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魂 第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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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是這一剎那,寧時亭的感覺,也是這段記憶中最鮮明的顏色。 但這是什么場景? 寧時亭夢到的場景嗎? 顧聽霜再度想起前幾次從寧時亭身上捕捉到的異常的情緒和記憶碎片,心里的懷疑越來越深。 本來就睡不著,這下更加睡不著了。 他干脆披衣起身,自己把輪椅拉過來,里衣外面披了一條毯子,就這樣推門出去了。 因為聲響小,他來到外面的時候,寧時亭還沒有察覺。他剛剛給一只受傷的白狼包好了耳朵,將這毛茸茸的東西塞回原處,蹲著看它們逐漸入睡。 他看起來有點想伸手摸一摸它們,但是知道這些看起來是狼崽子的家伙,實際上都是威風凜凜的成年狼了,所以比起面對小狼的時候,更加拘謹一點。 想摸一摸,但是又畏懼,最終搖擺不定地停在了原地,只是垂下眼,帶著笑意去看它們。 顧聽霜一出來,寧時亭還沒察覺到,墻根邊的一溜兒狼就察覺到了。沒睡的,都紛紛豎起耳朵抬起了頭。 顧聽霜微微抬了抬下巴,沒什么表示,眨眼間又驅動輪椅退回了黑暗中,將房門關上了。 只有一陣微風拂過。 寧時亭看見群狼的動作,也下意識地回頭看,但是什么都沒來得及看見。再回頭時,就見到狼群一只又一只,像今天進來時一樣排隊在他面前蹲下了,將毛茸茸的狼頭拱了過來。 讓他摸。 第41章 第二天風雪稍小,不再像前一天那樣,連房屋都能平地刮倒。 眾人趁這個機會,分撥通行,前往各自的地方,將之前沒有來得及取用的生活用品、備用糧食蔬果取回來。除了知情的那幾個,倒是沒有人發現他們頭頂還住了一大群上古白狼。 屋外依然風聲嗚嗚,但是當習慣了這種喧囂之后,也就能當成寧靜。 雪光很亮,從窗戶照進來,照得如同白晝的時候,也不過是太陽剛升起后半個時辰的時間。 寧時亭也打算出去一趟。 他輕輕將手指貼在窗邊,感受到冰涼堅硬的冰晶被風雪挾裹著向窗邊砸過來,召來了葫蘆、菱角,低聲囑咐他們:“讓我們府上那幾個馭靈師準備一下,過會兒同我出去一趟?!?/br> 葫蘆面露難色:“公子,今天雖然風雪小了一點,但還是很危險,咱們今早上出去的這一批也都是男人,有馭火師開路,這才把東西拿回來的,您不如再等一兩日?!?/br> 寧時亭偏頭一笑:“誰說我要馭火師?將咱們府上的幾位水靈根的馭靈師叫過來,我們不走遠,只在府中試試看?!?/br> 葫蘆楞了一下,滿腹狐疑,但是看他的樣子,還是相信了:“那公子等一會兒,我們為您準備?!?/br> 寧時亭其實也不太習慣別人貼身服侍。聽書不在,細致到他穿什么衣服的之類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在做了。 他把自己裹得厚了一點,出門前看了一眼被他塞在里面側間的狼群——它們大部分還橫七豎八地蜷縮睡著,毛茸茸的一大團。 料想應該可以快去快回,他回來再安排喂狼的事情。晴王府一直都有百獸園,找東西喂飽六七十只狼不費吹灰之力,但是現在情況特殊,也不能驚動太多人。 被叫來的幾位馭水師等在門口,聽他指示,彼此也是滿心惴惴。 他們低聲議論著:“公子當真是叫的我們來嗎?咱們都是水靈根是吧?” “是啊,不知道怎么回事。這么大的雪,這么冷的天,我半點法術都不敢用。這個時候應該是馭火師有作用,怎么會是咱們呢?” 房門打開,他們的議論聲也平息了下去,都向寧時亭恭恭敬敬地請安問好。 寧時亭裹著大氅,手里拿著火蓮傘,頷首一笑:“今日有勞各位,跟我順著王府跑一趟了?!?/br> 葫蘆也給他們各自都送了一把火蓮傘,用來在風雪中開路。 幾人整裝待發,幾個馭水師滿腹疑問,紛紛看著他,神情有些迷惑不解。 寧時亭說:“幾位的疑惑我都知道,這個辦法也是我昨日才想到的。近日西洲雪妖肆虐,風雪不止,我們一直都用火術來抵消雪妖作亂,只可惜收效甚微?,F在一想,大概是找錯了方向,雪妖能量大,靈力至強,再來千百個馭火師和火麒麟,也未必能解決這次的憂患。我想,我們也可以試試用水開路?!?/br> “用水開路?”馭水師以為自己聽錯了。 寧時亭低聲囑咐葫蘆一句,葫蘆從屋里給他捧了一個杯子出來。 這輩子平平無奇,不過上面獨有的符文標識表示著:這是一個碧落杯。 仙家法器,有一類就是以“無窮”為性質。比如寧時亭要找的無窮書,也比如這個碧落杯。無窮書可以任意翻閱無窮無盡,握在手里只有薄薄的一本,同樣,碧落杯里邊的水也取之無盡,用之不竭。 仙家人閉關修煉,一般都會帶上這么個杯子。雖然里頭倒出來的只能是水,味道也比較一般,但卻是非常實用的一個法器了。 寧時亭接過碧落杯,又從袖中掏出一把折扇。指尖扣住杯底,壓著打開的折扇,當著眾人的面往下傾倒。 水流被扇面均勻分攤開,成為一個弧面,均勻地向下潑灑了下去。 外邊是這樣寒冷,不出片刻就全部凍住了,從杯口開始,水流到底,一個扇形的冰面出現在眾人面前,活像一個晶瑩剔透的罩子。 馭水師們尚且還沒看明白,葫蘆就已經搶先一步道出了其中關竅:“以水制水,以冰御冰,我們之前找錯了路,我們用火化掉冰雪,消耗大不說,一旦停止法力,化出來的水又會再次凍成冰。倒不如直接做冰墻抵御風雪,這樣還可以一勞永逸?!?/br> 寧時亭笑說:“是這樣,只是現下人手短缺,也不知道能做到哪一步,就勞煩諸位跟我出去試一試了?!?/br> * 顧聽霜因為昨天一整晚幾乎都沒睡著的原因,好不容易睡著了,直接就睡到了大中午。 他這幾天消耗過度,整個人也顯得有些懶散。 葫蘆過來服侍他穿衣、梳洗,就聽見顧聽霜例行問道:“他人呢?” 葫蘆現在對于這個問題已經十分熟練:“公子在外頭呢,正在喂狼?!?/br> “喂狼?那么多只狼,讓它們自己找東西吃,這樣養下去也會慣壞它們?!鳖櫬犓f,“也沒必要驚動那么多人,我的狼是我的,府上人是我爹的?!?/br> 葫蘆說:“大家現在都已經回去了,殿下,您可以自己出去看看呢?!?/br> “都回去了?” 顧聽霜有些詫異。 他昨天違反醫囑再次動用了靈識,探得寧時亭的一點小情緒之后就立刻收斂了,知道現在絕對無法繼續使用靈識。 對于外界外物的動靜,也沒有之前那樣敏銳了。 葫蘆這樣一說,顧聽霜才發覺今天好像格外安靜。 這幾天所有人都擠在一個地方,盡管都注意著不打擾他和寧時亭的地方,但是人來人往、行走交談,總會留下聲音。 顧聽霜本來就對人氣比較敏感,能聽見三層樓下人的呼吸聲,這幾天吵吵嚷嚷的,他看寧時亭沒有嬌氣,也就忍了。 現在這樣的聲音不見了,再仔細一感知,仿佛連風雪的聲音都小了很多。 “雪停了?”他問。 葫蘆:“還在下呢,殿下?!?/br> 顧聽霜不再問,洗漱拾掇利落之后,就遣走了葫蘆,自己一個人推著輪椅,開門出去。 寧時亭在書房里。 還是他平常喜歡坐的那個靠窗位置,腳邊爐火暖黃溫熱。 鮫人低頭看著懷里的一只變小的白狼,正在耐心細致地給它凍傷的爪子上藥。一只手環過白狼的前爪抱著,捏住爪子,另一只手輕輕涂抹。 除了懷里的這一只,顧聽霜唯一養在晴王府的小狼正趴在寧時亭肩頭,用舌頭舔著它新長出來的金毛。 火爐邊還圍了一圈兒白狼,都蜷縮在寧時亭腳邊烤著火。 一見他湊近,白狼們都抖擻了精神站起來,抬頭看向他。 顧聽霜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這個景象好像有什么不太對的地方。 明明他才是它們的頭狼,怎么這些白毛畜生,一個個的都這樣親近寧時亭? 狼的秉性他再熟悉不過,絕不是幾次溫柔,或者一點小恩小惠可以收買的。群狼現在對寧時亭的狀態,已經成為了完全的依賴、信任,甚至還有那么一絲順從。 顧聽霜連自己的來意都忘了,直接冷冷地問道:“你在干什么?” “給它們上藥,洗澡,還有清理口齒。你的副官頜下有一處潰爛的傷口,我幫它包扎了一下,你不介意吧?” 寧時亭抬起眼睛,很溫和安定。 ……副官? 顧聽霜一偏頭,看見了被裹成一團的金脊背狼。它也站了起來,正在沖他昂首示意。 “……” 顧聽霜忍了。 寧時亭渾然不覺他的不快,還是低頭安靜地給白狼包扎,隨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飲冰,樓里的人現在都打發回各自的地方住了,但是你的府邸最靠近靈山,受風雪摧折情況最嚴重,這段時間里,你還是跟我住在這里吧,或者你有什么別的地方想住,我讓人收拾出來?” 顧聽霜詫異了一下,這才想起來自己出來是干嘛的。 他沒有理會寧時亭,只是滑動輪椅往窗邊挪去。底下的白狼好像知道他想做什么,跳起來撲開了窗戶的閂,窗戶大開,冷風撲面。 外面已經沒有潑天大雪了,再往上一看,蒼穹之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冰殼,將風雪擋在了外面,所以才如此寂靜溫暖。 晴王府現在確確實實地成了一個冰層籠罩的城池。 幾個馭水師早就苦于這幾天來沒有辦法為解決風雪大患一事出力,做起事來更賣力,干脆利落地就弄好了。寧時亭現在唯一要在意的事情,就是來日冰雪化開,冰層變薄時,是否會發生冰層掉落、砸傷人的情況,不過現在也不急。 顧聽霜立刻就明白了他做了什么,問道:“你想出來的?還算聰明?!?/br> 寧時亭彎起眼睛,又向他笑了笑。 那笑容看得顧聽霜挪開了視線。 “既然有了這個辦法,那你也得加緊了。雖說仙長府那邊恐怕還在用馭火師控制風雪,但你晴王府兩三天沒出力,這是不爭的事情。朝堂上的彈劾奏本快把你參透了吧?!?/br> 寧時亭說:“這倒沒有,參的只是晴王殿下,屬下辦事不力,不值一提。換言之,我沒辦好事,挨罵最多的還是晴王殿下?!?/br> “……” 顧聽霜這次是真正沒話說了。 看他不出聲,寧時亭方才眨了眨眼。一向清冷持重的人,難得透出了幾分俏皮和狡黠。 他就是這樣坦坦蕩蕩地跟他談論著對顧斐音不好的事,即使顧聽霜有無數次前科,但是寧時亭依然這樣相信他,甚至在他面前徹底卸下心防。 “你再想殺我爹,好歹也做做樣子,這話要是傳出去讓我爹知道了,就是……” 顧聽霜話到嘴邊,這才猛然意識到有什么不對,但是他無法控制地說出了口:“就是我,也保不了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