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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齊齊轉頭。 顧暉瞳孔一震,急促站起來朝他鞠躬行禮,“陳相公,您怎么來了?”他很是驚訝。 “我六哥喜得長子,祖父特意來參加滿月宴的?!毙∈唤忉?。 說話間,老頭兒已經自顧自坐了下來,就顧暉那個位子。 他捏著筷子要去涮羊rou,顧昀出聲阻止,“欸,這雙用過的?!?/br> 顧昀轉頭叫歲微去拿雙干凈的過來。 老頭兒捋著胡子不住點頭,“小阿昀長這么大了,懂事了啊?!?/br> 小十一對自家祖父老頑童一樣的糊涂性格表示無奈,這健忘的老頭兒八成是把顧昀當成稚童小孩子了。 “祖父,顧二郎都已成婚了,不是小孩子了?!鳖櫴甯感爬镆蔡岬竭^。 “哦,哦——”陳相公恍然大悟應到,“是了,是了,我給忘了?!?/br> 他話鋒一轉,“那小阿昀的媳婦兒在哪呢?” 陸雨昭這才弱弱出聲,不由自主舉起右臂,“是我……” 陳相公愣了半晌,努力去消化眼前的訊息。 “嚯,原來小阿昀都成婚了啊?!彼^摩陸雨昭,“哎呀,新婦真漂亮?!?/br> 不一會兒又說:“前些日子,二郎不還在東宮伴讀嗎對,官家年幼,和二郎差不多大,朝堂不穩,太后輔政……誰知官家體弱多病,登基沒多久就纏綿病榻,讓其母把持朝政,外戚專權……”說到這里他突然憤慨,“這像話嗎?這像話嗎!這就是詛咒啊,這就是詛咒??!誰叫這一脈得位不正呢,都是天意,都是天意!” 眾人臉色微變,老太太“咳”了聲。 “祖父,你又糊涂了,不要說了?!毙∈环沓读讼吕先?,驟然壓低嗓音勸阻他。 這也不是宮廷秘辛,但也沒什么人談論了。 畢竟曾經驟熱掀起腥風血雨,卻又迅速無聲無息。 年幼官家臥病在床時,坊間暗里流言四起,曾經一度流傳他這一支血脈不純論。 寧王的父親是四處征戰的開國名將和眾望所歸、繼位的太子;寧王在背后幫助太.祖處理政務,年少成名的他也完全勝任帝位,也是民心所向,卻被毫無作為的三皇子摘了果實…… 眾人都不禁猜測,老太.祖讓老三繼位的遺旨是否是假的? 無從得知,老三繼位之后,寧王離開皇宮游歷隱居,早已主動遠離這一場紛爭。 直到先帝這一代。 先帝急病去世,年幼太子匆匆登基,太子臥病太后把持朝政那段時日,朝堂上一度人心惶惶。 這個剛上位不久的年幼官家是否快要不行了?他還未成年,尚未娶妻立后,更遑論生子。 官家膝下無子,后繼無人,年輕貌美的太后又野心勃勃……倘若官家崩殂,又該誰繼位?朝堂之中暗流洶涌。 “???”陳相公繃了臉,“我沒糊涂,我清醒得很?!?/br> “現在朝局莫測,老臣們憂心不已,他們有什么錯?不過只想找回寧王流落民間的遺子遺孫罷了?!崩先送蝗灰宦曨j然長嘆,“這群清貴們被打成造反叛黨,抄家處斬,牽連者眾。到最后連寧王遺子遺孫都沒找到,卻受了這無妄之災?!?/br> 他倏然望向了顧昀,那張滿是溝壑的蒼老的臉上,熱淚盈眶。 “小阿昀啊,幸虧你沒事,辛虧你沒事……” “陳相公,都是過去很久的事了?!鳖檿燇E然白著臉站起身。 他攙扶起老人,溫聲道:“這里氣味大陳叔伯,不如換個地方聊?” 顧暉回頭看老太太。 老太太默不作聲點了點頭,拄著拐杖往室外走。 小十一急得滿頭大汗,看了顧暉一眼,對他示意感激,生怕祖父再說出什么不可說的舊事來。 陳相公“哦”了聲,顫顫巍巍站起來。 他邁著慢悠悠的步子正欲往外走,似想起什么,忽然回頭問顧昀,“對了,你前些日子不是落水了嗎?撈上來時大夫說你染了風寒,養了好久不見好,怎地忽地就生龍活虎的了” 顧昀愣住。 他掀了掀唇,“我……大好了,您不用掛懷?!?/br> “好好好,那就好?!?/br> 老人得到答案,心滿意足地點頭,“風寒倒是其次,我見你委屈頹靡?!?/br> 他雙手在空中比劃了下,“那么小的孩子,被人推進湖中,附近無人相救,還不能伸冤——” 顧昀呼吸一窒,神色變得晦暗不明。 “陳叔伯,這里請,往這邊走?!鳖檿熇溆渤雎暣驍?。 顧昀輕哂一聲,僵著脖子轉過頭去。 - 后來,年輕官家身體康愈,一切趨于安穩,往事如潮水,再沒人提起。 官家十三歲時,太后薨逝,由一群宰相們輔佐和督導下,他慢慢成長為一個合格的帝君。朝政安穩,過往的非議煙消云散。 由一個記憶混亂的陳相公把這事挑出來,在座的各位都是無不驚撼。 首當其沖是陸雨昭,她消化了很久才搞明白,這事可能和顧昀有莫大的關聯,但他成功化險為夷。其中細節不得而知,但他的某個身份不由引人猜測。 顧暉好不容易把陳相公請了出去,室內歸于寂靜。 剩下的人也沒有什么心情吃飯了。 姚汐和陸雨昭起身默默收拾餐盤,顧昀呆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似是陷入了某些回憶。一直到把火鍋全部收拾干凈,姚汐朝他的方向努了努下巴,拍了下陸雨昭的肩膀就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