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握緊你手中扳手 第114節
他們是看著她們長大的不是嗎? 可都沒有。 沉默,他們一直保持沉默。 又因為天性的善良,倆姐妹沒能狠心把別人拖進自己的厄運里,甚至為他們找到了開脫之詞:又不是多親的人,如何要求他們為了我們的事而冒險呢?我們又算是什么東西? 所以后來,洛瑟洛宓都極少交朋友。 因為怕被背叛,怕遭遇“沉默”。 蕭譯起身要離開,老大爺恍然回身,本能呼喊:“錢呢?我的錢!” 蕭譯說的話,他也不知聽進去沒,但聽進去了可能也沒什么用。 蕭譯把500隨手扔在地上,頭也不回往上頭山崗走,走了半遠,回頭看的時候,瞧見那老大爺罵罵咧咧蹲地上去撿錢。 乍一看,如同這浮世人間最常見的芻狗。 蕭譯低頭想:你看,或許洛宓也是跟你一樣的心態:明明可以不給錢的,反正這老東西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可我既為了問消息而提出報酬,就不能違背自己的諾言,背叛自己的道德。 洛宓也是這樣的吧——因為對他們太厭惡了,無論如何也不愿意變成跟他們一樣的“芻狗”。 七八分鐘后,蕭譯在山崗竹林腳下見到了一間老屋,早已破壞,至少十幾年沒人住了。 蕭譯推開門,發現屋內很多私人物品已經沒了,包括她們父母的遺物,但家具這些留了下來。 已然開始腐爛。 整個屋子都開始腐爛。 就好像預示著倆姐妹都已... 墻上木板上依稀有兩行字,用炭筆寫的,分別寫著——爸爸mama,小宓今天又考一百了,她好厲害,我一定會照顧好她。 下面一行字寫著——爸爸mama,我一定要保護jiejie。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后面好多個對不起。 “對不起”的筆跡比前面的清晰很多,估計是在那件事后或者在搬離這里后,洛宓寫下的。 這是洛瑟看不到的,她已眼盲多年。 蕭譯難受得不行,轉過臉,退出房間,站在院子里微仰著頭良久良久。 但過了一會,他忽然看到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對方大概看了他好一會,見他留意到了自己,有些慌,快步提著攔著走了,但蕭譯還是追上了她。 這一次他沒花錢,因為看到了對方籃子里蠟燭等祭奠之物。 走這條路,上面好像...有一個墓。 蕭譯忽然意識到洛宓選擇放這個村里人一馬的另一個原因,可能也因為個別人。 個別她無法埋怨的人。 墓前很干凈,大概常有人打理,蕭譯看到后,發現這里是洛宓父母的墓。 “其實遺骸都被遷走了,但那倆孩子估計覺得她爹媽是葬生在這里的,怕有魂魄遺留此地,就委托我年年替她們祭拜?!?/br> 那么孝順的倆孩子,卻不肯再回來,可見此地帶給她們的痛苦有多重。 蕭譯幫她燒紙錢,告知了自己的警察身份,一邊問:“她再沒有回來過么?” “沒有了,其實不回來也好,如果她爸媽在這,知道了那些事...心估計會疼死吧?!?/br> “估計也會化作厲鬼來找我們索命?!?/br> 她低著頭,神情很難過,很愧疚。 蕭譯忍了忍,還是問:“當年,您?” “我想出去,可被我男人跟孩子攔住了,他們怕?!?/br> “其實我也是怕的...可這么多年了,想想,她們都喊我嬸嬸的?!?/br> 可村子里他們這些被喊叔叔嬸嬸的人,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那個雨夜,那孩子一家一戶過去敲門哭著喊幫助。 她男人鐵青著臉,死扣著門。 也就一會,那孩子就走了。 再后來,那孩子性子就變了,背著書包上上下下,卻都走少人煙的僻靜小路,避開了村里的所有人,再后來就跟她jiejie離開了這里。 好多天都沒見到人,他們才知道人走了。 就好像她們本就不該屬于這個地方一樣。 也許是這個地方配不上她們吧。 第108章 蓋文 那是比佛家十八層地獄還要恐怖的…… “不過后來很多年后,小宓打電話給我,說謝謝我幫忙打掃她爹媽的墓地,那時候我猜她應該是回去過的,所以才知道我掃過墓....她要給我錢,我沒答應,但后來我的卡里年年有錢來,從沒斷過?!?/br> 蕭譯聽到這,忽然頓住,“從沒斷過?這三年也還有嗎?” “有啊?!边@老太太還掏出自己的手機,“都有信息來的,我以前還打電話回去過讓不用給了,可后來怎么也打不通,但這些錢我一分也沒用,更沒跟家里人說過,等我快死了,就捐給別人?!?/br> 蕭譯看了下信息,突然心生激動,她還活著? 她一定還活著! 激動的蕭譯沒有露出神色,只在燒完紙錢后準備告辭,卻忽聽老太太說:“說起來,你不是第一個來找小宓的?!?/br> 嗯? 蕭譯回頭,不是第一個?難道有其他人...調查這個案子? “好多人都來過,有胖乎乎的外國人,那胖子有點怪,拿著漢堡在墳墓面前一邊吃一邊哭,更有金頭發藍眼睛的小青年,長得可好看了,跟電影上的大明星似的,不過我記得最清的還是一個很高的男人,頭發棕紅,看起來賊有錢,氣勢很嚇人,不像中國人也不像外國人,反正看著不像好人,身邊好多黑衣服的大漢保鏢?!?/br> “可能最不起眼的就是一對父女了,也是最后來的?!?/br> 蕭譯估摸著前面那些人是洛宓在國外認識的人,但最后的父女...出于職業敏感度,他問了下最后一對父女到來的時間。 老太太說了。 蕭譯恍然:竟是在洛宓連環殺人案結束好幾個月后,那些國外的人該來的來,該走的走,這一對父女來得時間很奇怪。 -———— 老太太年紀大了,時間太久,都記不清那個青年的名字,只知道他父親姓陳。 蕭譯下山后,利用自己身份查了當地小鎮的資料,最終鎖定了目標,比他預想的容易得多,因為這位官員五年前落馬了,在那一次清理中,此人作惡多端,被判了死刑,但其兒子卻因為非官場人,倒是沒被查到。 估計非法的經濟收入也都被撇清了,這些個黑心肝的,害老百姓不留余地,對自己血脈倒是一脈慈父心腸,為之計深遠。 蕭譯之所以留意到,是因為這個兒子在三年前死了。 死亡時間點堪堪在12連環殺人案之前。 —————— 法醫蓋文經濟收入并不高,但生活習慣頗奢侈,揮金如土,本來作為公職人員,這是很讓人懷疑的,不過公職系統的人也都知道這人投胎好,從父輩那繼承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農場。 詹箬跟胡大毛準備調查蓋文的時候,此刻的蓋文正在家傳工廠廠后院的儲物間中翹著腿坐在沙發上看著美劇,一邊喝著紅酒一邊吃牛排,十分愜意。 過了一會,她忽然看到墻上的儀器發出紅燈,她立刻警覺起來,去看監控,發現監控有許多都黑掉了。 瞇起眼,蓋文冷笑了下,有人要來殺她滅口了? 當她是帕拉文那蠢貨? 趕在鐵門被打開之前,蓋文立即走到書架前,從左側推了下,書架底下的鏈條轉動,自行挪開,露出墻壁里的一扇高合金的機械電子門,蓋文輸入密碼跟指紋后,打開了它,然后悄然走下地道,門關上后,外面的書架也自行挪回原位,整個偌大儲物間都陷入了安靜,只留下漸冷的牛排。 而下了地道后的蓋文剛打開燈,表情跟瞳孔都巨變了,恐懼到極致,她想轉頭爬上去離開這里,但咻一聲,一枚麻醉針打在了她腰部。 這并不是什么致命的化學藥物,只是麻醉劑而已,蓋文疲軟了,扶著墻,難以爬上去,卻艱難喘著氣,“你殺了帕拉文,是因為他威脅你,要拿當年的事勒索,可為什么這么對我?” 她并不是對著空氣說話,而是因為她費重金打造的安全地下室里竟一開始就躲了一個人。 她忽然意識到這也是對方殺帕拉文的方法。 鎖門也無用,殺手早已躲在里面。 此人洞悉了帕拉文的一切,對蓋文也是如此。 燈下,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把玩著手里的麻醉槍,聲音有些沙?。骸澳悄愕霉峙晾?,他的不知死活讓我知道任何人都不可信,因為總有犯蠢的時候,我怎么知道你會不會跟他一樣?” 蓋文:“我不缺錢!就算我缺,我也不需要勒索你,我有來錢的路子!” 男子微笑:“我知道,這里就是你賺錢的地方?!?/br> 放眼看去,不大不小的地下室,卻兼備各種設備,如果詹箬看到,一定會立刻意識到這并不是標準的手術間,也不是一個法醫的解剖間,它更像是一個——方便提取器官的場所。 而且在手術臺等設備之外,地下室一邊還有一個四四方方不大不小的溶解池。 底下顯然不是什么安全液體,外面有玻璃罩子,打開就能投入什么溶解,但有毒氣體不會揮發出來。 這一切,都隱隱預示這這位法醫所言非虛,她的確用自己的專業技能發家致富,足以支撐她的生活奢華開銷。 但男子繼續說:“所以你在知道帕拉文勒索我后,確定我一定會對帕拉文下手,跟我商討計劃時特意利用死亡時間讓我對上你的生意伙伴抓泰蘇達女兒的時間——你想利用他們來殺我?!?/br> 哪有那么多的偶然,這世上有些偶然都是人為的設計。 一開始他們就是一伙的,他要殺帕拉文,必須得到蓋文的幫助,在尸體鑒定上略掉毒檢,把案子推給鬼曼童鬼神。 案子一開始是完美的——假如沒有沖突到另一個案子的話。 而那個案子的主使方就是蓋文的器官銷售渠道,也就是橫跨中泰兩國的器官走私組織白手套。 白手套十分隱秘,內部規矩井然,可能因為要殺老者而跟主管法醫部門的蓋文知會過,確保對方掃尾,不會暴露白手套的存在,這就形成了兩個案子都必經蓋文之手,而蓋文卻因此生了自己的計劃——她要鏟除自己的老大。 “我沒有,我為什么要殺你?我說了,我不缺錢!”蓋文滿口喊冤,死不承認。 男子嘆氣,“是嗎?因為中國那邊警方對白手套的調查,你們的生意一落千丈,連帶著你的收入也降低了許多吧,而你近年又迷上了賭博,光是拉斯維加斯就去了好幾次,輸了不少,所以,你需要的錢從哪里來?只能從“紅龍之心”來吧?!?/br> “如果得到了它,別說還清你的賭債,甚至可以讓你幾輩子無憂?!?/br> “所以殺我這個兄弟也不算是多為難的事?!?/br> 可惜他反殺了那兩個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