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頁
可直隸州離京城距離不近, 馬車來回也要走上幾日, 她沒機會去看弟弟, 心里焦急, 便找到銀寶,想讓他趁著和阮大人外出辦案的時候去直隸州的學堂看一眼。 為了怕他們懷疑, 孫玉秀還特地說弟弟是給直隸州一家鄉紳的小少爺做陪讀。 前些日子銀寶正巧陪著阮平朝去過一趟直隸州,孫玉秀一聽便精神起來, 想過來問問是否見了她弟弟。 一聽她問, 銀寶想起來這事,拍了下腦瓜有些不好意思道:“對不住, 孫姑娘,前兒我們哥倆兒確實跟主子去了趟直隸州,可是政務繁忙,待得時間又短, 我竟然沒想起來這件事情,實在對不住?!?/br> “阿……是這樣啊?!?/br> 看著滿懷期待的孫玉秀眼神黯淡下去,銀寶有些不忍心,趕忙又補充道:“不過你放心,過幾天我們還要去一趟直隸州的,這回我肯定不會忘了?!?/br> 直隸州是郝家發跡的地方,要想知道他家如何能和端王勾結的如此緊密,手中是否有端王賣官的把柄,阮平朝自然還是要去好好探查一番的,所以銀寶此話并不全是安慰。 “那就謝謝銀寶哥了!”孫玉秀微微福了福身,從袖口里掏出一個小荷包欠身遞向了銀寶說道:“若是見了我弟弟,煩請銀寶哥將這些錢交給他?!?/br> 孫玉秀的弟弟今年才剛滿12歲,又是在郝家小少爺身邊當書童,孫玉秀平日里花錢的地方不多,就把所有的月例都存下來想拿給弟弟。 銀寶接過荷包,隨手捏了一下,不過是些銅板和碎銀子,想來也知道這是她把平日里所有的積蓄都存到了一起。 他心一軟,認真道:“孫姑娘,放心吧,肯定交到他手里的?!?/br> 盡管早知道她是郝府送來的暗探,可金寶銀寶包括阮平朝都沒有當她是個多大的威脅,想想也不過是個被人抓著命脈的苦命人,實在也有些可憐。 雖然外面依然落著薄雪,但是銀寶本就是習武之人,方才又練了許久的劍,此刻身上出了薄薄一層的汗,連指尖都帶著絲絲的熱意。 他個子高,卻為了配合孫玉秀的身高而微微俯身頷首,說話時聲音清澈而篤定,帶著讓人信任的誠懇。 孫玉秀心里的石頭落了地,仰起頭想道謝,卻被他認真又堅定的眼神看的紅了臉。 房間里的金寶終于吃飽了飯,無意間正看見這一幕。 院子里,飄著小雪花,清俊少年和有些害羞的姑娘兩人小聲說著什么,美得像一幅畫。 他咂咂嘴,忍不住自言自語道:“我這木頭師弟是枯木逢了春,府上又要開一支桃花呀!” ** 這廂,阮府的書房里,另有一支桃花開的正旺。 飯畢,尹湉湉不知從哪兒拿出一摞寫了字的草紙,興致勃勃的遞到阮平朝的眼前,驕傲地說道:“阮承佑,你看,我最近和孫姑娘學識字來著,你瞧瞧我寫的好不好!” 尹家原也是請過先生教兩個女兒識字的,酒樓生意不錯,進項豐裕,尹老爹便請了個白胡子的秀才老先生到家里教兩個女兒讀書識字。 尹嬌嬌便是這時候學了一手漂亮的字。 可尹湉湉不一樣,她打小就坐不住,每回上課都鬧騰的不得了,把老先生的白胡子都氣得掉了一大把,還是一個字沒學會。 好在尹老爹也沒對這個瘋丫頭抱什么希望,久而久之也就隨她去野了。 可進了京城認識了阮平朝以后,尹湉湉突然又有了讀書識字的興趣,不為別的,她單就是不想跟段小蓮差的太遠。 一想到日后自己也能和阮承佑月下對飲,順便談談詩詞歌賦,她就來了精神,纏著孫玉秀教她識字。 可是她這雙手實在是拿菜刀舒服,拿筆難受,練了好幾天才只有這么幾張拿得出手,今日便興沖沖想給阮承佑顯擺一下。 看著小丫頭畫的亂七八糟的字兒,阮平朝止住唇邊的笑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問道:“想學寫字?” 他摸頭的動作極溫柔,尹湉湉覺得那一瞬間像是被雷電劈中,從天靈蓋到腳底過了一股電流,心里麻酥酥的。 她迎上他的目光,點頭道:“是啊,想學寫字,以后還想學作詩的……” 她不想自己離阮承佑太遠,滿京城的人都說,他是如玉的公子,她怕自己配不上他。 阮平朝抿著唇勾出一個弧度,將手里鬼畫符似的草紙放到桌上,從花梨木的書桌上找出一支粗細得益的狼毫,又將宣紙鋪平,動手研墨。 全部妥當以后,他抬頭看向對面呆立著的尹湉湉,說道:“過來,我教你!” 阮平朝的手生的很漂亮,骨節分明,狼毫拿在手里更添些溫潤的氣度,他手臂微懸,食指內勾,輕輕松松便在紙上寫下一個大氣漂亮的“湉”字。 旋即他抬頭朝尹湉湉道:“你也來試試?!?/br> 不知怎的,她雙腿像是灌了鉛,一動都不想動,突然又不想在阮承佑面前寫字了,干嘛沒事要提這樣自己毫不擅長的事情,尹湉湉心里長嘆一口氣。 誰不想在喜歡的人面前做個十全十美的完人,尹湉湉自然也想。 看她遲遲沒有動作,阮平朝遲疑一下走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角,將手中狼毫交到她手里,示意她握好。 筆桿上還帶著阮平朝手掌的溫度,暖暖的,可尹湉湉沒功夫心猿意馬,她此刻滿心都在琢磨怎么才能逃脫的了這個注定出丑的場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