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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困卻沒再說話。 她翻了個身,剛好把摘了一半的大衣滾下了去。過了一會兒,呼吸又均勻起伏著。 泛紅的臉頰就擠在了枕頭和衣服的縫隙間,大抵是幾綹碎發落在臉上有些癢,江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蹭了蹭。 女孩子的呼吸聲總是很輕,很緩。 此刻卻好像能穿透許恣的耳膜,讓他提不起來力氣從這屋子里出去。 呼吸都變得沉重了。 先不考慮幾個小時前江困干了些什么事,這時候,許恣覺得自己要是沒點什么想法……那明天就可以找個廟住了。 萬籟俱靜中,許恣良久——默默查了江困的呼吸聲四十八次——終于積攢夠了離開的想法。 就在他起身,同時床輕輕一顫的時候。 江困猛地動了一下。 許恣以為她要醒,轉個了頭,沒想到江困只是攥緊了小拳頭,眼睛緊緊地閉著,嘴里嘟囔:“狗……” 她氣息微弱,一句話分成了好幾個段落。 “許恣……” 許恣一愣:“?” “……兇什么啊?!?/br> “明天就給你……” “富貴竹……” “剪禿?!?/br> 許恣:“……” 他嘴角僵了僵,就聽江困接著說道。 “吃你……” “酸菜排骨去……” 許恣:“?!?/br> 別的不好說。 記仇本事倒是見長。 - 晚上醒來。 江困神智一歸位,就感受到了自己出的滿身汗。頭上燈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被關了上。 她擦了擦額角,想換個姿勢接著睡。下一刻整個人一驚,徹底清醒—— 許恣回來了。 在這住的日子也有小半年了,兩個人的相處也越來越默契……雖然不太自愿。 比如,許恣直播的時候不要敲門,找他要么發微信,要么憋著,所以江困總結干脆就別找;許恣在家的時候要一起吃早飯,要不然這人就會嫌她浪費豆漿機。 江困一直挺納悶,都是有錢買豆漿機的人了,還差那幾顆豆?? 還有這個。 許恣會在江困熬夜學習,不小心睡著的時候,順手給江困關個燈。 這方面還挺人性化的。 就是容易,養成習慣。 好幾天晚上江困被燈光晃醒,走到門口關燈,看到了對面空蕩蕩的屋子。 不知道怎么,就會莫名地失落。 …… 沒有時間再去多想,江困覺得自己這覺睡得十分解乏,精神氣恢復了許多。 她不再賴床,起身進浴室洗了個澡。 熱水滑過肌膚,蒸汽熏陶。 江困突然回憶起自己剛才做的夢。 她好像先是回到了高中,看到了徐小晴還有沈梓佳,然后自己連打帶踹,最后站在主席臺上發出靈魂質疑,“我不認可沖動打人這條違紀——我分明深思熟慮?!?/br> …… 后來就不真實了。 江困夢見她剛一回家,許恣早早就給她做飯吃,還穿了個淺粉色的圍裙。他一邊道歉一邊給她喂湯,她湊過去嘗了一口“噗”地吐了出來,問許恣這是什么湯怎么這苦? 結果許恣說這是酸菜排骨湯。 江困又問那排骨呢? 許恣說豬rou漲價了,所以把家里的富貴竹給剪了,燉了,還哄她說其實一個味不信你多嘗口。 “……” 毀滅吧。 她和自己腦子今晚只能活一個。 十分鐘后,江困慢吞吞地從浴室里面出來了。 對于白天的事她還心有余悸,但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跟許恣好好解釋一下。當時兩個人情緒都不好,說得也都沒過腦。 理由也找的太過拙劣,不符合她的水準。 江困給自己安排的頭頭是道,心想哪怕被罵一通她也認了。 總比兩個人像之前那樣僵著要強。 然而她充滿自信地一出門。 就正面對上了站在小三階上,不知道等了多久的許恣。 兩人的目光在黑暗中一交錯,江困就突然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 ……年紀輕輕就犯了PTSD。 男人沒有開燈,半個身子藏在暗處,長腿一前一后地撐著,臉上黯淡的連光都照不亮。 江困不自覺地吞了一口。 “醒了?”許恣漫不經心地問道。 即使江困看出來他有說話的征兆,但還是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 她聲音很小道:“……嗯?!?/br> 許恣說:“你睡了快六個小時?!?/br> 江困點了點頭,一笑,“還挺久的哈?!?/br> “……” 這個角度,非常有俯視的感覺。 尤其在加了“許恣”這個濾鏡之后,演變成了壓迫感。 江困本身就自知理虧,訕訕地從門口挪了步子。 她走到客廳把燈打開,心不在焉道:“哥,你今天不做直播么?” 然后,隨著燈光大亮的同時。 江困先是瞇著眼睛適應了下,等眼睛睜開后,忽然愣住了。 桌上擺著外賣包裹。 沒有被人碰過,就像是剛剛從外面拿進來的一樣,上面還掛著小票的標簽。香味順著袋子的縫隙泄露出來,對于一下午沒吃飯的江困來說,勾人一般。 江困稍稍一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