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為什么她會失去生命？

    懷絮立刻想到宋鶯時之前賴以生存生命值。而宋鶯時生命值任務，是系統系統R發給她。

    這兩年里，懷絮揣摩過關于系統一切，不止是系統在監視她，她也在監控系統。

    系統并非毫無變化。

    隨著時間推移，懷絮發覺系統力量在削弱。

    細微變化逃不過懷絮感知。比如最簡單，系統回復她速度變慢了。

    明顯變化也有。華鯨獎后，系統消失了半個月。五個月后，懷絮受邀出席國內重大晚會、再度突破自我后，系統消失了十天。最近一次她在G國出席音樂大賞并捧回獎杯，系統足足消失了一個月。

    三次，足夠懷絮確信這并非巧合。

    她也在過程中知曉宋鶯時讓她發展事業原因當她事業一次次突破壁壘，系統便會衰竭。

    在傅樹離開人世后幾日內，系統依舊要死不活，可以排除系統拿傅樹能量作為自我養分可能性。

    系統虛弱期并未讓它變得好說話，反而讓它愈發急躁，甚至安排懷絮被人下藥、房間闖入瘋狂愛慕者戲碼。

    可惜棋錯一著，再次輸在懷絮手里。

    讓助理保鏢把男人帶出去報警處理后，懷絮換了間套房休息，泡在浴缸里放松。

    很失望嗎？我又一次脫離你安排劇本。

    眼下，系統情況已經不足以兩人順利交流，懷絮也不需要它說什么。

    她妖嬈曲線在泡沫下若隱若現，清冷面容氤氳在白霧中，唇開合著：

    我一直在想你是什么，你在我身上圖什么。你為什么崩潰，又為什么能再回來。

    很驚訝嗎？我知道你曾經崩潰過事。這不難猜，但解謎過程中最難不是列出可能性，而是確認前世，在我死時候，你也死了。

    能確認這件事，既歸功于宋鶯時傳回信息，也是因為極其巧合時間點和系統一系列表現。

    懷絮在春野選秀面試前自殺未遂，開始重生。第二天，宋鶯時穿書，獲得系統R，開啟一系列賺取生命值任務。

    宋鶯時完成生命值任務，系統R結束使命自動隱形，但系統并未回歸。直到懷絮記起重生前記憶，系統才回來。足以證明系統生命與懷絮或者說與懷絮意識息息相關。

    不是懷絮依附于它，而是它依附于懷絮意識。

    它那么厭惡忌憚宋鶯時，卻在自己崩潰、無法出現時安排宋鶯時接近自己，一定有所圖謀。

    懷絮不知它需要是什么，但幾乎可以確定，在宋鶯時賺取生命值時，它也依賴系統R，從她這里賺取了某種形式能量，暗中為自己充能。

    直至能量滿足，再等到她意識完整，它迫不及待地回到她身上。

    懷絮手指輕叩白瓷浴缸，道：你靠宋鶯時從我這里得到了什么？用什么詞匯來歸納呢親密度？好感？愉悅值？當你回到我身上，你能量來源又換了種。如果沒換，你不會讓宋鶯時離開。

    懷絮微微笑道：這回是什么呢？妄想讓我按照你劇本走，掌控我命運，因為我事業遭到反噬。是不是我一直這樣下去，你總有一天會徹底消失？

    她語氣饒有興致，仿佛在說一件很有意思事。

    如果系統有人形，它此時必定滿目驚駭，呆若木雞。

    它一直竭力隱藏真相和最終邏輯，被幾句話扒了個底朝天。要不是知道不可能，它甚至以為懷絮把它拆開看過。

    系統顫聲道：你不能讓我消失，宋鶯時還沒回來，你不想她回來了嗎？而且我都是為了你好??！你怎么忍心！你就該結婚生子，過得幸福美滿

    我說了，我不是你女主，我是懷絮。

    懷絮面容冷淡下來，眉眼間幾近狠戾：兩輩子了，你還不明白？

    上輩子是個bug，這次一定可以。

    系統急急辯駁。女主就該和優秀男性結為連理，這是寫在它身體里邏輯，怎么會錯！再來一百遍它也會把宋鶯時這個bug送走。她很好，但不適合它女主。

    懷絮不再與系統做無謂爭辯，只一字一頓道：

    現在讓宋鶯時回來。

    在重大關頭前，系統關閉節能模式，忍讓道：

    我們各退一步，你結婚生子，五年后我讓她回來。

    它自認這是重大讓步，懷絮總該滿意了。但預料中和解或者討價還價都沒出現，懷絮笑了。

    這笑不濃，卻讓系統心中警鈴大作。它聽到懷絮道：

    看來你是覺得我沒找到你命門。

    你在說什么？

    懷絮自浴缸中起身，輕而緩地擦干身上水分，她披上柔軟絲綢睡袍拉開門。

    對面，洞開落地窗涌進無數清涼海風，不遠處側岸夜景靡麗。

    這是坐落于海邊度假別墅，是懷絮特意安排。

    她攏著松散睡袍，憑著單薄身軀，逆風向海走去。海風吹起她半濕長發，她像海中走出海妖，一步步走回海邊，她來地方。

    她赤足踩著沙灘，海水一波波拂到腳面上。

    懷絮側眸望著遠方人間燈火，那些光映在海面上，好看極了。

    她收回目光，注視面前黑色海水，語氣如此時海面平靜，深不見底。

    虛弱終點是休眠，你不會死亡，遲早有一天會卷土重來。殺死你方法早已有答案了，不是嗎？

    懷絮說到這時，海水已經沒過她小腿。她在系統一串驚呼懇求中停下腳步，抬眼望向天上月亮。

    現在是中下旬，月亮看起來要圓不圓，但依舊皎潔。她聽小助理說今天是七夕。

    懷絮朝月亮笑，是她兩年來最溫柔模樣。

    小十早就猜到了吧。

    小十那樣聰明人，在分開最初就猜想著讓她擺脫系統安排命運，以此重傷系統。又怎么想不到，系統最在乎就是它致命弱點呢？

    連她自己都在跟著裝糊涂。如果可以，她想等到宋鶯時。她也知道，宋鶯時做一切是為了她們兩人，她中途離開無異于背叛。

    只是系統表現告訴她，只要它存在，它逼迫永無休止。

    而傅樹身死讓懷絮看到了另一種希望

    這是一場豪賭。

    宋鶯時再度夢到了克萊因色海。

    她知道這是夢，還清晰地知道這是不該在今天做夢。

    今天不是8號。

    海風狂躁，浪一頭比一頭高，像是要把什么從海底卷起來般。

    宋鶯時頭次看清這片海，她第一次發覺海水原來是濃黑，只是因為月亮清輝灑落海面，空中有星星點點存在，將海面鍍成了克萊因藍。

    這片海依舊讓宋鶯時無比熟悉親切，她躊躇了下，遵從直覺，第一次走入這片海域。

    她驚訝地發現海水溫溫熱熱，很舒服。

    她一步步走入海底，如履平地，微微睜大雙眼。

    深海之中，一束微弱光線里，她玫瑰在沉睡，神情安詳，身體放松。她衣裳與長發被水流卷成柔柔散開模樣，面容在淡光中靜謐美好。

    宋鶯時深一腳淺一腳，在海水中踉蹌著跑過去。

    宋鶯時找到了她玫瑰。

    第127章

    天與海邊界開始模糊, 星子移換，海水傾倒，天在墜落。

    宋鶯時眼前世界開始融化, 一切呈現出光怪陸離質感。海水折射出瑰麗顏色，像流動白金焰火，匯成銀河朝天燃去，激昂而壯麗。

    在天海相撞那一刻，宋鶯時耳畔無窮盡潮汐聲中, 驟然聽到一聲清脆聲音。

    像鏡子被摜到地上, 嘩啦碎成一片。

    這是宋鶯時感知到最后聲音，隨后她眼前盡是耀眼白光, 就像回到了兩年前那天她被系統送過來那天, 唯一不同是，這次她緊緊握住了懷絮手。

    她五感盡失，仿佛只有意識還存在，輕飄飄。

    一段信息自然流入她腦海，為她揭露全部。

    正如傅樹這個外來者所說, 懷絮是世界女主，或者說是這個大女主世界里唯一主角。系統原本是輔助她存在, 也就是通俗意義上金手指。它陪伴主角長大, 規劃好了主角最佳方案, 也就是主角既定命運。

    它能量來源, 便是主角和命運重合度。如果懷絮一直順著命運前行，它能量會越來越高。反之，系統會因能量枯竭受制, 能力變低, 陷入休眠。

    在前世, 因為女配宋鶯時，懷絮偏離了命運軌道不說，連系統選定男主傅樹都被宋鶯時吸引。系統將宋鶯時處理，屏蔽懷絮記憶，但亡羊補牢為時已晚，懷絮反殺男主男配，系統受到重創。

    最嚴重是，懷絮隨之結束自己生命，系統依附在懷絮身上，跟著徹底崩潰。

    好在最后關頭，懷絮想起了宋鶯時，她想見宋鶯時。主角能量是無窮盡，這一線意識成了系統最后機會。有了懷絮這份求生欲，它才能幫懷絮重生，以及在最后關頭拆出系統R，帶回宋鶯時。

    系統能量過低，因而懷絮重生過程也是循序漸進。系統將懷絮記憶、小小金手指、懷宋兩人記憶放到男主和男配身上，引導懷絮去拿回記憶和能力，順便推動懷絮和男主們接觸。

    因為宋鶯時是被系統送去其他世界，當系統崩潰時，她賴以生存能量也隨之中止，得了急病。系統R將她帶回本世界，誤導宋鶯時以為自己穿書，隨即安排宋鶯時靠賺取生命值續命。

    宋鶯時賺取生命值本質是系統需要，來自懷絮好感度。因為懷絮早已對世界厭倦無比，即使重生也對萬事感情泛泛，系統無法再回到她身上，也無法獲取能量。

    只有宋鶯時，能讓懷絮重新愛上這個世界。

    在好感度積累到一定程度，系統蘇醒時，宋鶯時任務也隨之圓滿，獲得永久生命，系統R沉寂，自行卸載。緊接著，當懷絮完全重生，系統迫不及待地回到懷絮身上，重新為她規劃命運線，所需求能量也隨之回到主角命運上。

    在全新命運前，宋鶯時便像絆腳石。系統邏輯譜寫中，沒有百合線。而且它陪伴懷絮多年，早已對懷絮有了nongnong占有欲和自以為是責任感，面對宋鶯時這個不合格配偶表現偏激。

    而且，在這個復雜重生和修復過程中，也發生了些系統無法解釋bug，比如懷絮和宋鶯時為什么能從男主身上得到中學記憶？想起中學事情？所以在系統邏輯中，宋鶯時作為不穩定因素必須離開。

    但它能量并不充足，無法全局掌控，也做不到再將宋鶯時送到全新世界，只能以所謂鏡外鏡里名義，將兩人互相屏蔽，再營造誤導旁人眼中假象，其實兩人還在同一個世界。

    傅樹死亡不在系統預計內，身為外來者，傅樹似乎總能知道很多。他死后，他未完生命隨他意愿，涌向宋鶯時，但在半途遭到系統攔截，存儲起來。

    此時，它隨懷絮墜入海底，這次，系統再也不能從懷絮意識中捕捉到生機，只看到懷絮殺死它強烈信念，這次它注定崩潰，再也無力回天。

    宋鶯時接收完信息，內心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像懸在頭頂劍終于收起，又像揮開迷霧，眼前豁然開朗。

    一股暖流自虛空中來，匯入她心臟。

    宋鶯時低頭看去。

    她曾經看過，那根連接她和懷絮心臟管子再度出現了。只是這次，它不再是單方面地把懷絮生命值輸送給她，而是自中間像兩邊回流。

    原本輸送管顏色有些黯淡，當暖流注入時，管子上暖洋洋白光濃了許多，看起來就很治愈。

    宋鶯時模糊意識到，這是系統崩潰后、重新自由傅樹生命。

    嚴格來說，它由兩者組成，一半是原書男主而非傅樹這個外來者生命，一半是系統寄放在傅樹身上，屬于它自己能量，一如前世它為宋鶯時在另一個世界續命，本是它為了讓選定男主和懷絮長長久久準備備用能源。

    所以懷絮在發覺系統在傅樹身上放了生命，再聯想系統可以給宋鶯時提供生命值，她才敢賭一把，賭這些生命值無主后去向。

    如今，這份能量蘊藏在連接她們管道內，足以彌補兩人此前消耗，還多得多，足夠她們白頭偕老。

    宋鶯時左右看看，想起來自己還在夢里?；蛟S這也不只是夢。

    她發覺她身體特別輕盈，于是嘗試帶著懷絮溯著光向上浮。

    天海早已融在一處，她腳下是綿綿云，身邊是溫溫水，她看到自己鼻尖飄出一串串細密氣泡，挺可愛。

    宋鶯時笑了笑，轉頭想跟懷絮說這個新發現，卻發現懷絮還沒有醒。她一定很累了，才會睡這樣深。

    宋鶯時帶著她往上，再往上。

    眼前就是太陽，就是人間。

    瑰影這兩年名氣很響，但仍精簡人員，工作室地點還在那座精巧別墅中。

    早會上，經紀、商務總監、時尚總監匯報九、十月活動計劃。

    曲清雖然是經紀人，但因為帶著瑰影最當紅、乃至娛樂圈當下最火兩位藝人，早已在一年多前正式兼任副總。

    商務總監道：宋老師上個月說不想接ER家商務我傳達了，但甲方那邊不想放棄。

    曲清作為經紀人道：其他不說，宋老師十月又要進組，她專注演戲，頻繁活動不太好，宋老師也不喜歡，該推商務就推了。

    商務總監知道這段話里最重要是宋老師不喜歡，于是順從地點頭。老板不喜歡事，誰來都沒用。

    但這份商務難得優質，總監猶豫道：要不要跟甲方推薦懷老師？我看了看，懷老師檔期是空置，他家主推新系列跟懷老師定位也很符合。

    這段話說出來，會議桌上安靜了下。一如這兩年，每次在會議上一齊提到這兩個名字時。

    盡管數不清有多少次，但腦海里一浮現這兩位，大家還是忍不住頭皮發麻。

    要說別公司藝人不和，大多是為了資源搶得頭破血流，瘋狂扯頭花。只有他們家這兩位不同，資源不爭不搶，偏偏王不見王。

    兩年前，兩人一起出道時，投懷宋抱磕死了多少人，畢業團綜里官宣都出來了。

    就像最絢爛焰火，燃得轟轟烈烈，照亮了所有粉絲，讓無數人抬頭矚目，但極致美麗后，便消失在夜空，不留痕跡。

    沒人知道，為什么在畢業團綜后她們除了團體活動，再也沒有往來。就連在臺上也是坦坦蕩蕩，對彼此和另五個隊友一視同仁。

    起初粉絲還能磕磕避嫌糖，但連個多余眼神交流都沒避嫌只能騙騙自己。

    在SRG解散后，兩人失去唯一紐帶，在大眾面前再無聯系，曾經烈火澆油投懷宋抱cp粉很快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