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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信上看,盡管這個知府是個不務正業、貪財好色的人,可并沒有其他可發掘的問題。 難道自己真的將問題想得復雜了? 難道他女兒被劫走真的是巧合? 難道這一切真像謝戚說的那樣,是楊楚瀟的謊言? “主子,先吃些東西吧?!苯饘殞⑹澈蟹旁谧郎?,掀開了蓋子,將里面的食物一樣樣拿出來。 阮平朝有個壞習慣,若是當下有讓他犯愁的事情想不通,對于什么都沒有胃口。 這毛病他自小就有,可尹湉湉在阮府的時候卻幫他改變了不少。 每次當他沉迷于某些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的時候,尹湉湉都會把冒著熱氣兒的噴香的食物拿到他面前,說人是鐵飯是鋼,強迫他嘗一嘗。 幾回下來,他也慢慢適應,又有幾次,本來已經走進死胡同的思緒,在放松下來以后竟然又有了新的思路。 桌上擺著的是做工精巧的點心,以及清粥小菜。 阮平朝放下手里的書信看了看,突然覺得實在沒有胃口。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他這個久居江南的公子哥竟然開始沉迷尹姑娘的蜀中風味菜式。 辛香厚重的菜肴在她手里做出了花,跟這個人一樣,落在唇齒之間讓人上癮。 一想到尹湉湉,他心里又泛出了酸意。 “算了,我出去轉轉?!闭f罷,他不待金寶多問,轉身出了謝府。 困在局中的人總要出去透透氣才好。 出了院子,來到人聲鼎沸的大街,阮平朝也并未走遠,只在附近找了個酒樓。 酒樓里面縈繞著食物特有的香味,他由小二引著,剛要落座就聽見有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阮大人?” 只見窗口的位置坐著的人正是景淮生,他面前有兩道小菜,另有一壺清酒,看起來已經在此地坐了許久的樣子。 見來人真的是阮平朝,他笑了笑,帶些挑釁的問道:“沒想到阮大人竟然還有心出來吃酒?” “若我沒看錯,景大人不是也在獨酌么?!闭f著,他非常自然地就坐在了景淮生的對面。 對面人從鼻子里哼出一聲,有些不滿道:“謝家小姐已經失蹤幾日了,我以為阮大人會愁的茶飯不思呢?!?/br> 貌似在說謝家小姐,實際又在提尹湉湉,一語雙關的在戳他的心窩子,讓阮平朝心里不爽。 但他也不甘示弱,云淡風輕道:“可當日是景大人將這案子接下來的,阮某只是從旁輔佐罷了,景大人都有心在這里吃酒獨酌,阮某怎么能沒有心情呢?” 就像段啟山說的那樣,若論嘴皮子,恐怕半個京城加起來都不是阮平朝的對手。 從沒被懟過得小世子一時無語,瞪了他一會兒,也就不再糾纏。 他看向窗外,朝著對面的商鋪指了指。 人頭攢動的門前花紅柳綠,數個身穿紗衣的女子站在門口,一把楊柳腰扭得極其妖嬈。 “月桂樓”三個大字立在門楣上面,方才并沒有注意,阮平朝這才知道,原來這謝府一條街以外就是楊楚瀟之前謀生的勾欄院。 “我的人查到,這里有個雛妓是新進來了,一會兒便要公開競爭她的初夜權,價高者得,你看外頭等著的那些富商都是奔著這個來的?!?/br> 阮平朝皺緊眉頭朝下看,一群獐頭鼠目,腰似水缸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他們姿態各異,有的手持折扇裝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有的與旁邊妓女笑鬧絲毫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相同的是,他們都在不同程度上偷偷的留意著妓院內部的風吹草動,似乎急切的想要看到那名雛妓的芳容。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初夜權開始在勾欄院盛行,許多王孫貴族,有錢公子對此趨之若鶩。 仿佛跟個黃花閨女春宵一度以后就能延年益壽,長生不老。 阮平朝對此嗤之以鼻。 但是年幼的女孩子被外人劫走,多半都是賣到青樓。 看樣子這位景大人也是過來看看這個雛妓的真面目。 “小二,來碗面?!?/br> 廉價的木桌上只擺了一葷一素兩道菜,看樣子也并沒有動過,阮平朝看的沒什么食欲便又叫了其他。 身穿素衣的小二脆亮的答了聲“哎”,就叫廚下去準備了。 二人從來也不是什么朋友關系,自從尹湉湉離京以后更是內心暗暗較勁。 這會兒沒了話題,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阮平朝倒是樂得清靜,只不錯眼盯著對面的月桂樓。 只聽得里面傳出裊裊的琴音,一個婉轉的女聲響起來,唱的是《玉堂春》女起解一折。 “想從前入煙花身落下賤,被鴇兒她將我任意摧殘 出勾欄入陷阱令人可嘆,思想起王景龍負義兒男 卻怎么到今日音訊不見,玉堂春在監中望眼欲穿” 她唱的是如訴如泣,百轉千回。 聯想這唱戲之人的確落入煙花地的現狀,實在令人慨嘆。 “好像今晚的大戲開了鑼,阮大人可否跟我一同去看看?”景淮生問道。 “好啊?!闭f罷,阮平朝輕巧起身,朝景淮生拱了拱手:“景大人請?!?/br> 二人結賬出門的同時,小二端著一碗素面從后廚走了出來,他另只手里還拿著一碗醬汁。 豬rou切成細細的臊子,里面又加了些韭菜末,香蔥末和芥菜末,放上醬油鮮花椒,五香豆豉,熬成一碗豬rou鹵汁,香噴噴的,看得直叫人食指大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