弱、容易欺騙、多愁善感,情感是人cao縱人的工具,不應該是cao縱狼的。 寧時亭不告訴他他的動機,寧時亭可憐他……這一切加在一起,再遇見這一次顧斐音回府,這是一個無比危險的信號。 這是明眼人一看便知的死局。寧時亭其實并沒有任何站得住的理由來佐證他的說法,也沒有任何證據能讓人相信,他會站在他這一邊。 一個被世人拋棄的廢人,一個在親生父親眼中毫無存在的世子,或許寧時亭正是看中了他能cao控狼群這一點,方才對他好,想要在不知不覺中拉攏他,最后將他一網打盡。 這樣的事情,顧聽霜耳聞目睹,已經見過了太多。 他最詫異的是,這樣明顯的陷阱,這樣不值得冒險的動機,他居然會因為這件事產生動搖。 小狼跟在他身邊,撒嬌了一路后,忽然也發現了他身上的不對勁。 它有些畏懼地在一邊退開了些許,因為感受到了他對寧時亭的……殺氣! 房間內很安靜。 顧聽霜的輪椅劃過,無聲無息。 寧時亭在床上睡著,裹著被子,呼吸很均勻。 他喜歡看他散發的樣子,銀白的長發,白皙的面容,如果床前有月光,看上去就真的是傳說中的鮫人海岸,有銀白的沙子和銀白的鮫人,去過的人就胡子和迪奧,那是幻夢一樣的所在。 匕首出鞘,刀尖輕輕抵上鮫人薄薄的喉頭。 下午寧時亭醒著的時候倒是很敏銳,只是這時候睡著了,就變得有些遲鈍。 “這個人是我的,我的獵物?!?/br> 顧聽霜心想。 將寧時亭的命我在手中的感覺是這樣安定美好,他只要手微微用力,頃刻間就能劃破他的喉頭,讓寧時亭那張柔軟微涼的嘴永遠不能開口說話。 為什么不可以? 是這個人左右了他的心神,是這個人將他獨自拋在寂寞的黃昏中,看著他的背影出身。 寧時亭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問他,卻敢來自作聰明地可憐他。 他不需要。 寧時亭在迷蒙中,隱隱有醒來的意思。 顧聽霜眸光一暗,一念之間,正準備動手的時候,卻突然被一陣破空的金戈聲響打斷了動作。 那聲音是仙馬馬刺撞在鎧甲上的錚然聲響,雖然那聲音很小,但是出現的時候已經非常近了。 顧聽霜沒有聽過這樣的聲音,正在他愣神的時候,寧時亭卻像是突然驚醒了一樣,猛然睜開了眼睛。 醒來第一眼看見他,寧時亭有些迷蒙。 他張開口時,顧聽霜以為他要問他為什么會在這里,又或者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手上還拿著刀,但是寧時亭接下來的動作直接超出了他的想象—— 寧時亭隔著被子扣住了他的手,神色焦急地說:“快上來,飲冰,上來,躺進被子里邊?!?/br> “什……” 顧聽霜還來不及說話,寧時亭就爆發出了驚人的力氣,直接把他拖上了床。匆忙間用被子把他裹住,蓋得嚴嚴實實,連呼吸都不均勻了。 顧聽霜眼前一片黑暗,只能聞見寧時亭身上的香氣,還有睡了半晚上,殘留的熱氣。 他聽見寧時亭低聲說:“王爺回來了?!?/br> 第59章 顧斐音從來都有個小習慣,那就是慣常喜歡提前、延后或者推遲約定,他從來不肯把自己的行蹤告訴任何人,即使身邊親信眾多,他也習慣于獨來獨往。 寧時亭在冬洲的時候,每每要等他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有時候他說要過來,卻不會過來,有時候沒說要來,卻過來了。 那時他總是會給寧時亭帶一點鮫人用的天池花泥用,不打招呼過來時,會說是要給他一個驚喜。夜半來時,把東西放在他房中,而后一言不發地去巡視營地,讓寧時亭手下的其他副官起來述職。 他會坐在營帳中,一聽大半夜,滿意的話,就會去休息睡覺,然后第二天早晨讓寧時亭服侍他梳洗。如果不滿意,對寧時亭在他不在時的作為有什么不滿時,就會坐在他房外,一杯茶喝上許久,等他醒來后發現他來了,再聽寧時亭過來述職、請罪。 現在想想,與其說寧時亭是沒發現他對自己的防范,不如說是他為這樣的行為找好了理由。 他理所當然地覺得,作為上位者,本該提防著一切。顧斐音是經歷過手下背叛,在生死關頭走過無數個來回的人,他的冷漠會有合理的解釋。 金戈碰撞,仙馬踏在園中的聲響是這樣熟悉。 寧時亭第一個念頭就是,現在顧斐音過來了,但是顧聽霜還在房中。 顧斐音不喜歡顧聽霜這個兒子,他在他身邊的時候,就幾乎沒聽他提起過。唯一一次提起,還是寧時亭這次被他派來西洲之前,問起他可否需要他在入府后作出一些改動。 顧斐音當時一下沒想起來:“都行,你怎么住得習慣,就怎么改。你進了府,就是我府上的半個主人?!?/br> 寧時亭提醒他:“那,小殿下呢?世子府上呢?” 他的本意是聽說過顧斐音還有個靈根殘廢的兒子,不知道需不需要特別照顧一下,或者注意一下。 顧斐音又想了想:“你說那個廢人?這等小事,你做主就是?!?/br> 隨后又像是詫異:“好幾年了,我還以為他已經跟他娘一起去了。不過阿寧,此去你不用擔心,也不用在意外人非議,我讓你入府,是等我回來后與你大婚的,不是讓你給誰去當小娘?!?/br> 久遠的往事歷歷浮現。 寧時亭幾乎可以確定,外邊的聲音就是顧斐音提前回來了,而且他回來第一件事,一定回來找自己。 且不說顧聽霜深夜出現在他房中,會讓顧斐音產生懷疑。仙洲人壽命長,不需要為自己培養繼承人,他本性多疑,寧時亭來了西洲之后,也聽說了更多相關的事情:比如以前有顧斐音的下臣認為他對家門不親厚,可以對病中的世子多一些照料,最后被顧斐音當庭訓斥流放:“且不說我離羽化還遠得很,他一個靈根全廢的人,你們想去傍,就早些出去吧,我門下不留二心之人?!?/br> 追根究底,他對顧聽霜的不喜歡仿佛是來自王妃,這樁婚禮仿佛并不是顧斐音所希望的,卻是他無法拒絕的。 然而,十六七年前的大婚情況,縱然是寧時亭也不會知道太多。那時候他還沒出生。后邊顧聽霜對顧斐音爆發出的強烈敵意,包括之后搬離顧府、放棄名牒之類的事情,他也只能猜測,大約也和王妃的什么事情有關。 前世,他曾經拐彎抹角地問過顧聽霜,想要找出一些幫助顧聽霜的辦法。然而顧聽霜也沒有給他答案,只說自己家的事情,用不著他cao心。 眼看著父子二人馬上要打照面了,寧時亭匆匆忙忙地拽了顧聽霜往床里擠,動作有點粗暴地攤開被子,將他們二人都蓋住。 好在因為最近大雪,他怕冷的原因,下人們記得這回事,多放了兩三套被褥在他床上,蓋住兩個人綽綽有余。床帳背后被褥層層疊疊,緊密厚實,完全看不出還藏了個顧聽霜。 鮫人的動作太快太急,顧聽霜不舒服地掙動了一下,寧時亭以為他想抗拒,有點著急,又像是和他秘密達成了某種協議一樣,用指尖輕輕在他胸口寫了一個字:“乖?!?/br> 垂下眼,有點急,有點氣,帶著溫柔的眼神。 顧聽霜不動了。 寧時亭自己不出聲,又摸索著伸出手,捂住了顧聽霜的嘴。緊跟著,他又想起了顧聽霜的輪椅還停留在自己床前,正要急著出去翻的時候,卻被顧聽霜拉了回去,往里扯得更深了一些。 少年人的呼吸噴在他頸間,扣著他的腰不讓動。他藏在被子里邊,燭火也被吹熄滅了,寧時亭聽見輪椅被移動的聲音,不由得心里一跳——房里明明沒有其他人。隨后就聽見顧聽霜笑了。 顧聽霜不出聲地笑,但是寧時亭感覺到了他胸口愉悅的輕微震顫。 他正在疑惑的時候,床便突然竄上來一大坨毛茸茸的東西,啪嗒啪嗒地爬到了他們兩人的頭頂。 是小狼。 小狼拱來拱去,到處聞一聞,想要從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縫隙鉆進來。 小狼一來,寧時亭就懂了。剛剛的輪椅是在顧聽霜授意下,由小狼推過去放好的。這樣如果顧斐音問起來,他還可以說是世子的輪椅壞了,送過來在他房里放著,等人來修復。 寧時亭被嚇了一跳,心跳得快了起來,這下才松了一口氣。 身后的顧聽霜沒有聲音了。他似乎是因為從來沒有見過寧時亭這個樣子,所以覺得有些有趣,只是作壁上觀,等著看他的好戲。 寧時亭手忙腳亂,顧聽霜這邊還有功夫兇小狼。 小狼拼命用爪子刨著枕頭,想鉆進他們兩個人之間,但是被顧聽霜無情制止。他一只手仍然牢牢地扣著寧時亭的腰,另一只手將小狼抓著,往前塞在寧時亭胸前,讓小狼老老實實地在寧時亭胸前趴好。 里三層外三層裹著,小狼還毛茸茸的一大團,實在是熱。 顧聽霜只覺得熱。好在寧時亭是鮫人,只穿著薄薄的睡衫,揣在懷里還很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