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遇良辰 第10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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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太太屋子里開了三桌。 一桌在正屋炕上,一桌在外間,他們這一桌在東屋,離那兩桌遠了些,也離那些熱鬧很遠。 宋老太太和陳老太太帶著幾個女眷、孩子們坐在炕上說話,笑得聲音最大的竟然是宋老太太。 宋老太太見到曲承美之后,特意請陳老太太幫忙給她孫子和曲知縣尋個地方,讓兩個人單獨坐著說話。 宋老太太這份熱心,開始讓曲承美很感動,但守著一個心情不佳,神情陰郁的宋將軍吃了兩口飯之后,曲承美的那份感動就變成了蒼涼,有種被流放的感覺。 兩個人正在枯坐,幸好有人推門進來。 曲承美看過去是謝大小姐。 謝大小姐臉上帶著微笑,十分的清麗,總之說不出的透徹,像是一眼能看到底,又像根本看不明白。 曲承美想著如果妻室能給自己生下這么個女兒,那該有多好。 謝良辰將托盤里的碗端給曲承美和宋羨。 曲承美低頭看去,只見宋羨面前的稻米粥里盛開著一朵朵花,他不禁道:“這是……” 謝良辰笑道:“菊花粥,放了蜂蜜,您的那碗是甜酒?!?/br> 曲承美不知道為何他和宋將軍的不一樣,但現在他挺想喝點甜酒的,喝點酒說不定就有了膽氣。 謝良辰轉身離開了。 宋羨瞧著她的背影,感受著外面吹進來的冷風,桌子上已經擺滿了飯菜,謝良辰會跑這一趟,是因為感覺到了他們這里氣氛非同一般吧? 再這么沉默下去,不知道她還會送什么東西進來,想方設法幫曲知縣一把,宋羨拿起箸,盡量將心中的不快壓下去幾分。 宋羨承認自己是很不高興,如果曲承美不來,就算他不能與祖母同坐,至少也能坐在主屋的外間,不必費力就能聽到她們在說些什么,不至于來東屋里。 而且這東屋,還是謝良辰晚上算賬看書的地方。 總之宋羨不太喜歡曲承美坐在這里,他很想將勤勤懇懇的曲知縣一腳踹回衙門,甚至在坐下來這一會兒功夫里,已經開始忍不住翻曲承美的舊賬。 墻頭草,想要借宋旻的勢?如果不是看在他沒有貪墨的份兒上,早就淪落的跟那些官員一樣的下場。 曲承美抿了一口甜酒,身上終于開始有了些溫度,能夠抵御宋將軍帶來的寒冷。 大約是錯覺,他覺得宋將軍面容也柔和了些。 “將軍,”曲承美道,“您這次去趙州找到合適的鐵匠鋪了嗎?是不是播種之前能夠打更多的農具?下官有個思量不知可不可行,下官想要請陳家村的人幫忙,看看鎮州空閑的山地能不能種藥材。 村子里沒有銀錢打農具,若是衙門能用銀子先置辦農具和牲畜,分配給村子,等到秋收時,再讓村子多交賦稅…… 當然不會只讓陳家村來幫襯,鎮州還有不少藥鋪,大家眾志成城,定然能將藥材種好,說起來這樁事還是陳家村和孫家村里正來府衙與下官提及的,下官反復思量覺得應當可行,但大齊從來沒有這樣的舊例……” 曲承美說著從袖子里拿出輿圖給宋羨看。 宋羨不用去看,不用仔細聽就知道曲承美的意思,這也是他為何會去趙州和邢州查看鐵匠鋪。 可見現在曲承美是一心為鎮州思量,不等他來說,就著手準備了一切,還整理成文書給他查看。 宋羨的態度又溫和了許多。 曲承美一口氣喝掉了面前的甜酒,話變得更多起來:“將軍您一邊動箸一邊聽我說?!?/br> 曲知縣這一說就收不住了。 宋羨聽著主屋熱鬧的動靜,身邊只有一個曲知縣。 “將陳里正請過來?!彼瘟w吩咐常安。 常安以最快的速度,將陳詠勝半推半架著請進屋。 宋羨看著陳詠勝道:“曲知縣有些事想要與里正商議?!闭f完他起身走了出去。 宋老太太吃過了飯,又去了織房,宋羨也沒有急著離開陳家村,而是向村尾走去,那里的一片空地也是要建熟藥所,宋羨也不知道為何自己要來這里走動。 陳家村的變化很大,雖然還是茅草屋,但能看出來有意將村子重新規整,直等到天暖起來就會煥然一新。 從這些地方能看出,這段日子她的忙碌,除了陳家村之外,還要拉著孫家村一起去衙署。 宋羨沿著后面的山路走上去,走到稍高一點的山坡,正好能將整個陳家村收入眼底。 不知過了多久,身后傳來謝良辰的聲音:“大爺,您怎么來這里了?” 謝良辰看向宋羨,只見他望著黃昏下的陳家村,目光有些深遠。 謝良辰等了一會兒,終于聽到宋羨開口道:“你有沒有想起一些什么?” 謝良辰道:“沒有?!?/br> 宋羨道:“小時候的事,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不等謝良辰說話,宋羨繼續道:“那年我是被宋啟正的副將打暈帶出了軍營?!?/br> 謝良辰略微怔愣,然后就明白宋羨在說那次被人綁走,差點葬身大海的事。 宋羨道:“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被人關在一口箱子中,白天被丟在騾車上趕路,晚上他們就將我放出來與我說話?!?/br> 宋羨靜謐片刻,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他們說,宋啟正不會來救我,否則他們也不會如此順利將我帶出北方?!?/br> 第一百四十九章 傾訴 謝良辰看著宋羨,宋羨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很冷靜。 就好像是在等她開口詢問似的,宋羨這次沒有繼續說下去。 “那是元平九年,那年發生的事很多,”謝良辰道,“我父母的死訊也是元平九年六月傳出的?!?/br> 宋羨沒有轉頭看謝良辰,聲音卻比往常要溫和:“謝族長的管事在元平九年九月看到了你父親,雖然現在還不知道他的下落,但有希望總是好的?!?/br> 宋羨的話似是在安慰她,雖然此時此刻他更像是該被安慰的那一個。 宋羨接著道:“那年我十二歲?!?/br> 謝良辰心思一動,宋羨比她大五歲,十二歲的年紀被父親的副將偷襲綁走,就算之前出入軍營,見識過生死,但定然也會很驚慌,盼著宋啟正去救他。 宋羨道:“元平七年的時候宋裕和宋旻曾被遼人抓走,父親那時正在雄州,聽到消息之后,半日之內調動了半數家將四處尋找,這件事之后父親安插在榮氏母子三人身邊的家將更多了。 所以我被抓的時候,心里也暗暗算計著,可能用不了多久,家將就會追來,我那會兒對父親還是有期盼的,就算知曉他從心底里不喜歡我,當遭遇到危險,難免還會有依賴,覺得他是唯一能救我的人?!?/br> 宋羨目光更加幽深,想起了更多的過往,許許多多他與宋啟正父子之間的往事,他曾以為宋啟正很喜歡他,宋啟正來看他時總會坐在椅子上盯著他,他心里萬分歡欣,雖然父親娶了榮氏,心里卻一直有他一席之地。這樣想著,即便平日會被榮氏母子冷落,他也并沒有感覺到十分難過。 他暗暗要求自己要更加勤奮,成為一個讓父親驕傲的宋家嫡長子。 隨著時間推移,他慢慢長大,對于情感上明白的第一個道理就是:并非所有的關注都是因為喜歡。 宋啟正之所以盯著他瞧,也不是久別重逢的想念,更不是與喜愛相關的種種,而是單純的想要看清楚,他的相貌是否與宋啟正相像。 宋啟正一直在懷疑,他是不是宋家的子嗣,一直質疑母親的清白。 他年幼與父親相伴沒有任何父慈子孝,有的只是壓制不住的猜測和隨之而來的煩躁和厭惡。 每當他回想起當年懷揣一顆熱心,膩在宋啟正身邊享受天倫時,他都會覺得說不出的難受,那是種表錯情,會錯意,自欺欺人的想象。 謝良辰道:“宋……鎮國將軍沒有去救大爺嗎?” 宋羨長長舒一口氣:“他帶著人來了,還一路追到了定遠軍,我被綁著藏在山中,聽到了他說話的聲音,覺得自己快要被救下了,我還在盤算,萬一那些人用我來要挾他,我該怎么辦?” “就算死也不能讓他為難?!?/br> 這就是他最真實的想法,可惜他沒能得到這個機會。 謝良辰道:“大爺特別希望鎮國將軍能親自將您救下吧?那么從前那些事都可以原諒了?!比伺c人之間,還保留有期盼的那個人,總會想方設法找出各種理由來原諒,來靠近對方。 謝良辰知曉了結果,但更想知道宋啟正與宋羨已經相距那么近,為何沒能將宋羨救出。 謝良辰道:“鎮國大將軍放棄了嗎?” 宋羨回答的很輕松:“嗯,榮氏母子身邊抓到了一個眼線,他怕這是一出調虎離山的計謀。 而且他的親信還說我暗自養兵,私底下拿走了他的軍備,他們抓了個軍頭,軍頭親口承認與我有串通,他聽了親信的話,要回去親自審問軍頭和我身邊的家將?!?/br> 謝良辰道:“鎮國大將軍就這樣走了?” 宋羨道:“只留下幾個人手繼續尋找,他則帶著人離開了?!?/br> 謝良辰能想到宋羨當時的失望,他的安危比不上幾句沒有得到證實的傳言。 “我比自己想的要冷靜,”宋羨道,“我還猜出抓走我的人,是故意讓我聽到這些,對宋啟正失望,于是供述出大齊軍中的那些消息,我是絕對不能說的?!?/br> “那一刻,我反而不痛苦了,感覺不到難受,記得接二連三被他們審問,最嚴重的一次差點被一刀劈開右肩,被沙子灌滿了眼睛。 我只記得什么都看不到,疼得要死要活,整個人都要從中間裂開,這樣渾渾噩噩煎熬了許久,他們依舊沒殺我。 將我丟進木籠,抬上了船。 就在船上那沒日沒夜的顛簸中,我遇到了一家人,那家人的女孩子發現了我,每日都冒著危險來看我,給我送吃食與我說話。 我不想理睬她,也不想給她帶來危險,于是將她帶來的吃食丟掉,惡語攆她走。 可她還是會來,并且將我的存在告訴了她的父母?!?/br> 宋羨轉頭去看謝良辰。 謝良辰想要說些什么,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她還是什么都沒想起來,不知自己與救宋羨的人到底有什么關系。 宋羨道:“我說他們一家人是我的救命恩人?!?/br> 宋羨笑了笑:“是真的救了我的命,不是因為他們幫程老將軍指了路,也不是他們關我的牢籠從船艙下拖出。 而是讓我又想活下來了?!?/br> 大海上那束光,是她緊緊拉著他的小手,是另一邊父親想要救女兒的急切,是那一家人讓他重新感受到了溫暖。 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沒完全放棄自己,等到了程家人。 宋羨道:“我清醒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他們,他們卻不見了蹤跡?!?/br> 再次陷入了安靜。 謝良辰也跟著沉默,不知腦海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覺得眼前的宋羨沒有了平日里那拒人千里的冷漠。 這是他埋藏在心中最大的傷口和秘密了吧! 卻在這時候說給了她聽。 謝良辰道:“是常安、常悅找到了程家來搭救大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