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不會把車子坐壞了？”趙衛妮詢問。

    “不會?！痹S桃安撫的回話。

    趙衛妮聽到許桃說話，整個人才放松下來，靦腆的沖許桃笑笑。

    趙衛蘭抱著趙勵南坐在副駕駛座上，許桃發動車子調頭，行駛著車子往趙家小學開去。

    趙衛妮坐在車子里，看著車子移動后局促不安才消失，然后看著趙衛蘭說話。

    “衛蘭，我明天定親，你能不能把你過年穿的新衣服借我穿一天?！壁w衛妮低垂著眼眸開口，語氣里很是窘迫：“我沒有新衣服，幾件冬衣都是帶有補丁的?！?/br>
    她家里窮，父母對她也不怎么好，讀完小學后，父母就沒有讓她讀書了，她在家幫著父母做農活，她哥哥眼看著二十幾歲，該定親了，相看了一戶人家，可對方聘金要兩百多，年才剛過完，家里又沒錢，借也沒地方借，她媽就想著給她找個婆家，準備拿著她的彩禮錢給她哥娶媳婦兒。

    “定親，衛妮，你明天要定親？”趙衛蘭吃驚不已的扭頭看著趙衛妮：“你才十六歲，怎么就要定親了？”

    許桃開著車，也聽到趙衛妮說的話，有些無奈的嘆息一聲。

    趙衛妮還很小，才十六歲的姑娘在這年頭不算大，即使不上學，應該也沒到嫁娶的年紀，一般來說，都該等到女孩十八歲成年才會定親的。

    “我哥要娶媳婦兒，彩禮錢不夠?！壁w衛妮語氣也有些難過，說話時，語氣卻很平常。

    “……”許桃瞬間無語，再次見識到了這年頭女孩子的可怕地位。

    “不是，你哥娶媳婦兒，那是他的問題，干嘛要把你嫁出去，你才多大，他們也太著急了吧！”趙衛蘭抱著趙勵南，說話時滿是打抱不平的味道。

    趙家以前在村里條件一般，趙父一個沒什么手藝的農村人，只能種種田養活幾個孩子，后來趙衛國從軍，趙衛菊出嫁，趙衛強在縣城工作，家里就剩下一個趙衛蘭在讀書，趙家的生活條件，也隨著幾個孩子的長大成家立業而好過許多。

    趙衛國當兵十年雖然艱苦，但他的津貼也很大部分的解決了趙家的經濟問題，也讓趙家過得比大多數同村人要好得多。

    “家里沒錢??！”趙衛妮語氣有些不甘，回答得很輕松，卻又能讓人看得出來，她在偽裝輕松。

    趙衛蘭看著趙衛妮，有些可憐同情這個小閨蜜。

    “你把衣服借我穿一天好嗎？我保證不給你弄臟?！壁w衛妮懇求的看著趙衛蘭。

    “行，晚上回去我就拿給你?！壁w衛蘭有些不是滋味的抿唇應下。

    “謝謝你衛蘭?！?/br>
    “衛妮……”

    “好了，不說我的事情了，到小學了呢！”趙衛妮笑笑轉移話題。

    趙衛蘭便也沒再多說，趙家村口外面的小學并不算遠，開車也很快，幾句話聊天的功夫也就到了。

    許桃的車子只能停在小學校門口，一行三人都下了車，許桃鎖好車門后牽著趙勵南往學校里面走。

    “每次去縣城讀書，大巴車路過小學我都會一直看。明明也不遠，可是小學畢業后，我卻都沒有回來過?！壁w衛蘭看著學校的小牌匾感慨。

    學校的牌子是用紅色油漆書寫的，掛在校門口的樹枝上，風吹日曬的已經褪了色。

    “我也沒來過，沒讀書了后就天天在家割豬草，幫我媽干活兒?！壁w衛妮也很是感慨的看著那牌匾。

    她小學畢業后，想繼續讀書的，可家里不同意，說女孩子遲早要嫁人的，讀到小學畢業夠用就好了，然后一晃眼就好幾年過去了，她都要定親了。

    許桃牽著趙勵南，看看趙衛蘭和趙衛妮說話，兩個小姑娘年齡相同，可命運卻似乎截然不同。

    趙衛蘭現在在讀高中，她愿意努力的話，她以后還可以考上大學，當個大學生，而趙衛妮，小學畢業就開始幫家里干活兒，現在十六歲，還是個孩子的年紀，卻即將要定親嫁為人婦。

    許桃覺得有些唏噓，也有些難受，難受趙衛妮的命運，這個笑得很憨厚的女孩子，卻早早的要接受父母的安排。

    幾個人，沿著趙家村的林蔭小道往上走，上去后便能看到一個泥土cao場，cao場正對面則是班級。

    因為周圍十里八村的孩子都在這個學校上學，所以人也挺多的，學校班級也多，每個年段都有兩個班，一到六年級也足足有十二個班。

    “我是二班的?！壁w衛蘭開心的走過去，站在班級門口往里面看，看到教室里破舊的黑板：“嫂子你呢？”

    “我是一班的?！痹S桃也笑著回話。

    她對這學校沒有太多想法和回憶，畢竟都是屬于原主的回憶，但卻也都還能記得，以前上學的時候，下雪了依舊都來學校，跺著腳上課，艱苦而有趣。

    “mama，這是哪里？”趙勵南牽著許桃的手問。

    “這是學校，mama小時候上學的地方?！?/br>
    “上學，那小南也要上學！”趙勵南側頭呆萌要求。

    “小南要上學，但不在這邊上學，你得回羊城上學?！痹S桃已經打聽好了托兒所，等回羊城就把小家伙送到托兒所去。

    “那學校里會有小朋友嗎？”

    “有，小南到時候會在學校里交到很多好朋友?！痹S桃笑著點點小孩的鼻子。

    “小南喜歡交朋友?！壁w勵南露出小白牙笑，說完小孩便拉著許桃的衣服，眼神羞澀的看看趙衛蘭和旁邊的趙衛妮：“mama，你下來?！?/br>
    “怎么了？”許桃疑惑的看著趙勵南軟萌軟萌的沖她勾勾手，便蹲下側耳傾聽小孩要說的話。

    “mama，小南要尿尿?！?/br>
    “好?！痹S桃聽到小孩是要上廁所后，輕笑著站起來和趙衛蘭說話：“小蘭，小南要上廁所，你們兩個自己轉一轉?！?/br>
    “知道了嫂子?！壁w衛蘭點頭和趙衛妮站在班級門口。

    趙衛蘭和趙衛妮是同班同學，小學兩個人不僅同班還是同桌，對于小學的記憶，她們也都很深刻，指著班級的座位，說著自己的記憶，第幾排第幾桌是誰，聊得很開心，也把趙衛妮即將要定親的煩心事給丟開。

    許桃牽著趙勵南往右邊廁所的方向走，學校里很安靜，廁所那邊還種著許多毛竹，沿著毛竹林的石頭小道走過去，就是學校的廁所。

    “mama，快點快點，小南要尿褲子了?！壁w勵南著急的催促許桃。

    許桃好笑的帶著趙勵南進了廁所，這會兒學校里沒人，廁所倒是也沒那么講究，有些臟亂差，條件堪憂，也讓許桃惡心得夠嗆。

    趙勵南被許桃影響了，小家伙也講衛生，哪怕都要尿褲子了，走進廁所聞到惡心的臭味后，小孩就抗議的皺眉。

    “mama，臭，不要去?！壁w勵南猛烈的搖著小腦袋。

    “小南只是想尿尿對嗎？”許桃詢問小孩。

    “嗯嗯?！壁w勵南點頭。

    “那行，mama帶你去小竹林里尿?！痹S桃對學校的廁所也表示不敢輕易踏入，又看到廁所旁邊的毛竹林，便牽著趙勵南準備讓小孩在竹林里解決小號。

    許桃給趙勵南脫了褲子讓他尿尿，其實趙勵南平時自己也會脫褲子，但回老家溫省，這邊天冷，許桃就給小孩穿了兩件褲子，關鍵是兩條褲子都毛茸茸的很厚實，穿脫也比較麻煩，所以得許桃幫忙。

    “mama，尿好了?！壁w勵南尿完乖乖報告。

    許桃彎腰給小孩穿上褲子，牽著小孩的手往外面走，準備與趙衛蘭與趙衛妮匯合。

    “mama，嬸嬸?！壁w勵南卻伸著小手，指著左邊二三十米處的竹林說話。

    “什么？”許桃疑惑的順著小孩的小手看去，赫然看到吃過午飯后就沒在家的孫芳。

    孫芳穿著橘色的棉服，側站在竹林里，旁邊還站著一個年輕男人，兩個似乎在說些什么。

    許桃一看到這畫面就心驚膽戰，看著孫芳下意識的倒吸涼氣，然后迅速彎腰將趙勵南抱起來轉身走。

    許桃不知道孫芳是怎么一回事，但看到孫芳跑到這學校來，還和一個年輕男子走到一起，作為妯娌，許桃下意識的知道，事情不太妙。

    “mama?！壁w勵南疑惑的看著許桃，被許桃抱著，小孩還看向遠處的孫芳。

    “噓！”許桃輕輕豎著食指。

    趙勵南也不懂，小孩看到許桃豎起食指，他也乖乖的連忙豎起食指，噓的一聲。

    從竹林出來，許桃抱著趙勵南去和趙衛蘭兩人匯合。

    趙衛蘭和趙衛妮在學校班級里轉了一圈，從一年級到六年級的六個班級都看了看。

    “衛妮，你真的要定親??！”趙衛蘭和趙衛妮看完班級后，坐在一樓班級門口的石頭上，趙衛蘭語氣感慨的詢問。

    趙衛妮才十六歲，她竟然就要定親了，這對趙衛蘭來說有些意外，雖然她知道，老家這邊早結婚的人其實很多，不僅僅是趙衛妮一個，可她還是沒能接受趙衛妮要這么早結婚的事實。

    “嗯?！壁w衛蘭點頭。

    “男方是哪里人??？”

    “是鯉山的?！壁w衛妮有些感慨的解釋：“年前他來我家相看我，我人都沒收拾，邋里邋遢的，他還相中了我，年紀好像比我大十一歲?！?/br>
    趙衛蘭看著趙衛妮，有些同情她。

    “大十一歲？那么多?！壁w衛蘭說著年紀眨眼，心口的堵塞越加明顯了：“鯉山好遠的?！?/br>
    鯉山也是附近的一個山村，村子里有座山和鯉魚特別像因此得名，鯉山，從趙家村走路過去，得走上四五個小時。

    “嗯?！壁w衛妮又輕輕點頭，已經做好嫁到偏遠的山村，要在那個陌生的地方過一輩子，然后生兒育女。

    “衛妮，你自己愿意嗎？”趙衛蘭看著遠處的天空詢問。

    “我？”趙衛妮側頭看著趙衛蘭：“我愿不愿意不重要的?！?/br>
    趙衛蘭有些難受，看著小姐妹，更是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因為她也沒辦法幫到趙衛妮。

    “衛蘭，我以前就很羨慕你?！痹S衛妮看著趙衛蘭開口。

    “羨慕我什么？”

    “不知道，就覺得，趙叔趙嬸都對你很好?！壁w衛妮想到自己的父母，他們對她這個女兒，在生出來得知是女孩的時候，仿佛就在她身上刻下了烙印。

    她父母甚至都不打算讓她讀書，是她奶奶在世的時候，堅持送她上小學的，一學期學費兩塊錢，不包括買書本的錢。

    她和趙衛蘭同桌上學，學校老師允許一起合看書，趙衛蘭家里花錢買了書本，她從小學一年級起，上學都是蹭趙衛蘭的書讀的，她小學畢業，連一本語文書都沒有買過，用的大都是她哥哥的舊書。

    可是她哥哥比她大六歲，六年的時間，學校的書籍是變化的，這些問題，她父母也從來都沒有考慮過。

    她也是漸漸的才知道，這世界當父母的人很多，做子女的人也很多，可并不是所有父母都對孩子好，也不是所有子女都會很幸福。

    有些人，比如她，從出生被發現是個女孩時，她mama就曾狠心的想要直接溺死她，覺得女孩遲早要嫁人，養十幾年都是替別人養孩子，還不能傳宗接代。

    “我爸媽對我是不錯?！壁w衛蘭默默接話。

    與趙衛妮的父母比較起來，趙父趙母真的算是很好的父母了，因為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沒讓她吃多少苦。

    “你大嫂回來了?！壁w衛妮看著遠處，看到許桃牽著趙勵南：“你大嫂人好看，對你家小南也好?！?/br>
    繼母對繼子這么好的，真的太少太少了。

    “嗯?！壁w衛蘭也看著許桃的方向點頭。

    “你說，她是因為小南是男孩子，所以才對小南好的嗎？”趙衛妮疑惑輕聲詢問。

    她爸媽因為她是女孩子，從小對她都不好，她有時候都在想，如果自己是男孩子，那是不是會不同。

    第076章 維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