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的答案，直到顧子衍來下聘的時候，檀悅也沒有想明白。

    只是看著穿著一身暗紅色衣裳的顧子衍從門外走進來的時候，心里突然猛地咯噔了一下，總覺著似乎有什么事情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掌控，朝著一個自己沒有預料到的方向而去了。

    琴姨娘的聲音在檀悅耳側響起：“此前國師大人一直喜歡穿玄色衣裳，難得看他穿這個顏色，倒是沒想到，竟這樣好看?！?/br>
    檀悅聽見聲音，默默看了一眼立在院中同檀晉南說話的顧子衍，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是啊?！敝芤棠镆残Σ[瞇地點了點頭：“難怪都說，國師大人是炎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呢?！?/br>
    孟姨娘的關注點倒是同旁人不太一樣：“從方才咱們聽見鞭炮聲出來，一直到現在，便一直有聘禮朝著府里面抬，都這么半天了，都還沒有抬完。最開始我還在數著一共抬了多少抬進來，數著數著的，倒是把我都給數亂了。不過這……應該都快要有一百抬了吧？”

    “是啊，我覺著應該也快要有一百抬了?！敝芤棠稂c了點頭：“我記著，此前陛下較為寵愛的永安公主成親，駙馬爺給的聘禮也就一百零八抬，那時候，在整個楚城也是風頭無二的。這一回，咱們悅兒可算是出盡風頭了?！?/br>
    檀悅抿了抿唇，因為聘禮的數量，風頭趕超帝女，可不是什么好事。

    這般想著，又暗自腹誹道，之前顧子衍不是說，他這幾年做國師，因為府中沒什么人，也對錢財沒什么想法，因而手中十分拮據的嗎？

    瞧著這一抬一抬抬進來的聘禮，只怕他們兩人對拮據這兩個字，怕是有歧義。

    好不容易，所有的聘禮都抬了進來，管家忙著和國師府的人核對禮單，檀晉南便帶著顧子衍朝著檀悅這邊走了過來。

    顧子衍在檀悅跟前站定，嘴角落在檀悅身上，微微勾了勾，張了張嘴，檀悅瞧著那口型，卻似乎是要叫娘子……

    檀悅心中一緊，顧子衍同她在一起的時間多了，張嘴閉嘴對她都是以娘子相稱，可莫要在這個時候亂來。

    正想著，就瞧見顧子衍眼中閃過一道戲謔：“涼么？我看你今日穿得并不多?！?/br>
    “……”

    檀悅臉上難得的浮起一抹茫然，半晌沒有接話。

    倒是檀晉南哈哈笑了起來：“還是賢婿眼尖，方才悅兒在我跟前呆了大半日，我也沒有留意到她今日并未披大氅?！?/br>
    說著，就朝著杏雨看了一眼。

    杏雨連忙道：“奴婢去取?！?/br>
    “不必了，今日并不怎么冷?！?/br>
    “那就好?！鳖欁友苄α诵?，只轉過了身，神情便又冷淡了下來，仿佛方才關切檀悅涼不涼的人，壓根不是他。

    “是不是該祭祖了？”顧子衍轉身問著檀晉南。

    檀晉南連忙點了點頭：“是應該祭祖了，賢婿這邊請?！?/br>
    說著，就走在了前面。

    檀晉南走在最前面，檀悅與顧子衍二人并行走在中間，幾位姨娘走在最后，幾人之間都隔著不短的距離。

    檀悅轉過頭看了顧子衍一眼，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顧子衍似乎察覺到了檀悅的目光，側過頭來朝著檀悅笑了一下，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娘子？”顧子衍朝著檀悅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只是那嘴型卻是無比的清晰。

    “……”

    檀悅看了眼走在最前面的檀晉南，瞪大了眼，張了張嘴，最后卻也只是瞪了顧子衍一眼，沒有說話。

    顧子衍嘴角的笑容愈發燦爛了幾分。

    祭祖之后，一行人便又回到了正廳之中，顧子衍叫人拿來了聘書，雙手奉到了檀晉南手中，檀晉南接過打開看了一眼，便哈哈笑了起來：“好好好?！?/br>
    隨后便將聘書遞給了檀悅，檀悅看了一眼，便垂下頭，將那聘書合上了。

    檀晉南同顧子衍相談甚歡，留顧子衍用了飯，又讓管家送了回禮，才一同將顧子衍送走了。

    等著顧子衍離開，檀晉南將其他人遣退，又將檀悅留了下來。

    “今日國師一共送來一百二十抬聘禮，在整個炎國，也算是極重的禮了。這門親事雖然是陛下指婚，可是由此來看，國師大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倒也給足了我們檀府面子?！?/br>
    “之前倒是給你也準備了我覺著比較合適的嫁妝，只是今日看國師的態度，只怕之前準備的那些嫁妝就有些不夠看了，我再讓管家再添一些?！?/br>
    檀悅咬了咬唇：“爹，女兒是覺著，咱們沒有必要為了這面子，為難自己。我出嫁嫁妝太過隆重，以后其他弟弟meimei，便不太好做了?！?/br>
    “說什么傻話，嫁妝聘禮什么的，檀府還是出得起的。至于你的弟妹，你也無需擔心。一則，你是檀府如今唯一的嫡女，其他皆是庶出，自然不能拿來比較。二則，以后他們的聘禮嫁妝多少，便得看他們能夠為自己掙到什么樣的親事了?！?/br>
    檀晉南笑了笑：“此事就這么決定了，你也無需再多言了?！?/br>
    檀悅聽他這么一說，便只垂下了眸子，不再開口。

    檀晉南想方設法地挖空了自己的庫房來充面子，最后便宜的也是她，她又何必拒絕？

    檀晉南說完，便徑直將管家叫了進來。

    “聘禮可都清點完了？”

    管家連忙應了聲，呈上了一個冊子：“所有的聘禮都已經清點完畢，這是清單?！?/br>
    說罷，又從一旁的丫鬟手中拿過一個盒子：“這里面，是國師大人專程叮囑，讓單獨給大小姐的東西?！?/br>
    “哦？”

    檀晉南與檀悅皆抬起了頭來，目光落在了那盒子上。

    檀晉南瞥了一眼檀悅，問道：“是什么東西？”

    “是一柄軟劍?！惫芗耶吂М吘吹貞骸皣鴰煷笕苏f，大小姐已經能夠修煉，只是似乎還沒有一件稱手的武器，正好他的庫房之中有一柄還不錯的軟劍，適合女子使用，他便一并帶了過來?！?/br>
    管家說罷，就將那盒子打了開來。

    “倒是我疏忽了，之前倒是一直沒有想到這一茬，悅兒倒也的確需要一個稱手的武器?！?/br>
    檀晉南說著，目光落在那盒子中，就定住了：“這是鏡月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