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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我錯了...我太糊涂了!” 朱痕捂著臉哭了出來,齊夫人蹙著眉終于搭腔:“鬼嚎什么?還嫌不夠丟人!出了這樣的丑事,二少夫人拿個章程吧,他畢竟是你的人,我家可養不出這種浪蕩的爛貨!” 江夢枕緩緩吐出一口氣,垂眸道:“昨日我已允了他做二少爺的房里人... ...二少爺也很喜歡他,就只差太太點頭了?!?/br> “哦?二少爺很喜歡他?”齊夫人與齊鵲巧對視一眼,小夫妻為了納妾的事鬧翻的不在少數,她們偏不許江夢枕做這個賢惠人,等齊鶴唳回來,發現他喜歡的小侍從被打發走了,還不怨恨江夢枕善妒?到時候又是一頓好鬧! 齊夫人變了臉色,語重心長地說:“不是我說,年輕人饞嘴貓似的,見一個愛一個,你還能都幫他納進屋里?一旦開了這個口兒,以后不許就難了,我看還是把這sao蹄子趁早打發了,何必留著礙眼?” “依我看,直接打殺了干凈!”齊雀巧冷笑道:“反正他的賣身契捏在你手里,京城里死了個把仆從誰又在乎?” “公子饒命!”朱痕哪想到齊雀巧年紀輕輕竟如此狠毒,他哭著揪住江夢枕的衣角,“二少爺從來沒有喜歡過我!我愿意出去...去莊子上、去廟里,但憑公子安排... ...”齊家人一句句罵著他下賤,其實聲聲都捎帶上了侯府和江夢枕,他已再沒臉面對主子。 這句“二少爺從來沒有喜歡過我”,聽在眾人耳里都以為是他討命的托詞,江夢枕嘆了口氣,“既然如此,你就去京郊的莊子吧...今后好自為之?!?/br> “謝謝公子!”朱痕向他使勁磕了三個響頭,便被粗使下人拉了出去。 齊夫人喝了口茶,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既已發落了小賤人,那么二少夫人治下不嚴,又該如何呢?” “全憑太太做主?!?/br> “依我看,侯府的規矩還不如齊家的,你嫁進齊家,以后便要按齊家的規矩辦事,不可再鬧出這樣丟臉惡心的事——就罰你跪在祠堂抄一百遍家規,你可服氣?” 抄一百遍家規本沒什么,只是現在還沒出正月,祠堂里幽暗陰冷,江夢枕體寒最怕受凍,這一百遍家規抄完,恐怕也要去了半條命。但他讓人捏住了錯住,哪兒能推拒?唯有恭恭敬敬地應了下來。 - - 江夢枕走出正院,碧煙忙把手爐遞過去,急急地問:“如何,太太沒有為難您吧?” 他搖了搖頭,只道:“朱痕被打發到莊子上去了,你回去收拾了他的東西,讓人給他送過去吧?!?/br> 碧煙的眼圈一下子紅了,“...這樣也好?!?/br> “他自小伺候我沒受過什么苦,你拿五百兩銀子給他傍身,只說是你給的?!?/br> “有人自甘輕賤,您就不要再去心疼他走錯路...”碧煙怒其不爭地跺了跺腳,“他的事我自會辦妥,您就不要再為不值的人費神了?!?/br> 江夢枕“嗯”了一聲,喉嚨被寒風吹得有點發毛,他咳嗽了一陣,連帶著頭腦也昏沉起來。 “看來昨夜到底是著涼了,”碧煙伸手扶住他,“趕緊回去躺下歇著,我讓人去藥房煎藥?!?/br> “別去,昨兒剛鬧了一場,我今兒就病了,沒的讓人笑話?!?/br> 碧煙急道:“人笑要緊、身子要緊?” “哪兒那么容易就病死了?你給我留點臉吧... ...回去你幫我備好筆墨,太太讓我去祠堂抄家規?!?/br> 碧煙勸了半天,終是拗不過他,江夢枕回到挽云軒只略歇了一會兒,齊夫人手下的老嬤嬤便來查崗,口中一頂頂“偷懶”、“不知錯”、“不服太太”的帽子壓下來,江夢枕哪兒還躺得住,咳嗽著忙向祠堂去了,匆忙得手爐火盆全都沒帶。 江夢枕跪在地上抄書,青石磚的寒氣一個勁兒地向骨頭縫里鉆,他忍耐不住脫了青灰斗篷墊在地上,身上又冷得厲害,深悔為抄書方便沒穿裘衣厚氈。 祠堂里待久了有股透骨的森寒,江夢枕抬頭看著香煙繚繞中齊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如同千百個陌生的鬼魂在高處冷冷地俯視著他,忽而“呼啦”一聲,寒風將大門猛然吹開,將前排的一個牌位掃落在地上。江夢枕一陣心怯,大著膽子撿起地上的牌位,卻見其上正寫著齊鳳舉的名字。 “表哥...”江夢枕突然一下子就不怕了,似乎齊鳳舉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他,他一直陪在他身邊。 江夢枕本是不信幽冥之事的,此時卻頗感安慰,他用衣袖擦了擦牌位上的香灰,柔聲道:“終究還是你對我好,如果是你的話...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低低地嘆了口氣。 - - 齊鶴唳匆匆趕來的時候,江夢枕正在呵手抄書,一燈如豆,他的雙肩在幽暗闊大的祠堂里顯得那么單薄可憐,齊鶴唳萬分心疼,從背后緊緊摟住他道:“你穿得太少了,咱們走、不抄了!” 齊鶴唳覺得懷里像是抱了塊冰,江夢枕渾身一僵,反手推開他火熱的胸膛,“快松開,別在祠堂胡鬧!” 齊鶴唳本來不肯放手,卻倏然看見小桌的一角放著一個牌位,定睛一看竟是齊鳳舉的,他心里一涼,默默松開了手,“...你怕他看見?” 江夢枕只說:“誰看見也不好?!?/br> 齊鶴唳抿了抿唇不再作聲,解下自己的外衣裹住他,而后徑自跪在他身邊,拿起筆幫他一起抄書。江夢枕時不時咳嗽幾聲,每一聲都攪動著齊鶴唳的神經,他側頭望著他道:“這是受涼了,喝藥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