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主仆反目
兩個宮娥覺察她來者不善,滿是戒備地站起身來,沖著她橫眉怒目:“你想做什么?” 纖歌面無表情,直盯著那個叫做“敏兒”的宮娥:“你適才所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敏兒顯然是不想多嘴:“沒什么意思,不關你的事情?!?/br> 纖歌抬手拔下頭上的簪子,遞到敏兒跟前:“你若是實話告訴我,我就把這支碧玉簪子送給你?!?/br> 敏兒如避蛇蝎一般:“你還是饒了我吧?誰敢要你的這支簪子,豈不是給自己招惹禍殃么?” 纖歌就確定了這簪子里定然有什么貓膩,脫下手腕上鶴妃賞自己的玉鐲:“那我送你這只手鐲?!?/br> 敏兒將信將疑地看她一眼,然后將手鐲拿在手里,對著陽光看,滿臉欣喜。 同伴拽拽她的衣袖,擠眉弄眼:“成色不錯,是好東西?!?/br> 敏兒將手鐲喜滋滋地戴在手腕上,端詳片刻,然后得意道:“那我便告訴你,你頭上所戴的這根簪子,皇后娘娘也有一支一般模樣與色澤的,是皇上親自雕琢了送皇后娘娘的。廉妃娘娘為此曾經也向皇上討要過,皇上一口拒絕了,因此娘娘頗為介懷,在宮里還發過一通脾氣。 那日,你不僅戴了這支簪子,還穿了和皇后娘娘相佛的衣裳,我們走在你身后,看背影,冷不丁地還以為是皇后娘娘呢。我家主子驚了一嚇,能不生氣嗎?” 一句話猶如五雷轟頂,纖歌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猶如石塑。 敏兒一抻同伴的衣裳,兩人靜悄地繞過她,一溜小跑地走了,敏兒猶自嘀咕了一句:“看她那樣子就是仍舊蒙在鼓里呢,不知道咱家娘娘最忌恨皇后娘娘嗎?她還特意去模仿皇后穿戴,純粹自己找死!” 灰盆“啪”的一聲,被兩人一腳踢到一旁,紙灰撒得四處都是,就像灰色的蝴蝶一樣,飄飄悠悠地飛起來。 簪子是鶴妃賞的,衣服是鶴妃給自己挑選的,并且格外開恩讓自己日常穿戴著。鶴妃親手做了糕點,卻謊稱自己一身油煙,讓她給皇上送過去。 最重要的一點,她想起,那日廉妃臨走的時候說的一句話:“跟皇上約好了用膳的......” 鶴妃肯定是早就知道,廉妃要去乾清宮陪皇上一起用膳。 那么,自己那個時辰去乾清宮,就算是路上不能偶遇,那么在乾清宮里,也一定會遇到廉妃。即便遇不到陰毒的常凌煙,皇上見自己一身穿戴,與皇后娘娘相似,又如何容忍得下?定然立即生了厭惡之心。 自己被算計了! 算計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適才還假惺惺地與自己主仆情深的鶴妃! 她想把自己留在身邊出謀劃策,但是她毀了容貌,又害怕自己捷足攢越,在皇上跟前露了臉。所以就這樣狠毒地算計自己,毀了自己,徹底斷了自己攀龍附鳳的念想。然后再施加小恩小惠,讓自己死心塌地地為她賣命。 最重要的是,她還借此博取了皇上的同情,將廉妃打壓了下去。 一石三鳥。 而自己,一輩子就這樣毀了,永遠也沒有了翻身的機會,被宮里人指著脊梁骨嗤笑羞辱。 可憐自己,還被蒙在鼓里,像一條搖尾乞憐的狗一樣,為她賣命! 呵呵,纖歌呀纖歌,簡直聰明一世,糊涂一時,竟然被自己看不起的人給算計了。一直以為鶴妃陰狠有余,機智不足,過于蠢笨,沒想到,自己才是被玩弄在股掌之間的那一個。 君淑媛前車之鑒,自己怎么就沒長記性? 纖歌在那一刻,只想將鶴妃也如這紙灰一般,灰飛煙滅! 這些時日里所受的屈辱,積攢下來的刻骨仇恨全都涌上心尖,像一柄利刃,刺得心生疼。 她一個人愣愣地站了許久,方才咬牙慢吞吞地收拾好一切,失魂落魄地回轉悠然殿。 鶴妃疑惑地看著她,開門見山問:“怎么去了這么久?” 纖歌低垂著頭:“盆子太燙,一不小心就扣在了地上,收拾半晌?!?/br> “眼圈怎么都紅了?” “煙灰飛進了眼睛里?!?/br> “是嗎?”鶴妃狀似無意問道:“可是清影說你適才在殿后面跟廉妃宮里的兩個丫頭說話?!?/br> 纖歌心里一驚,清影是鶴妃派遣了,負責照顧自己起居的丫頭。一直以來都不服氣,覺得她和自己都是宮婢,憑什么要當主子一樣伺候著。許是自己端著火盆出去的時候,過于小心謹慎了一些,看起來鬼鬼祟祟,所以被她偷偷地跟在身后了。 也或者,清影原本就是鶴妃差遣了監視自己的? 那么,自己與敏兒說的話,她是否聽到了?鶴妃難道對自己起了疑心? 纖歌牽強一笑:“這丫頭怎么也學會亂嚼舌根了?” “她許是擔心你再受什么委屈,畢竟這廉妃囂張,下面的宮人也狗嘴吐不出象牙來?!?/br> 鶴妃緊盯著纖歌的臉,滿是探詢的味道。 纖歌的眸子里驀然淚盈滿眶,轉身就沖著鶴妃跪了下來。 “這是怎么了?是不是真的受委屈了?” 纖歌抽噎著泣不成聲:“奴婢一再勸解娘娘要沉住氣,不能cao之過急,事情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是一種什么煎熬。奴婢茍且偷生,不招誰,不惹誰,她們還不肯放過奴婢,踢翻了我的火盆不說,還...還......” 已經哽咽著說不下去。 鶴妃義憤填膺道:“果然是兩個丫頭胡說八道,羞辱你了?本宮代你討要一個說法去!” 若是擱在以往,纖歌定然感動得痛哭流涕,但是現在,鶴妃的惺惺作態,只令她感到作嘔,是真的作嘔。她總算明白了,當初皇后娘娘為何見到廉妃會嘔吐不止,原來厭憎一個人,真的是這種可以翻江倒海的惡心。 她一把扯住鶴妃的裙角,堅定地搖搖頭:“算了,娘娘,她們也不過只是狗仗人勢而已,縱然打殺了她們,又有什么用?滿紫禁城的宮婢和婆子們,背后里都是這樣羞辱纖歌的呀?!?/br> 鶴妃彎腰將她從地上攙扶起來,熱淚盈眶:“傻丫頭,委屈了你了?!?/br> 纖歌咬牙切齒恨聲道:“纖歌如今只想將廉妃挫骨揚灰!”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滿腔的恨意全都毫不掩飾地爆發出來,顯得面部有些猙獰,鶴妃的心里就是“咯噔”一聲,有些心驚。 “會的,遲早會的!” “可是纖歌已經等不及了,纖歌恨不能現在就看到她的報應。娘娘,纖歌有一計,可以借刀殺人!” “現在?” 纖歌斬釘截鐵:“對,就是現在!” 月華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起來,已經可以四處走動,甚至可以練習一些輕巧的拳腳功夫。 陌孤寒特意出宮尋辰王爺談過,回來的時候一臉鐵青,怒氣沖沖,直言辰王不識好歹。 月華心里有些忐忑,一看就是辰王爺并不領情,觸怒了陌孤寒,招惹得他勃然大怒。 她卻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問:“辰王爺他難道不理解皇上的一片苦心?” 陌孤寒一聲冷哼:“朕給了他好臉,他總以為朕是對他有所忌憚,想要加害于他,別有用心,話都不讓朕說完。他就不想想,如今他閑散王爺一個,一窮二白,還有什么是讓朕不放心,需要忌憚加害他的?簡直混賬!” 月華立即就明白了癥結所在,原來是辰王并不相信他。陌孤寒又是火爆的脾氣,肯定兩句話不中聽就大怒拂袖而去了。 月華嫣然一笑:“辰王與皇上如今的關系,就好比是妾身初入宮時,皇上您看我一樣的。你們兩人因為皇位之爭而起隔閡,太皇太后為了固權又對各位王爺處處壓制,偏見日積月累,自然不可能豁然開朗,立即冰雪消融?!?/br> 陌孤寒仍舊余怒難消,憤憤道:“他愛信不信,如今朕只是覺得他一身治世之才被埋沒了可惜,可并不是朕求著他。等他自己相通了,自然會來求朕,難不成還讓朕三顧茅廬去請他去嗎?” “皇上當初可以三顧茅廬請邵相出山,為什么就不可以對自己的兄弟退讓一步呢?這不正顯得皇上您禮賢下士,兄友弟恭么?”月華繼續耐心勸解道。 “朕不稀罕!”陌孤寒這次又耍起了倔脾氣,小性子一上來,月華就不敢再勸。畢竟,他是一代帝王,有自己的傲氣和風骨,輕易是不會低下自己的頭。 而辰王,雖然屢次受挫,今非昔比,但是一身的傲骨會容許他向著陌孤寒妥協嗎? 月華擔心,若是褚慕白果真親自護送李騰兒出京,會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李騰兒可莫是借著這個由頭,有意將褚慕白支開,然后常家趁機起事才好。 若是果真若此,太平軍群龍無首,常至義手握重兵,想要趁機謀逆,或者是響應太皇太后,廢掉陌孤寒,改為擁立浩王的話,豈非輕而易舉? 要知道,常至義與西涼原本就一直有所勾結。 若是能夠勸服辰王為陌孤寒所用,雖然短時間內不可能有什么大的建樹,但是最起碼,在這樣危急的關頭,在扳倒常家一事上,辰王暗自醞釀籌謀了這么多年,肯定有自己的錦囊妙計,必然是陌孤寒的一大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