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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人死了之后竟會有如此大的變化,他心中驚異不已,又去看走在前面的陳金勝,他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也走得從容熟稔,如同走在自家后院一般,在這樣大的林子也沒有迷失方向,可見他對這路線十分熟悉,來過此處只怕沒有幾十也有十幾遍了。 陳金勝走了一盞茶的時間后,才燃起一張符紙照明,昏黃的火光映在黑暗的林子里,并沒有多大的作用,連霧見陳金勝似乎也不太需要照明,腳步邁得越來越快,他敏感地察覺到四周的氣息發生了變化。 實際上連霧也說不上到底是什么變化,只覺得這氣息令人壓抑,隱隱的有些不舒服,而陳金勝卻好像沒有感覺到似的,一直面無表情的臉孔開始泄漏了些許激動,渾濁的眼睛在昏黃的火光下顯得有那么一點狂熱來。 連霧心中不由大奇,這五仙嶺中到底有些什么能引得他如此作態? 很快,林中的樹木開始顯得更加密實,擠擠挨挨的,甚至有些樹木糾纏著長到了一起,猛一看上去,如同纏繞的巨蛇一般,令人覺得毛骨悚然。 樹木之間的縫隙只讓一人堪堪走過,讓連霧有一種在猛獸腹中行走的錯覺,那種令他隱隱不適的氣息越來越近,直至兩人來到一小片空地。 說是空地其實也算不上,只是此處的樹木不如其他地方那樣密實,突兀地空出一塊地方,好像是樹木刻意避著這一方泥土生長一般,連根雜草都沒有,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其中藏著不妥。 地上沒有雜草,卻有一堆亂石子,排列成某種陣法的模樣,像一只巨大而且古怪的眼睛,閃爍著藍紫色的光芒,陰森卻艷麗。連霧的心神似乎被那石子給吸引了過去,莫名從心底生出幾分渴望來,他不自覺地往前走了兩步,驀然停住,有些驚慌地又退了回來,默念幾遍清心咒,暗自驚心,不知那石子究竟是什么?他居然被迷了心神。 這時,那股壓抑的氣息越來越近,陳金勝手中的符紙上,原本昏黃的火光漸漸染上了藍色,他驀然揮手,將符紙甩進那陣法之中,那堆石子霎時竄起兩指高的藍紫色火焰來,隨后連霧發現地上冒出幾縷灰黑色的煙霧,緩慢地往陣法中間聚攏,黑霧像是從地底下爬出來一般,悄無聲息,好似一條條細小的蛇,斷斷續續地蠕動著爬到了陣法中,那場面詭異不已,直看得連霧后背寒毛直豎,雖然他現在已經沒有寒毛了。 陳金勝似乎也有些受不了這樣的場景,挪開眼睛,看似隨意地打量著四周的樹木,過了片刻,黑霧好像終于冒盡了,全部聚集在陣法中間,互相纏繞著,翻滾著,最后拉長開來,足有四尺來高,像一張巨大的人臉,但頭上卻又長著三個角,張大了嘴,發出一聲嘶啞的吼叫,看上去實在有些可怖,那臉孔轉了過來,正對著兩人,這使得連霧能清晰地看到它黑窟窿一樣的兩只眼睛,燃著冷幽幽的藍火,像兩個小燈籠,窟窿四周還有細微的黑霧小蟲子一樣地扭動,明明沒有瞳孔,連霧卻能感覺到那雙眼睛的視線有如實物一般,掃視著這邊。 那人臉歪成一個扭曲的樣子,吞吐著黑霧,發出嘶啞難聽的聲音,像尖銳的石子與金屬摩擦時的音色:“東西帶來了嗎?” 陳金勝退了幾步,擦了擦額角的冷汗,干笑著,滿臉的諂媚:“帶、帶來了,”他說著,一面從儲物袋里掏出一個陶甕來,嗓子微微地抖:“就在這里了,前輩您瞧?!?/br> 那是一個十分不起眼的陶甕,跟平常做腌菜的壇子沒有什么兩樣,粗糙的紋路,黑褐的顏色,上面封著一張紅紙,陳金勝把陶甕放在地上,退了幾步,那人臉又扭了扭,朝著那陶甕,黑窟窿的眼睛里面滿是貪婪和嗜血,它往前探了探,陳金勝不知道哪里來的膽子,居然也往前走了一步,笑得愈發諂媚,他的聲音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別的什么,尖細得不像是人類能發出的:“前輩、前輩,我們不是說好的……” 人臉“嗬嗬”冷笑,臉上的黑霧一散一收,道:“你急什么?本座向來言而有信?!彼A送?,似乎想到了什么,“哈哈”地笑起來:“好好好,本座先給你點甜頭嘗嘗,免得你總提心吊膽,不盡心為本座做事?!?/br> 它說著,臉孔下方驀然探出一條手臂來,也是黑霧凝成的,點在陳金勝的額頭上,連霧能看見有絲絲的黑霧緩緩滲入他的眉間,陳金勝面上的表情也隨之變化起來,不適,皺眉,恍然,狂喜,片刻后,待黑霧散去,陳金勝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來,他的眼中滿是狂熱,似乎是不敢置信地盯著自己的手,口中喃喃:“筑基了!我筑基了!哈哈哈哈哈……我終于筑基了!”筑基就等于比平常人多了整整一百年的壽元,向長生大道更靠近了一步,也無怪乎他這么激動了。 這詭異的場景,看的連霧也呆愣住,他皺起眉頭,這情況怎么看都不正常,筑基哪有這樣簡單的,但是他又能感覺到陳金勝的修為確實是突破了筑基,只是不知道那黑霧是個什么東西,想來必然是某種邪物無疑了,但五仙嶺中怎么可能會出現邪物?紫氣宗為道修之首,清氣最盛,居然在后山中長了這么個不善的東西,實在是駭人聽聞。 他心中想著,又去看那人臉,只見那東西發出“嗬嗬”的笑聲,如同手臂一樣的黑霧粗暴地撕開陶甕的紅色封紙,一股腦就整個鉆了進去,甕中頓時聲音大作,嘈嘈雜雜,像是一張大嘴在嚼動什么,又像是吸食發出的“嘶嘶”聲,連霧聽得后背發寒,陳金勝也被這動靜嚇得腳一軟,踉蹌著退了幾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