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寵外室 第30節
她也不知道這條街巷是通往何處的,只知道定是不能被當鋪的人抓到,方才她瞧見追她的那個人臉,不就是她在當鋪撞著的那個人嗎?想來他也是當鋪里的人,如今在追著她,定是當老九指使的。 簪子她都不要了,不依不饒的追著她做什么,阿瑜在這七拐八拐的街巷中跑著,氣急敗壞的誹腹道。 繞了一段時間后,她見后頭沒有人再追上來,便停下來扶著墻,喘了口氣。 待呼吸平復后,她冷靜下來才發覺,這條街巷著實是又長又拐著彎,若是不熟悉的人,怕是要被困在街巷中出不來。 阿瑜方才也是急的往里來了,見著多條的拐道,一時之下,不知道該如何去走,她適才從和茗茶樓出來,還在永隨當鋪耽誤了好一會,如今這擇路而逃想來也是耗費了不少時間。 若還不快回去的話,竹香見她走開了這么久,必是會去尋她。 這般想著,阿瑜不敢再停留了,試圖在這街巷中找到能夠繞出去的方向來。 可她不煩其數的走了好久,不僅沒繞出去,反而像是越走越遠了,她能感覺到越是往里走去,越是聽不到其他雜聲了,里頭的巷子寂靜的讓阿瑜打了退堂鼓,她想著原路返回,不再往內走。 剛想著要換一個方向的時候,就見著不遠處的一個巷口,有一個穿著玄衣的男子。 她在這街巷中都還沒有瞧見半個活人,這下見到人了以后,想的便是要去尋他,問問路。 若是在天色暗下來之前,她還被困在這處的話,那就真的沒有辦法了,白日里她尚且不能夠繞出去,夜晚更是不要想了。 “那位公子,留步?!卑㈣さ脑捳Z聲飄散在風中,她見著那位男子很快被墻體遮擋住,在她的視線中消失了。 可阿瑜好不容易見著一個人,不甘心的追著那個人,待往那個方向走著的時候,到了盡頭,便發現往右側走能夠通向鋪肆,好似是一排排的后鋪坊,其門口擺放著一列列的染了顏色的織布。 即是如此,她便不需要再去追方才那人了,可以到那鋪坊內問一問便知,和茗茶樓該如何回去,想來當是有人會知道的。 如阿瑜所愿,待她問完路后,聽著鋪坊內的人所說,這里不過就是和茗茶樓的后街巷所在,只需要往鋪坊正門前通過去,便可以見著和茗茶樓所在的那條街道。 她聽到這話后,總算是寬心下來,剛想回和茗茶樓時,想起適才所見的那個玄衣男子,便覺得一陣熟悉,不由得向鋪坊內的人問道:“那條街道是通向哪里的?” 鋪坊內的人聞言,臉色變得古怪了起來。 阿瑜見此,以為是問到什么不該問的,連忙補了一句說道:“我看那一處的紅磚綠瓦與眾不同,才想問一問究竟?!?/br> “原是如此啊,你往高處瞧,瞧見沒,那紅磚綠瓦通向的是樓閣飛檐,不是我們良家女子所能去的地方?!变伔粌扔袀€妙齡小姑娘唏噓的和阿瑜說道。 其目光中的意味甚是尤深,還有話中所言的意思讓阿瑜霎時就明白了那究竟是通向哪的。 不過就是男子能去的花樓,良家女子不便去的地方罷了,良家女子若是進了那處的話,清清白白進去,可保不準就一身污泥而出了。 既然如此,那定是她認錯了人,那玄衣男子怎么會是她以為的那個人呢? 和鋪坊內的人道謝一番過后,阿瑜從速往她們所說的方向去,不再敢延宕時刻了,她怕再不趕回去,竹香發覺她不在和茗茶樓后,就遣人去同成言說,那就糟了。 行至和茗茶樓時,阿瑜便見著本該在明善堂候著的車夫穩穩的坐在馬車的車轅上,而本該在茶樓里坐著的竹香站在馬車一旁,時不時地跺著腳原地打著轉,還四處張望著。 阿瑜對上竹香的目光時,能見著竹香瞧見她的那一刻,眼神中的著急散去了,似是如釋重負一番,松了一口氣。 這一幕在她看來,和之前在江南花滿樓,成言來樓中發現她偷溜出去后,竹香一人面對著成言的非難,她當時見著她回來,也像是如今這般神色。 看著那馬車緊闔著的綢簾,以及這種種,阿瑜便知道了,成言在里頭端走著。 如出一轍的欺瞞,不知在成言那兒,這次該是會怎么對她冷言相待。那次的冷落,讓她認清了事實,主動找上了成言,依著美色籠絡住成言,他才把她帶回了松林館,轉而到了今日的這一步。 之后,她也便知道了,若是和成言服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何不識時務者為俊杰。 可這認錯,成言即是受用了,也就罷了,假若他根本不在乎,那又當是另外一回事了。 阿瑜懷揣著忐忑不安的心,在竹香的攙扶下,踩著杌凳,往馬車里頭去。 掀開綢簾的那一瞬,阿瑜想了很多,想著的是要半真半假的和成言解釋,唯獨沒有想過要去據實言之。 第46章 虛虛實實 “你這是往哪去了?”清洌的嗓音從成言口中傳出,不同于以往的寡淡,話語聲中含帶著微微怒意。 阿瑜從掀開的綢簾那處,俯著身子往里去時,耳邊聽著這問話,本來是分外平常的一言,從成言的口中問出,不得不說是怒不自威,她坐下后,抬頭看了一眼成言的神情,眉間蹙著,那雙眼眸就直直審視著她。 也不知道他身任大理寺少卿,掌刑獄案件,去審理案子時,也是如此這般的審奪嗎? 見之,阿瑜撇開她心頭閃過的念頭,很快給出了早已想好的言辭,說著:“之前答應給你的那件中衣,被血污沾染了,我該是給你重新縫制一件的,想著這事,就往外去尋了尋鋪子,可未料及走入了一條街巷,繞了好一會,才好不容易回來了?!?/br> 她拿出在江南還沒被她縫制完的中衣做了個幌子,那件月白色的中衣被她不經意間刺破的指腹給沾污了,她沒開口和竹香問及那衣物,是想著弄臟的衣物,竹香當是也不會收著。 何況在這些時日,阿瑜還聽竹香說過,自己如今的好些衣裳及其物件都是在京都新添置的,在江南的那些,成言臨回京都之時,吩咐過她,說要從簡收拾,不必帶太多,回京都能夠一一置備。 由此一說,阿瑜自然以為她所給成言做的那件被血染了的中衣,被留在了江南松林館的小院中。 成言聽著她的解釋,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可在阿瑜瞧著,他面上冷硬的線條好似回暖了一番。 澍意著他臉上的變化,阿瑜見之她的話似有奇效,能讓成言渾身散發出的氣息收斂了不少,沒有方才那般的防備。 賡續說道:“在江南給你做的那件中衣,是月白色的,被擄走那天,若有所覺,縫制的時候,扎破了指腹,沾染了血污,我想著要給你重新縫制一件,與原先那件同色可好?月白色你覺得如何?” 聽著嬌人兒話音中的清順和柔,成言略微審視的神色,而后漸漸掩去了眸中的陰沉,啟唇說道:“真是如此,那你尋到了鋪子嗎?” 聞言,阿瑜便知成言沒有這般好欺瞞,更是留心著接下來要說出來的話,存意說道:“來京都這么久了,這出莊子我還是頭一回,京都的四衢八街,綢緞鋪子我倒是沒找著,但我見著了一個布料作坊,那兒的布料染好后,掛了起來,還甚是悅目?!?/br> “區區一個布料作坊,就讓你覺得賞心悅目了,還真是寶氣?!背裳月犞哉Z中對那鋪坊的驚嘆,不由得掩去了面上的疑慮,稍有寵溺的附言了一句。 可這寶氣從成言的薄唇中說出,在此情此景下,阿瑜聽來,就不覺得是對她的打趣,反而是對她的寒傖,不就是換種法子說她傻氣嗎? “之前從來沒有見過染布高懸后,是那般的艷麗,不免會驚奇?!卑㈣ぐ崔嘧⌒念^的煩悶,假笑著同他說道,話中沒讓成言聽出其中的周旋,反倒讓他從中聽出了一抹失落。 成言以為她所說的之前,不過就是在江南沒機會,能見著這民間坊鋪架曬染布的情景,這般想著,便起了一絲憐惜,憐她曾小小年紀,就雙親皆亡,還被那狠心的舅母給賣進了花樓,自此便身不由己。 以至于困囿于那花滿樓中,沒能如尋常的姑娘家一般,如珠如寶的被人對待著。這霎時見著一點兒新奇的事物,便這般的怡悅。 成言神色微微一動,說道:“真的這般歡喜?”他眼瞅著阿瑜,想到她樂而忘返的行徑,緊追問道。 阿瑜訥訥的點點頭,雖說她口中所言的都是在搪塞成言的責問,可話中夾雜著的也是她真實的想法,她當時見著染布,的的確確是那般認為的,不僅僅是那艷麗的顏色讓她歡喜,那鋪坊中的那些人的生活也是她所希冀的,可這并沒有和成言說道。 看著那些鋪坊中的姑娘,她想到若是往后,她也能開個鋪子,安安樂樂的生活,沒有其他繁雜的事憂勞她,那該多好。 阿瑜掩去眸中的希冀,重新抬起頭來,看向成言,那忽閃忽閃的眼眸,闖進了成言的眼中,他見著她靈動的模樣,再堅硬的心都軟化了下來,薄唇輕啟說道:“瞧你這出息,日后帶你去看更加新奇的玩意?!?/br> “嗯?!卑㈣るS口應了一聲,可心中卻沒當一回事,她確實如他所言沒有出息,她只想去過自己的小日子,不想再糾纏于如今,再過不久,她也當是逃了,那她與成言也就根本沒有他口中所說的日后了。 …… 成言與阿瑜回到莊子,同她用完膳后,離開之余,復而提了納她進府一事,阿瑜含糊其辭了一番,成言一句都沒聽進去,僅是丟下這“不必多言,待我把府內雜事料理好,就把你接入府上,你不必害怕,府上有我在,我會護著你”一語。 這話若是換一個愛慕成言的姑娘聽來,必會歡愉,可對于一心想逃開的阿瑜來說,不亞于噩耗傳來,去成國公府,那她想來真就插翅難逃了。 “姑娘,姑娘,世子已經走了?!敝裣阏驹诎㈣さ纳砼?,出聲提醒著。 她見著姑娘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眼追著世子的背影,一動不動,忍不住開口喚道。 方才姑娘與世子所言的那些,她是真的不懂,可聽著姑娘那般明顯的唬弄,半點都不想隨世子入府,當時她都極其害怕世子不豫,甩袖離開,不料世子還好言好語的同姑娘講著,并解決姑娘所念到的憂慮,并為之安撫。 竹香心中在想些什么,阿瑜并不知道,但她聽到竹香的輕喚,回過神來,她方才分神,不過是在想著,若是弄不到銀錢的話,倒也作罷,總不能因著這個,一直推辭到成言忍無可忍了,強迫她往府中去。 成言怕是也沒那么好的脾性,她三番兩次的推辭,已是讓他忍了許久,沒有發作。 銀錢是要用來傍身的,沒有足夠的銀兩,艱難險阻,前路難說,可如今的情形,也只能掂量著孰重孰輕,走一步看一步了。 …… 成言從莊子上離去后,回到了成國公府,剛一走入書房,便見慶期進來,行了一禮,說道:“主子,莊子上的暗衛,說有事啟稟,在外頭候著?!?/br> “來的是?”成言隨意問道。 “是謝戈過來了?!敝髯赢敵醢谚す媚飵У骄┒紒?,把她安置在莊子上后,就吩咐他往莊子上撥了一批暗衛,都是訓練有素、武功高強的暗影子,躲在暗處,護著莊子上的瑜姑娘。 而那批暗衛中,謝戈是頭領,若無要事,是不能輕易離開瑜姑娘身側的,瑜姑娘去了何處,他都得跟在暗處,若瑜姑娘遭遇不測,他才可現身相救。 “讓他進來?!背裳缘吐曊f道,此時過來稟報,定是今日之事有著貓膩,他沒同阿瑜發作,不代表他真的信了她所言。 辦了多年的案子,最忌諱的便是聽信一面之辭。 謝戈進門后,先是俯身行有一禮,自從被派去護著那莊子上的姑娘,他已有許久沒踏進這成國公府里。 他本是暗衛中的佼佼者,從主子的暗影子變成了那個莊子上沒名沒分女子的暗影子,心中早已不平,可主子的吩咐,又不可不從。 想著那女子今日的蠢行,他心中譏諷,向成言稟告道:“主子,今日那姑娘拿著一只簪子去往當鋪典當,因簪子之故,被當鋪里頭的人追著,要拿她去見官,屬下見著,偷偷把那追的人給攔了下來,而后回當鋪費了好一番功夫把簪子要了回來?!?/br> 說著把手中的花鳥簪子遞了過去,慶期把它接著,捧給了成言。 成言把它拿起,放在眼前打量了一番,他還對這簪子留有印象,雖是沒經他手,可也是他吩咐著慶期,把他那庫房中太子賞賜的一匣子首飾給送了過去。 那匣子首飾還是太子特地讓司珍局打造的,他耳聞成言從江南帶回了一個佳人,還萬分看重,在他那討走齊太醫,也是因那佳人昏迷不醒。 太子從來都沒見過成言會這般緊張一個女子,想來那女子在他心中的地位猶重,故而借著成言在江南立下大功,明里暗里的對他進行了一番賞賜,加官晉爵他如今還辦不到,但金銀珠寶他還是能作主的,那匣子貴重的首飾不過就是他賞給成言的一部分。 成言見之,也不會推卻,論功行賞再是正常不過。 如今聽著謝戈所言,成言一時不知該作何想,宮中所造之物,私自典當定是不成的,嬌人兒把它拿去典當,這是何解,他向來不甚在乎這些身外之物,也就沒有關切阿瑜是否囊中羞澀。 難道她有何處是需要用上銀錢的,成言沒由頭的想著,他把手中的簪子隨意丟置在案桌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向謝戈問道:“她今日去到了鋪坊嗎?那兒又是否有成架的染布?” 第47章 事與愿違 謝戈不明所以,主子問鋪坊及染布有什么用意,但還是如實言與主子道:“那姑娘今日只是去了當鋪典當,屬下沒見她往鋪坊去?!?/br> 話已經說的夠清楚了,既然謝戈說的是沒見她往鋪坊去,那自然成架的染布不過就是她所杜撰的,用以隱瞞她今日的真實行蹤,原是欺騙于他,妄他還以為她真是喜歡那未曾見過的新奇。 他還真被她話中之意給欺瞞了,成言看著從茶杯中飄散起的霧氣,沉吟了一會兒,不死心的復而開口問道:“那一片街巷中有鋪坊嗎?” 成言雙眼睥睨著謝戈,其中霎是鄭重的神情,讓謝戈感覺到一陣頭皮發麻,他方才對主子有所狡飾,故而心中實在是發虛,看著主子帶有微怒的眸子,不由得心上發顫,故作平靜的說道:“屬下未曾見著?!?/br> 今日跟著那姑娘從莊子上出來的,也就僅有他一人,其他暗衛都被他安放在了莊子上,他覺得實是不用過多人出動,不過就是護著一個較弱無用的姑娘,哪能遇到什么不測。 昔日在成國公府,謝戈是成言的暗影子的時候,可就不敢這般行事??扇缃袼讨谇f子上,是那批暗衛中的頭領,沒有人能授指他,陽奉陰違的事便也就干了。 故而今日他把追著阿瑜的當鋪老六給攔住了之后,急著把事情弄清楚,就沒跟上阿瑜,也就不知道她后面往哪處去了,他僅僅是知道她在街巷中打著圈跑,他解決完當鋪中的事后,早早地在街巷口暗處藏著,也就沒有見著她在街巷內恰是看到了布料作坊。 因此,成言所問的那些,他還真是一概不知。畢竟就他一人在,他去顧著那姑娘從當鋪逃走時棄掉的簪子,想著拿來呈予主子,最好能讓主子對那姑娘慢慢冷淡,變回之前那個不重女色的主子來。 等到那姑娘被主子厭棄后,他就能夠回到主子的身側,繼續護著主子,而不是護著一個無名無分的外室。 “既是沒見著,你緊張什么?!背裳云沉似持x戈垂放在身側的手,目光端詳在他身上,威嚴內斂的說道。 聞言,謝戈追著主子的視線,看到自己微抖的手,其若是不察,是難以發現的,可在成言的眼中卻是破綻百出,暗衛雖是擅長隱蔽在暗處,若是處于人前,其神情讓人觀之,內心很快能被人窺測。 “屬下,屬下,多日不曾見到主子,主子的威容更勝往日?!敝x戈是個嘴笨的,心中瞞著事,被主子這般呵斥,手便抖得愈發厲害了,如今回話的時候,雙手交叉合蓋按捺著,頷首回稟道。 成言心里頭是帶著慍怒,但這怒氣也不是對著謝戈的,可謝戈把他沒有無間的跟在阿瑜的身側,向成言隱瞞了,自是有所害怕主子會發現他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