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晉南聽檀悅這樣說，臉立馬變了顏色。

    “虎符？怎么可能？虎符本就已經一分為二，我這里一半，陛下那里一半。我掌管著天下兵馬，若是沒有了虎符，還如何號令大軍？還如何令我手下那些人心服口服？你莫要胡鬧，盡出一些餿主意！”

    檀悅被檀晉南訓斥了這么一通，臉上笑容卻仍舊十分溫和：“爹爹先莫要著急，我說，爹爹是太尉，得號令天下兵馬，自然手中不能沒有虎符。也知道，虎符是十分重要的東西，這個道理，爹爹知，女兒也知，陛下更是知道的?！?/br>
    “那你還叫我交出虎符？”

    檀悅笑了笑：“女兒說，爹爹應當主動交出虎符，不過是讓爹爹給陛下一個態度。陛下若是因為衛尉的話，對爹爹心生芥蒂，爹爹這個時候主動提出交出虎符，陛下自然就會下意識地相信爹爹，覺著爹爹連虎符這般重要的東西都愿意主動交出，對他的中心自然是毫無保留的?！?/br>
    “如今經過這一場宮變，朝中官職空了一大半，且大多還是十分重要的位置。這個時候，比起大肆清理朝中官員，再調派新的官員上來，陛下當然更愿意用自己用慣了的人?！?/br>
    “爹爹雖然之前試圖讓衛尉牽線，去投靠三皇子，可是最后爹爹終究也還是沒有行動。且那種形勢之下，爹爹會做那樣的決定也是無可厚非的。陛下這樣一想，自然也就不會與爹爹太過計較了?；⒎?，陛下自然也不會真的收回去?！?/br>
    “如此一來，爹爹既向陛下表了忠心，卻又并未有什么損失，豈非一舉兩得？”

    檀晉南狐疑地看向檀悅，眼中寫滿了不信：“你如何知道，陛下不會真的將虎符收回去？萬一他果真將虎符收回去了呢？”

    檀悅笑了起來，自然是因為，她也曾經做過皇帝，自然比檀晉南更了解身為皇帝，心中是如何想的了。

    只是這樣的話，檀悅卻是不太可能對檀晉南說的。

    沉吟了片刻，只笑了笑道：“那爹爹覺著，此事最壞的結果是什么？”

    檀晉南抿了抿唇：“是陛下收回虎符？”

    檀悅搖了搖頭，笑了起來：“最壞的結果，應該是陛下聽信了衛尉的話，覺著爹爹你雖然最后從衛尉那里沒有同三皇子搭上線，興許得了其他途徑，早已經投奔了三皇子。而后，罷免了爹爹的官職，徹查檀家上下，興許會抄家，興許會流放……”

    檀晉南身子猛地一震。

    檀悅的目光落在檀晉南身上：“若是爹爹主動去認錯，并且交上虎符，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陛下將信將疑，將虎符收了?？墒羌幢闶侨绱?，陛下也定然對爹爹保持的是懷疑考察的態度，并不會罷免爹爹。等過一段時間，陛下知曉爹爹是真心忠于他，又或者有了什么戰事，那虎符，也仍舊是會回到爹爹手中的?！?/br>
    “爹爹覺著，這兩個結果之間，爹爹更愿意接受的，是哪一個？”

    這是一個連傻子都知道的問題。

    檀晉南抿了抿唇，在書桌后面來回走了兩圈，才又抬起眼來看向檀悅：“你覺著，我應該什么時候去向陛下請罪？”

    “宜早不宜遲?！碧磹傃杆俚溃骸叭缃駥m中亂作一團，衛尉和廷尉只怕也正在做清理工作，應當十分忙碌，未必有閑暇同陛下稟報這件事情。爹爹就應該趕在衛尉大人向陛下稟報之前去，負荊請罪?！?/br>
    檀晉南抿著唇站了許久，終是點了點頭：“興許，你說的沒錯。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就是丟了虎符，總比丟了命要好?！?/br>
    檀晉南說完，便揚聲喚人：“來人，將我的官服和官帽取來，我要入宮?！?/br>
    檀悅垂著頭立在一側：“爹爹既然要入宮，那女兒就先行告退了?！?/br>
    檀晉南頷首，瞥了檀悅一眼：“先前給你的那些冊子，你帶回去好好看看。若是遇著不懂的，來尋我也可，問管家也可?！?/br>
    “是?！?/br>
    杏雨一直在門口等著，見檀悅出來，連忙將檀悅手中的冊子都接了過來：“這是什么??？老爺給小姐的？”

    檀悅點了點頭：“嗯，爹爹說是府外幾個鋪子的賬冊，讓我抽空好好看一看?！?/br>
    檀悅說完，就看見杏雨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像是亮起了一盞燈一般。

    檀悅忍不住覺著有些好笑：“怎么了？這么高興？”

    “當然高興了！”杏雨連忙道：“老爺能夠將這些鋪子交給小姐打理，就說明是真的十分倚重小姐了，奴婢是替小姐覺得高興。小姐之前在府中受了不少的苦，總算是苦盡甘來了?！?/br>
    檀悅笑了笑：“是啊，苦盡甘來?！?/br>
    只是聲音之中卻并沒有多少喜悅。

    杏雨卻也并未察覺，只抱著賬冊跟在檀悅身后：“奴婢就說了嘛，小姐這樣聰慧過人，待人又好的人，老爺怎么會不喜歡呢？之前定然只是老爺沒有發現小姐這些優點而已……”

    檀悅笑著瞥了杏雨一眼：“嗯，連我都沒有發現，我竟然還有這些優點?！?/br>
    杏雨這次倒是聽了出來檀悅是在打趣她，只瞪大了眼，跺了跺腳輕哼了一聲：“小姐怎么這樣？太壞了！”

    檀悅哈哈笑了起來，心情倒是驟然好了許多。

    檀晉南是在傍晚時候回府的，一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將檀悅叫了過去。

    檀悅一進門，就瞧見檀晉南笑容滿臉的臉，自然便知曉，只怕是今兒個負荊請罪十分順利了。

    果然，一聽下人稟報，檀晉南就朝著檀悅招了招手：“悅兒，過來?！?/br>
    檀悅笑著走了過去：“恭喜爹爹了?！?/br>
    “哈哈哈……”檀晉南哈哈大笑了起來：“不錯，的確應該恭喜。我今日按著你說的，去同陛下請了罪，在永壽殿門口跪了大半天，在陛下召見的時候，便主動告罪，還將虎符遞了上去。倒是果真如你所言那樣，陛下只訓斥了我兩句，說我糊涂，卻也并未收我的虎符，只告誡我下不為例?！?/br>
    “不只如此，在訓斥了我之后，陛下卻突然龍顏大悅，說我能夠知錯就改，也算是大功德一件，賞了我不少的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