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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四福晉站在茶樓門外的那一刻,一切都結束了。 十四福晉靠著馬車壁,順著晃動的簾子向外看。 長河落日圓。 四爺已經算是男子中長情的人了。 可即便如此,與女子而言還是如此的不公。 大格格歪在榻上,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她疲累的起了身,正好瞧見莫洛從外頭進來,她勉力笑了笑道:“回來了?!?/br> 莫洛冷冷的看了大格格一眼。 這一眼猶如極寒的冰錐扎進了大格格的心里,大格格捂著心口垂下了眸:“你何必這么恨我,我若知你心中放不下她,我定然不會…..” “夠了!”莫洛氣急敗壞的吼道。 “跟她有什么關系?在我決定娶你的時候這些事情早就成了過去,她現下過的富足安樂,可又與我何干?我同你解釋了多少遍你都聽不進去,偏偏你額涅的一句話你就放在了心上,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嫁我?” 大格格悲涼的道:“我不過提一提,你何必這樣急躁?!?/br> 莫洛無力的看著眼前的妻子。 成親幾載,句句話雞同鴨講,沒有一次她能夠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四福晉跟在后頭,所有事情都必須要聽大格格,否則就會來人叱責。 他身心疲憊,煎熬又痛苦,卻根本解脫不掉。 不知為何現下所有人又將他們的矛盾歸結在了芳菲身上。 他垂了眸仿佛還能瞧見那歡快的大辮子,輕盈的走在平靜的大街上。 如果真的是他們在一起,必然不會把日子過成這樣。 他好想她。 這一刻壓在心底里的感情噴發而出,撞的他心口發疼。 他轉了身要走,大格格卻忽然站起來一把抓住了他:“我額涅病了,你陪我去看看!” 莫洛冷淡的看著她:“我這些日子忙,不得空,你自己先去,改日我在陪你?!?/br> “那怎么行?如果你不陪著,叫別人怎么看,怎么想?” 莫洛狠狠的甩開了大格格,大格格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莫洛暴躁的道:“別人!別人!別人怎么想有那么重要?!” 然而大格格捂著肚子,疼的面色慘白,身下現了一灘血跡,莫洛一怔,慌張的蹲下了身子查看,向外喊道:“快去叫大夫!” 大格格身邊的下人慌慌張張沖進了雍親王府。 明嫣正帶著三格格搭建一個溫暖的鳥窩。 景深送來了幾顆鸚鵡蛋,說是自己孵出來自己喂大,將來就跟人特別親。 三格格和弘歷高興壞了,一人選了一個鳥蛋,明嫣也選了一個,弘歷早上去上學的時候再三叮囑一定要照看好他的鳥蛋。 三格格甚至自己動手剪了一塊碎布,里面塞了棉花,縫出了一塊小小的毯子,拿出來一個針線籮筐將毯子放進去,又鋪了一層干凈的稻草又在上頭蓋了一層毯子又蓋上了另外一個一樣大小的針線籮筐。 自從額涅出事后她還從來沒有這么高興過。 做了很多額涅在的時候她也不敢做的事情。 明額涅每日都叫她去額涅那里坐一坐跟額涅說說話。 從前她覺得很害怕的地方,現在再去竟然覺得平靜了很多。 她有時候給額涅看她寫的字,有時候給額涅講講自己的事。 額涅像是雕塑一樣盤腿坐在炕上,從來看不見她,她也從不覺得害怕和孤單。 她摟著明額涅的脖子。 明嫣笑著拍了拍三格格:“就這樣也不知道夠不夠暖和,應該還是要跟咱們人差不多熱的東西再去暖一暖才合適吧?!?/br> 三格格也覺得該是這樣。 丫頭慌張的從外頭進來,明嫣笑向著三格格道:“你在想想法子,明額涅出去說幾句話?!?/br> 三格格立刻道:“明額涅快去忙吧?!?/br> 外頭的含玉道:‘大格格小產了,那邊已經來人報信了?!?/br> 明嫣微垂著眸道:“去了正院?” 含玉點了點頭。 福晉從鞏華城生了病,回來到現在一直臥床不起。 胤禛跟那拉家的人見了幾次,該是要把二格格嫁過去了。 畢竟這樣的關系誰也不想斷掉。 福晉現在就像是棋子。 她慢條斯理的轉了身,在含玉耳邊交代了兩句。 福晉躺在床上,寶娟坐在一邊陪著。 殘敗的西陽照進來,將寶娟的影子拉的格外的長。 太后喪葬這月余的風霜刀劍,徹底拖垮了福晉的身子,她躺在床上清晰的感受的到生命的流逝,滴滴答答的像是外頭的西洋座鐘。 胤禛自那日后甚至都沒來多問她一句。 諷刺的是他們彼此是如此的了解,她深知這一次她是徹底失敗了。 從十三歲嫁給胤禛起她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懈怠,她沒有輕輕松松的過過一日,沒有真正的放下所有戒備和無奈歡喜的過過一日。 她是如此的疲累,若死了何嘗不是解脫。 可她放不下她的孩子。 這世道對女子如此殘酷,她若死了,誰來護著她的孩子? 外面有人在說話,她依稀聽得有人再說大格格,有人呵斥道:“不許胡說?!?/br> 便有人大哭著喊起來:“福晉,你救救大格格吧,大格格小產了快不行了!” 福晉猛的坐了起來,寶捐嚇了一跳,向外罵道:“要死了!閉嘴!”又幫著福晉順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