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沒有了。

    就像瑤光的戰友們，往往上個月還在一起談天說笑，到下個月，便已化為一培土。

    只有她——也唯有她，不斷迎接新的面孔。

    所有的人都在往前走，而她卻一直留在原地。

    她說完后，動力室內一片寂靜。

    梢兔望著她，眼中閃著瑤光讀不懂的光芒。

    瑤光固執地低下頭，她的手撐在電線捆上，不讓它從身上滑下來。

    突然，一道電子音突兀響起：

    【目前剩余能源量：3%】

    這道聲音如同一枚信號，梢兔從沉默中驚醒，眼神閃了閃，再度開口。

    “瑤光，”他沙啞道，“你有沒有想過……為自己而活？”

    聞言，瑤光猛地抬頭！

    她聽過這句話！

    小瑤對她說過這句話！

    ……不，她又瞬間否定自己。

    不僅僅是小瑤。

    似乎在遙遠的過去，有人也曾經這么告訴過自己。

    “瑤光，”那人道，“你可以不用為了別人而拼命，你可以為了自己而活?！?/br>
    “我創造出你，不僅希望你能做到像人類一樣呼吸，更是為了……”那人頓了頓，聲音中蕩漾開一絲溫柔，“能讓你擺脫束縛，真正地活著?！?/br>
    眼下，梢兔說著一模一樣的話。

    “確實，你是我見過最強的存在，你很厲害，或許沒有任何魔獸能傷到你，”他低聲道，“但……這不意味著你有義務要保護我們?！?/br>
    他朝瑤光伸出手。

    “我們是你的朋友，”梢兔說，“所以當遇到危險時，比起躲在你的身后尋求庇護，我更希望能站在身邊，為你分擔責任?！?/br>
    “瑤光，一個人戰斗實在太孤單了，”他垂下眉眼，溫和地對瑤光笑了笑，“但——你還有我們?！?/br>
    他伸出手，輕輕觸上瑤光的手指。

    瑤光怔忡地望著他。

    忽然，兩人身后響起一道聲音：“你們在做什么？”

    兩人回頭，安妮站在門口，她半拖半撐著梢畑，吃驚看向他們。

    梢兔一看到梢畑，表情一緊：“哥哥？！”

    他陡然意識到什么，慌忙站到瑤光前，用身體擋住她裸|露在外的合金皮膚。

    萬幸的是梢畑因失血過多，神志早已不清楚，沒發現瑤光的端倪。

    梢兔道：“你怎么把哥哥帶過來了？”

    “船長先生說駕駛室離甲板太近了，不安全，”安妮道，“叫我來找你們?！?/br>
    她看了兩人一眼，還有句話沒說。

    羅伯特船長叫她過來，其實是想問能源問題怎么樣了。

    現在一部分魔獸已經爬上了帆船，甲板上的貓稚不得不退回艙內，勉強守住艙門，不讓它們進來。

    但這也不是權宜之計——那些魔獸要么撞破船壁，要么突破艙門，遲早會進來的。

    如果帆船再不啟動，他們真的就要全軍覆沒了。

    安妮小心將梢畑放在一旁，后者又再一次陷入昏迷，根本沒注意到周遭。

    安妮走到控制臺旁，膽怯又好奇地看著瑤光胸口的電線：“這是怎么回事？”

    “充能，”瑤光言簡意賅，“等電量到5%，帆船就可以動了?！?/br>
    她轉向梢兔，聲音里多了幾分不容置喙：“麻煩你啟動帆船?！?/br>
    梢兔咬了下嘴唇：“瑤光……”

    瑤光打斷他：“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她頓了頓，道，“但——我是機器人?！?/br>
    她的程序能聽懂梢兔的每一個字，卻無法解析其之后的深意。

    ——正如瑤光無法理解小瑤的心愿一樣。

    “抱歉，梢兔，”瑤光道，“我不懂你想說什么?！?/br>
    聞言，梢兔不由露出一絲苦笑。

    “不過，”瑤光又道，“我希望理解你們?！?/br>
    梢兔一愣。

    瑤光緩緩道：“等我們出去后，你能再解釋一邊給我聽嗎？”

    她的眼中閃著明亮的光，像是落入了漫天銀河。

    等出去后……

    梢兔抿了下嘴，露出一抹淡笑。

    “好?！?/br>
    【目前剩余能源量：5%】

    【已達到基礎能源量，帆船即將啟動?！?/br>
    頃刻，整個動力室都亮了起來。

    梢兔回過神，忙道：“我來啟動帆船?！?/br>
    他走到控制臺前，開始調試。

    瑤光和安妮對視了一眼，后者問：“你還堅持得住嗎？”

    瑤光頷首：“恩?！?/br>
    但其實，她目前的狀態稱不上好。

    在帆船被激活的同時，瑤光體內正不斷響起刺耳的警報。

    【注意，目前電量剩余：92%】

    【注意，目前電量剩余：79%】

    ……

    瑤光盡力忽略掉電子警報，故作無事道：“可以啟動了嗎？”

    現在帆船的能源量已經到了8%。

    “……應該沒問題了，”梢兔的手指幾乎在控制臺上落下殘影，他一連調試了好幾個按鈕，才抬起頭：“可以讓羅伯特船長試試看?！?/br>
    安妮立即道：“我去告訴他！”

    “安妮，不用了，”羅伯特船長的聲音忽然響起，“我已經聽到了！”

    眾人一驚。

    瑤光看向頭頂的喇叭：“他在使用船內廣播?！甭曇羰菑膹V播里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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