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煥沒說要換到里面，顏子覓也不提，看起來是真的無所謂，裴煥把枕頭給了顏子覓，自己疊了個毯子就草草躺下。

    燈一關，屬于睡覺的時間一下子就來了。

    也很快，顏子覓感覺到裴煥睡了。

    不過顏子覓啊，這怎么睡得著。

    他先是平躺著發十幾分鐘呆，再背對裴煥發了十幾分鐘呆，再翻過身，面對裴煥。

    睡了的裴煥特別安靜，這會兒適應房間暗度了，顏子覓能清晰看見裴煥側臉的輪廓。

    顏子覓就這么側著身子看裴煥，這么近，裴煥的呼吸好像都彌足珍貴。

    過了一會兒，顏子覓伸出一根手指，沒有觸碰地在半空中從裴煥的額頭畫到裴煥的下巴。

    然后是裴煥的下顎線。

    然后是裴煥的喉結。

    再下去，就是被子了，什么都遮住了。

    不過裴煥的手臂在外面。

    顏子覓挪了挪，往裴煥那邊靠了點。

    屬于裴煥的體溫也通過被子里的空氣傳到顏子覓的身上。

    顏子覓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就是盯著裴煥這雙手看了很久。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了自己的手，用食指輕輕點了一下裴煥的食指。

    戳完他飛快地看裴煥。

    裴煥呼吸淺淺，沒有動。

    顏子覓膽子大了，他再把手伸過去些，握住了裴煥的手指。

    這才是真實的裴煥的體溫。

    顏子覓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有點呆了。

    “學長?！鳖佔右捿p輕喊了聲。

    喊完他覺得不太對，學長太多了。

    于是他改口道：“哥哥?！?/br>
    聲音比那聲“學長”還輕。

    他抬起大拇指，把指腹放在裴煥手背突起的指節上。

    顏子覓：“謝謝你啊?！?/br>
    或許是夜深了，也或許是周圍黑黢黢的一片，更或許是裴煥已經睡著了，顏子覓有點肆無忌憚。

    已經聽不見窗外的雨聲了，可能是正在收尾，可能已經停了。

    下過雨的氣溫，比往常要低。

    但裴煥好暖。

    顏子覓把側臉埋進自己的枕頭里，垂眸看著裴煥的手。

    他一邊摸著那塊骨節，一邊小聲道：“哥哥，我今天特別感動，特別開心?！?/br>
    說完顏子覓自顧自地笑了。

    但他的笑意還沒到眼角，裴煥的指尖突然動了一下。

    下一秒，裴煥那個被顏子覓抓著的手，突然翻了過來，把顏子覓的手握住。

    “顏子覓?！?/br>
    顏子覓心臟漏跳一拍，不會思考了。

    第16章

    顏子覓緊張到一動不敢動。

    這會兒，視線里的所有東西全在他的腦子里放大放慢。

    他似乎見裴煥睜了一下眼睛，但很快就閉上了。

    而握住顏子覓的手之后，裴煥翻了個身子，面對顏子覓躺下。

    “睡不著嗎？”

    裴煥仍舊閉著眼睛，聲音很沉也很啞。

    顏子覓生怕自己的呼吸打擾到裴煥，本能的小心翼翼。

    裴煥抓著他的手好緊，他抽不出來。

    顏子覓也在腦子里想著，這個問題的最佳答案應該是什么。

    是回答“睡不著”，還是回答“不是”，或者問裴煥“你怎么醒了？”。

    但顏子覓好像錯過了應該回答的時間，裴煥又睡了過去。

    這回顏子覓不敢亂喊人了，為了確認裴煥是否睡過去，他直接叫的名字：“裴煥?！?/br>
    保險起見，過了十多秒，他又喊一聲：“裴煥？”

    裴煥沒有反應。

    顏子覓麻了的心跳，終于回恢復正常。

    裴煥手也松了，顏子覓緩緩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好好躺好。

    這一遭把顏子覓嚇得夠嗆，他不敢亂來了，好好地回到在自己的地方好好醞釀睡眠。

    這下好睡了，他的神經細胞們也都累了。

    第二天顏子覓的自然醒比往常要早許多。

    幾乎是天亮了，他就醒了。

    秋末的陽光從沒拉緊的窗簾縫里灑進來，顏子覓睜開眼睛，第一關注的就是身邊的裴煥。

    但他才稍稍動了一下，就發現他的腰上有一個東西。

    低頭看，是裴煥的手。

    顏子覓瞬間清醒了。

    此刻他是背對著裴煥的，而裴煥正對著他。

    裴煥的手放得不完全，好像就只是搭一搭，只要顏子覓隨便一動，那只手就會從他腰上滑下去。

    顏子覓緩緩吸氣，再緩緩吐出來，瞬間人就熱了。

    他不在昨天睡覺的位置，裴煥也不在，兩人都往中間靠了點，那個本來能裝下第三個人的空隙，此刻被他們倆填滿了。

    顏子覓想，或許他再往后靠一點，就可以觸碰到裴煥的胸膛。

    不過他不敢。

    他現在連裴煥的手都不敢碰。

    現在這樣就挺好的，他才不要做其他事，裴煥醒了怎么辦。

    顏子覓睜著眼睛看著墻，心里想著，現在天花板要是有個視角，他和裴煥算不算是相擁而眠呢。

    想了一會兒，顏子覓自己笑了，覺得自己這些莫名其妙的幻想真是沒有必要。

    他覺得，即使是裴煥醒來了看到這個場景，做的應該也只是把手收回去，并不覺得什么。

    但即使這樣，也抵不住顏子覓心底的小開心。

    睡吧睡吧。

    再次醒來裴煥已經不在身邊，顏子覓一下子醒了，見裴煥坐在他手書桌旁。

    顏子覓從床上坐起來，聽裴煥道：“醒了?！?/br>
    顏子覓嗯了聲：“你在看什么？”

    裴煥說：“你的四級卷?！?/br>
    顏子覓人還迷迷糊糊，他傻傻地問：“裴老師有什么指導建議？”

    裴煥說：“你的字怎么這么可愛，一筆一畫的?！?/br>
    顏子覓：“字難道不是一筆一畫嗎？”

    顏子覓點了一下手機，發現已經早上九點多。

    而那邊的裴煥，也已經自己收了昨天烘干的衣服換上了。

    顏子覓問：“一起下去吃早飯嗎？”

    裴煥搖頭：“有點事，要回學校了?！?/br>
    顏子覓失落地啊一聲。

    裴煥把卷子放下走到顏子覓身邊，揉揉他有點亂的頭發：“我們下午不坐高鐵了，改飛機?！?/br>
    顏子覓睡眼惺忪看裴煥：“為什么？”

    “他們算了一下飛機更方便，”裴煥說：“得回去收拾東西，”他說著又笑了：“怎么睡醒了是這樣的？”

    顏子覓愣愣的：“什么樣？”

    裴煥卻不說什么，捏捏顏子覓的臉：“謝謝學弟收留?！?/br>
    沒能一起吃早飯的顏子覓蔫蔫的：“學長客氣?！?/br>
    裴煥說要走也不急，捏完顏子覓的臉，又揉他的下巴，再上去整理他的劉海，好像顏子覓的臉是個很好玩的東西。

    顏子覓確實睡得有點蒙，裴煥這樣他還主動湊過去，半闔著眼，睫毛一扇一扇的。

    裴煥笑了笑，一時間竟然生出了就這么捏著吧別走了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