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來回逛了一大圈，胡綾又回到萱子的直播間。萱子正在唱歌，王菲的《笑忘書》，還是輕甜發飄的嗓音。

    她的人氣已經掉到只剩一千多了。

    之前胡綾一直覺得萱子妝太濃，走的路線過于妖艷，現在溜達一圈回來，忽然發現萱子跟嗨女她們比起來，簡直是夜場女主播的一股清流，能頒個五講四美的證書了。

    大概到后半夜兩點多，萱子直播間里只剩下三四百人氣，彈幕也寥寥無幾，萱子對觀眾說：“那我今天先下播了，大家記得明天要來哦?！?/br>
    這時空蕩蕩的屏幕上飄過一條彈幕——

    “要下播了發個福利唄?！?/br>
    萱子頓了頓，笑著說：“要福利呀，那我再給哥哥跳個舞吧?！?/br>
    胡綾能看出萱子已經有些累了，但還是放了歌曲，很賣力地完成了整支舞蹈。

    可惜跳到一半的時候，那人又發了一條彈幕：“還是這舞，沒勁?！比艘沧吡?。

    萱子跳完舞就下播了。

    胡綾關了直播間，正巧萱子從里屋出來，有些疲倦地說：“等我一下，我喝口水?！?/br>
    “好?！焙c打開錄賬系統，還準備好了紙和筆，決定一晚上就要把會計課給萱子上明白。

    設想都是美好的。

    如果不是胡綾今晚全程盯著萱子直播，看她跳舞累得狗乏兔子喘，她真會覺得萱子是在故意整她。

    胡綾講了一個多小時，口干舌燥，萱子還是連基本的分賬目錄都記不住。

    “你對數學，好像不是很感冒啊……”胡綾委婉地說。

    萱子立馬化身炸毛野貓，反駁道：“誰說的！我是累了才記不??！而且女生本來就不擅長數學，又不是我一個人這樣！說得好像你好到哪里去似的！”

    胡綾說：“那你考考我？”

    萱子目光凜冽，像在蓄力一樣，最后惡狠狠地問：“一千萬億加一千萬億等于多少！”

    “兩千萬億。輪到我……”胡綾面無表情道，“16加27等于多少？”

    萱子藍屏了。

    胡綾當下決定，攬下全店賬務工作，大不了每天加班，她再也不要跟萱子這樣相互折磨了。

    第十五章

    收拾東西準備下班的時候，胡綾想起剛剛看到的內容，忍不住跟萱子分享。

    “對了，剛才我去前沿女主播的直播間那瞄了一眼……”

    萱子又炸了。

    “好??！你不在我房間掛著跑去給前沿刷人氣？狗叛徒！我要跟東哥報告！”

    胡綾：“你先冷靜點。我看前沿主播都挺……那個的？”

    萱子：“哪個？！”

    胡綾謹慎措辭：“……積極？”

    萱子哼了一聲。

    胡綾說：“你跟她們的風格不太一樣啊?！?/br>
    萱子急道：“不一樣又怎么了，也有人看我的呀！”

    胡綾：“我不是那個意思，我覺得你挺好的?！?/br>
    胡綾先一步放了軟話，萱子盯她三秒，確定她是真心夸她，臉色才好轉了些，說：“東哥不讓那樣?！鳖D了頓，“我男朋友也不讓?！?/br>
    胡綾驚訝：“你有男朋友？”

    萱子驕傲道：“當然了！你以為我跟你似的沒人要呢！”

    “……”

    胡綾認真考慮了一下，要不要再跟她撕一輪。

    自己好像很久沒有活動嗓門了……

    萱子撓撓頭發，她唱了一夜歌有些累，咳了兩聲，從吧臺里取了瓶檸檬c。

    還是算了，不跟她一般見識。

    萱子瞥她一眼：“怎么了你？”

    胡綾：“沒事，下課，再見?！?/br>
    why x白班上班時間是在十點到晚上八點半。胡綾之前跟nico晨練，養成了上早班的習慣，一般七點半就會到崗。她找阿津商量了一下，決定將早上的時間推幾個小時，下午一點上班，然后半夜兩點下班。

    這樣可以同時兼顧白天和晚上的賬。

    “行倒是行?！卑⒔蜞止镜?，“不過你這樣會不會太拼了？一天十三個小時啊?！?/br>
    胡綾：“沒事?！?/br>
    阿津：“你要記住你是我們的門面，美比干活重要，千萬別熬成前沿那幫黃臉婆了?！?/br>
    胡綾憶起那晚的午夜場直播，說：“怎么就黃臉婆了，我看她們直播一個個挺光鮮的啊?！?/br>
    阿津：“那皮磨得眉毛都看不著了，可不光鮮么。你白天見她們，能嚇死你?！?/br>
    阿津將胡綾要加夜班的事告訴趙路東，趙老板目不轉睛盯著屏幕玩游戲，聽完后只說了句：“行?！卑⒔蜣D身的時候，又聽他說，“這月工資不扣，照發?！?/br>
    對于加班這個決定，胡謙有些擔心。

    “大半夜下班？你一個女孩子走夜路太危險了吧?！?/br>
    “哪來的危險?！焙c寬慰他，“放心吧，我回家這條是主干道呢，離得又近?！?/br>
    孫若巧說：“你不是怕黑嗎？要不叫小東送你吧?！?/br>
    “你別！”胡綾當場拒絕，“我現在已經就不怕黑了?！?/br>
    胡綾小時候怕黑，大學畢業后不怕了。

    怕黑是小公主的屬性，已經跟她不沾邊了。

    自從上了晚班，胡綾跟萱子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多，她也養成了一邊開著萱子直播間一邊錄賬的習慣。

    隨著對萱子的日漸了解，胡綾發現自己之前對她的認知有些片面。這人雖然傻，但很簡單，沒什么壞心眼。她心想這可能真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why x的人相處久了，好像都有這種下水道里開鮮花的氣質。

    某個晚上，胡綾正在前臺收拾東西，碰到玩游戲玩一半來取水的趙路東。

    萱子在直播間里唱歌，還是王菲的曲子，《愛與痛的邊緣》。

    “給我拿瓶水?！壁w老板說。

    胡綾不緊不慢回頭拿水。

    趙路東催她：“快點，打團呢！”

    胡綾將水遞給他。擰瓶蓋期間，胡綾忽然說：“阿津說你看人很準?！?/br>
    趙路東忙著喝水，沒聽到：“什么？”

    胡綾搖頭：“沒事，我覺得他說得很對?！?/br>
    趙路東皺眉：“誰說的對？”

    胡綾跟疑惑的趙路東對視了三秒。

    “你團不打了？”

    “對了，艸！”這聲草的尾音拖得很長，跟隨著趙老板的身影一同消失在走廊盡頭。

    胡綾睨一眼，一玩游戲就這樣，跟個大傻子似的。

    屏幕里，萱子的歌已經唱完了。

    她的直播間還是一如既往低人氣，偶爾還會冒出一兩個大胸哥之流的無恥之徒，每次看到，胡綾都運用管理權限秒封。

    一開始萱子還因為這個跟她較勁，后來也懶得管了。

    這也導致萱子的直播間越發死氣沉沉。

    但不管再怎么低迷，萱子都認認真真努力直播。胡綾屬于那種代入性很強的人，看個小說電視劇都能投入進去，現在看直播也一樣。她看萱子越久，越覺得可憐，尤其是跟隔壁前沿那些火爆的女主播們一對比，嫉妒得直冒酸水。

    后來她挑了一個清閑的日子，找萱子進行了一番深入溝通。

    她們倆第一次見面不算愉快，胡綾想了很久該如何破冰，后來見到趙路東，忽然想起之前他帶她去的甜品店，他好像說過萱子喜歡他們家的甜點。

    當晚胡綾咬牙定了一個草莓蛋糕，花了三百多。

    萱子也是個單純的娃，見到蛋糕立馬軟了。

    那天萱子早早下播，兩個女孩坐在前臺里，一人面前切塊小蛋糕，濃香四溢。

    胡綾跟萱子閑聊。

    “你做直播多久了？”

    “一年多了?！?/br>
    “辛不辛苦啊這行?！?/br>
    “還行吧，現在做哪行不辛苦啊?！?/br>
    “沒考慮干點別的？”

    萱子的叉子攪了攪奶油，說：“我也不會別的，我文化低，找不到好工作，還容易被人騙?！?/br>
    確實。

    “我男朋友也是做直播的，我們一年前在網上認識的，那時候我剛做直播，他進來看，給我刷了花?！陛孀诱勂鹱约旱哪杏?，臉色柔和了不少。

    胡綾問：“他做什么直播？”

    “游戲，打槍的，具體叫什么我也沒記住?！?/br>
    “他直播做的好嗎？”

    “跟我差不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