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往事(35-43)
到了使館相關的通知,希望大家發現這個人信息及時上報?!?/br> 說完,他給我們每個人發了一張紙,上面有那個胡醫生的護照照片和相關信息。 這時候,我不自覺地摸了摸屁股有腫塊的那側,想起了蓉兒小護士那個糙手藝,竟然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我看了看照片,對這個人一點印象沒有。其他人看了半天,也沒人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路橋的馬總把材料放下后,問道: “王總知道具體是什么原因導致黑人死亡的嗎?” 王總嘆了一口氣,說道: “人是送到當地高級私人醫院做的檢查,說是注射藥物引起心跳停止。大使館也派人去看了一下,結論也差不多。至于是藥物過敏還是藥物有問題現在不能完全確定。不過這個已經不重要了。人都死了,再怎么說都是我們中國人的責任?!?/br> 一個商會的成員問道: “那我們找到這個家伙后怎么辦?交給當地黑人?” 王總搖搖頭說道: “交給當地人那不是死路一條。都是中國人,我們也不能看著他死??!本來他不跑,找大使館幫忙協調下,賠點錢,說不定這事也就過去了?,F在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馬總一拍桌子,罵道: “這個混蛋肯定是個外行,打針前也不知道做個皮試。這注射的藥能隨便打嗎?就算是正常的藥物,有的人打了沒事,有的人會過敏。沒搞清楚那就出大事了?!?/br> 餐館的周老板聞言也是非常認同,他說道: “普通人過敏源也是五花八門,我一個叔叔花粉過敏,一沾就癢,抓爛流血還覺得癢那種。我還見到對雞蛋過敏的,不能擦化妝品的。過敏這玩意沒法治,一旦發現,只能靠避免接觸。我女兒將來要是帶男朋友回來,其他的先不說,我先弄一桌蛋奶雞鴨,貝蟹魚蝦,各種蔬菜的,親眼看著他每樣吃一口,然后再摸狗抱貓,沒癥狀后再說婚嫁的事情?!?/br> 本來會議室氣氛很壓抑的,周老板這樣一說,大家都樂了起來。 王總笑了一會,臉色又暗了下來,緩緩地道: “國家這十多年來不斷加大對非洲的援助,當地政府對中國人的態度也算不錯。這么多年還沒有抓過任何中國人。這次的事情鬧得有點大。聽說黑人政府已經宣布所有中國人開的診所都得停業,必須經過審查之后獲得醫療執照后才能再次營業??磥磉@次他們沒那么容易善罷甘休?!?/br> 馬總呼了一口氣,揉著額頭道: “沒辦法,非洲這窮地方,沒什么門檻。什么人都可以來。國內有些人沒本事但是有野心,來到這邊發現管理松懈,就想投機倒把撈一筆就走。中國人在國外的形象就是被這些人給毀的,真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我們現在要多注意點,別在這個時期再惹麻煩?!?/br> 眾人點頭稱是,底下議論紛紛半天,會議的最后,王總對大家說: “上次我們說的那個援助的學?,F在已經建好了,過幾天,我準備在學校那邊搞個交接儀式,大家每個公司都去個人參加一下。我們把聲勢搞大點,讓非洲人看到我們成績。然后我順便去參觀下他們的古代皇宮博物館和國家野生動物園?!?/br> 散會后,我到附近的中國超市買了點面粉紅糖還有rou餡?;貋淼臅r候,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又神使鬼差地讓司機把車開到蓉兒診所那邊。 第40章交代 我又敲響了診所的門,好半天,蓉兒的臉才出現在門里的縫隙里。她臉色有點蒼白,一看是我,眉頭皺了起來。 “你今天過來想干嘛?我跟你說,昨天打針的錢可沒法退的??!” 看來她還在擔心昨天的事。其實她想多了,我沒那么小心眼。就算真的生氣的話,我最多也是以后不來了,不至于為這點事上門興師問罪。 我搖了搖頭,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昨天的事過去就過去了。我現在過來是想告訴你一件很重要的事。上周首都中國人醫死黑人的事情你知道嗎?” 聽到我的語氣里沒有找她麻煩的意思,蓉兒的表情才慢慢放松下來。對我口中的重要消息,她倒沒有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平淡的答道: “我早就知道這件事了。上周末黑人警察就上門通知我們必須關門,以后沒有執照不允許再進行營業?!?/br> 我似乎有點明白了,怪不得每次來,這診所的院子門都是關著的。這次的醫療事故看來真的引起了一場風波。我繼續關心地問道: “那黑人警察沒有難為你們嗎?” 蓉兒搖了搖頭,回答道: “那倒沒有,我們診所一直都是認真治病,從來也沒有出過什么事情。黑人警察以前也來這邊買過藥。和阿姨也算認識。他們來執行公務的時候態度很客氣?!?/br> 我沉默了一會,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這次黃姨的診所屬于被殃及池魚,看樣子對蓉兒以后的工作影響很大。 看著我不說話,她好像明白我在想什么,主動開口說道: “現在只是暫時不能開門,你們要是買藥什么的還是可以過來。說不定過段時間,管得沒那么嚴了。我們就又可以開門看病了?!?/br> 我點了點頭,從公文包里抽了一張紙,把自己的電話號碼寫下來,遞給蓉兒,然后說道: “你沒事就行,我也就是過來看看。這是我的電話號碼,如果有什么事情就給我打電話。我們在國外,有事互相多幫忙?!?/br> 說完,我轉身準備上車離開。 這時,容兒把我叫住了 “等一下,你進來,我有東西給你?!?/br> 我一頭霧水地跟著她又進了院子。蓉兒走的很慢,手不時還摸著肚子,似乎狀態不太好。 她回房間拿了兩個煮熟了的雞蛋給我,說道: “昨天看你叫得那么慘,今天給你兩個雞蛋補補吧?!?/br> 我楞了一下,手不由自主地摸下屁股,里面腫塊還沒有消(即使到寫這段文字的時候,我摸著屁股,那個腫塊依然存在,真是一個刻骨銘心的印記啊!) 我接過雞蛋,開著玩笑說: “還真沒消腫,看來我真需要吃點雞蛋補充點營養了?!?/br> 蓉兒也笑了一下,不過笑容中帶著點疼楚。手也在用力按著腹部。 我連忙收起笑容,問道: “你是不是不舒服??!看你臉上一點血色沒有?!?/br> 蓉兒低了下頭,低聲說道: “沒什么事,過幾天就好了?!?/br> 我沒有再問,她應該是處于女人那幾天不方便的時候??粗y受的樣子,我轉頭把車上剛買的紅糖拿了一包下來給她。 “你把這沖開水喝一點,應該感覺會好一點?!?/br> 聽到我這句話,蓉兒看我的眼神變得柔和了許多。 我回到公司駐地后,柯經理拉著幾個人和我一起包包子,在非洲呆了這么久,我們廚房里的手藝都被逼著長進了不少。 在給包子包餡的時候,柯經理跟我談起了正事。 “小郭??!過幾天我要回國一趟了,這邊還有幾個人也準備一起回去休息一段時間?!?/br> 我早從小楊那邊得到消息,并沒有多少意外,于是平靜地應道: “好的!” 柯經理看到我沒有什么表態,繼續沉聲道: “我們的商務經理小朱要回家一趟。小楊鬧了很久要走,這次我得把他帶回去。但是這邊得留一個會說外語的人。所以你這次就不能回去?!?/br> 我離開家也很久了,內心里其實也是非??释貒煤眯菹⒁欢螘r間。但是,公司也就三個懂外語的翻譯,這下走了兩個,我就沒法動了。 我低著頭想了想,還是平靜地說道: “好吧!我不走,留在這里?!?/br> 柯經理沒想到我這么好說話,語調頓時輕松起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好好好!你能理解就好!我回去最多一個月就過來。這段時間,這邊所有的事宜你全權負責。說實話,你很有能力,你要做好以后獨擋一面的準備?!?/br> 我聽到這里挺激動的,誰不想往上爬呢?也許我的機會來了。我笑著答應了一聲,手里的包餡的動作也快了起來。 柯經理心情很好,他又對我說: “你不是說商會要組織去學校搞交接儀式嗎?項目部的司機和車你都帶過去,費用我都給你報。你這段時間跑K國的事情也挺辛苦的,這次跟商會出去好好玩玩。等你回來,我再走?!?/br> “謝謝經理!”我本來還有點郁悶的心情現在徹底地好了起來。上次商會的王總說要去參觀R國的野生動物園,聽說門票很貴,我還在猶豫是不是跟他們一起去。這次既然柯經理開口了,我就沒有后顧之憂。 晚上,看著小楊興奮地和他女朋友在線聊天,訴說著他馬上回來的喜訊。我心里真是酸得不得了。有愛情滋潤的男人就是不一樣,金錢事業都可以拋置腦后。不知道為什么,我就變得特別煩躁,游戲也不想玩,網也不想上,趟在床上也是久久不能入眠。我看著自己的手機,猶豫了很久最后終于下定決心給蓉兒發了一條短信。 “后天,我要參加中國商會當地的郊游活動。當天去當天會,計劃參觀當地古代皇宮和野生動物園,你有沒有時間,費用可以全免?!?/br> 發完了這條短信,我懷著忐忑的心情盯著手機看了很久,不知道她會有怎樣的回應。等了二十多分鐘后,當我幾乎放棄希望的時候,手機提示音響了起來。我拿起手機一看,回信寫到 “去野生動物園真的不要錢嗎?” 我興奮地立刻回復道: “當然免費,公司全部費用報銷?!?/br> 柯經理把要回去人的名單公布后,駐地里洋溢著回家的喜悅。剩下那些不回去的人也在購買當地特產,并拜托自己熟悉的回國的人員帶回老家。 我們項目部的商務代表朱經理也在抓緊時間給我交代一些注意事項。 “每個月要去稅務局交一次稅,我們工程這幾個月沒有進項,你只用負責把人員工資的所得稅填表上報交費就行。你看這張表” 雖然他們只是離開一個月,但是我需要了解項目部方方面面的信息。很多地方我還是一頭霧水,不過現在他們馬上要走,我也只能把需要注意的事項記下來,真遇到問題,只能打國際長途去咨詢了。 晚上吃完飯,我又和同事們玩起來dota的局域網對戰,出乎意料的是,韋工竟然要求和我一邊。其他的同事大叫不公平。本來他們就菜,現在還有個隊友叛變倒向了我這一邊,那游戲的結束可想而知。一晚上我和韋工打的其他人丟盔棄甲慘不睹。打完游戲后,韋工還嬉皮笑臉地對我說道: “郭總!以后就靠你關照了。你放心!無論是打游戲還是工作,我都聽你的!保證完成任務?!?/br> 我被他弄得哭笑不得。這家伙真會見風使舵,現在就開始巴結自己了。不過,我看這他那張曲意奉承的臉,心里還有些暗爽的。人不管有才沒才,地位不一樣了,別人對你的態度也就不一樣了。 晚上其他人都睡著后,我卻依然興奮地睡不著。不光因為游戲打得比較爽,也因為明天到了商會集體活動的日子。蓉兒答應了跟我一起去玩。 非洲的生活實在是太寂寞了,這樣的日子一旦過久了,內心就會越來越躁動。 我趴在房間的窗口望著外面的星空,遙想國內的景色,正在出神的時候,院子里傳來了貓悠長的叫聲。我尋著聲音找到了我家的小主(這是我給小黑貓起的名字)。它此刻正趴在院子的墻沿上,望著對面的一只白貓。兩只貓靜靜地對望著,小主一聲一聲地叫著,唱著屬于它自己的情歌,召喚著自己的心上人。 白貓一點一點慢慢地靠近著小主,空靈的夜空下,兩顆心的距離越來越近。 公司在這邊買了一輛皮卡和豐田的轎車施工用,都是轉了幾手舊車,車型非常老,兩輛車上上下下都有點毛病,開關門都存在一些問題。第二天一清早,我就坐著轎車趕去接蓉兒。 到了診所的門口,我喊了幾聲,蓉兒從里面出來。她把頭發扎了起來,帶上墨鏡棒球帽,背了一個墨綠色的大登山包。整個人變得英姿颯爽起來。 我不禁笑著說: “你這是穿著軍訓服背個包準備在野生動物園露營嗎?” 蓉兒哼了兩聲道: “我在國內自由行都是這套裝備,什么都帶著以備萬一?!?/br> 我心底暗暗地給她點了個贊,幫她把包丟到后背箱后,就趕去中國土建集團和商會其他人匯合了。黑人司機在前面開車,我們倆坐在后面的兩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我們援建的學校離市區并不遠,我們跟著商會的車隊不一會就趕到了目的地。黑人老校長早就在學校外等著我們。他笑著跟我們一個一個握手,然后把大家引進學校的院子里。蓉兒躲在車上沒下來。她說對這個黑人鄉下的學校沒什么興趣,也不想和陌生人應酬,就那樣靜靜地坐在車上。我拿她沒辦法吩咐了幾句后,自己跟著商會領導進了學校。 黑人學校真是非常的小,兩間很破舊的教室和一間臥室兼倉庫組成了原來的舊校舍。中國土建集團在舊校舍對面建了三間紅磚砌成的教室還有一間帶有高低床的寢室。一群黑人小孩正圍著新教室玩耍。 黑人校長帶我們先看了一下舊教室里的環境。桌椅板凳都是用樹木的邊角料手工制作的,破破爛爛地看起來用了很多年;一個黑板坑坑凹凹幾乎裂開;窗戶上胡亂用樹枝釘成一個隔斷。舊校舍的寢室里,黑乎乎的地上鋪了幾個海綿墊子‘校長說以前他們學校的30多個學生就擠在這上面睡覺。我們看得只搖頭,真是太慘了。 我心想, “現在中國應該找不到比這更破的教室了吧!” 眾人進行了一個簡單的剪彩儀式,當地的一個教育部官員參加了這個儀式。然后王總代表中國商會又贈送了一百套文具給校長。黑人們笑得很開心,不住地稱贊中國人是好朋友。不過,我注意到,站在中央的王總笑得十分勉強,似乎有什么心事。 離開了學校后,我在車上給蓉兒描述學校里面的所見所聞。蓉兒只是隨口應付著,沒有露出一點感興趣的樣子,這讓我十分尷尬。好在時間沒多久,我們來到了當地的皇宮博物館。高高的圍墻形成了一個龐大的院子,里面就是該國300年前當地國王的居所。 蓉兒這個時候才顯得興奮起來,看來哪個國家的皇族都是一種吸引眼球的存在。古老的國王,神秘的宮殿,向來都是奇幻電影的標配??僧敱娙藵M懷希望地走了進去之后,才發現所謂的宮殿不過就是三個大草堆。一個黑人導游站在里面大聲的給我們介紹: “這里就是國王睡覺的地方,那邊是國王妻子睡覺的地方?!?/br> 蓉兒翻了個白眼,用英語對黑人導游說道: “這草堆里看來也不能點燈。你們的國王在黑夜里怎么找到他黑黑的王后???” 我在旁邊連忙拉了她一下,低聲對蓉兒說: “你這樣直接打別人的臉,是不是有點過分了?!?/br> 蓉兒哼了一聲,把頭轉過去沒理我。 不過黑人導游臉皮厚的狠,他無視了蓉兒的鄙視,只是不停地講解這個國王的生平事跡。不過大家好像都不感興趣,眾人匆匆逛了一圈就出去了。一出門商會的人就開始七嘴八舌地笑著調侃起來。 “我本來進來想沾沾皇氣的!結果里面到處都是霉臭味。哎!他們國王怎么不是熏死的!” “用茅草建宮殿!哈哈!誰晚上點個燈,不就全部燒光光了?不過話說回來,不點燈晚上要上廁所怎么辦?” “要不然里面怎么那么臭!” 第41章 參觀完R國皇宮博物館后,我油然產生一種優越感,中國五千年文化源遠流長,生產力發達,古代即使是一個普通農民的生活環境也比這種小國國王好太多。我們國家展示的歷史遺跡如長城,故宮,秦王墓等都是具有璀璨文化價值和實物價值的。而這個國家唯一拿的出手只有三個茅草屋。 中午,我們找了一家印度餐館吃飯。在席上,王總表情嚴肅地對我們講了一個事情。昨天他和使館的人員一起去參加那個死于醫療事故黑人的葬禮,準備慰問的同時送些錢給家屬。但是黑人家屬情緒非常激動,誤會中國人是用錢收買他們,把他們趕了出來。他們在黑人住宅外正在商量怎么辦的時候,看到了該國總統的車隊開了過來,黑人總統直接進屋對死者進行哀悼。 “我們后來才知道,死者是總統衛隊前隊長。他也是最早跟隨總統的那一批人??偨y離開前,他的一個隨從過來和我們說,要中國人在一周內把兇手交出來。不然總統會給中國人一個深刻的教訓?!?/br> 聽到這里,我們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不是總統絕對信任的人,怎么可能成為總統貼身的人。而這樣一個人,被一個中國庸醫的失誤害死了。 餐館的周老板苦著臉問道: “那個姓胡的醫生有消息了嗎?” 王總搖了搖頭道: “不知道那個家伙躲到哪里去了,使館和黑人那邊都沒有這個人的消息?!?/br> 聽到這個結果,周老板眉頭擰成了一團,道: “那怎么辦?” 王總苦笑了一聲,道: “能怎么辦?總不能從我們中間選個人出來頂包吧!” 路橋的馬總長吸了一口氣,沉聲道: “今年這個國家馬上要舉行大選。我聽交通部的黑人部長說,他們國會正準備修憲,把總統的任期最長十四年改為終身制。這個總統馬上就要成為這個國家實際上的獨裁者了。他說要給我們一個深刻的教訓,估計不是開玩笑?!?/br> 其他人聽完后,都是一副驚恐的表情。一個掌握全國軍隊的獨裁者發出的威脅,沒有任何人敢無視。有人立刻嚷著要回國先躲一陣。 我想起柯經理這個時候要回國的事情,心想是不是趕快回去跟他說說,一起回國算了。想了半天我轉頭對坐在身邊臉色卡白的蓉兒說道: “你回去跟黃姨說說,這診所別開了,偷偷地也不行,這個時候萬一被黑人找上門來可不是好玩的。她不是還有個超市嗎?不過那邊也不一定安全,你不行先回國吧!” 蓉兒臉上神色惶恐,但是聲音卻依舊執拗, “我走不了,我的機票的往返日期是早就定好的,改不了,除非重新買一張。再說我在這邊還有個考試沒考?!?/br> “考試!什么考試?” 正當我準備追問的時候,王總用雙手示意我們安靜下,然后說道: “大家先不要恐慌,形勢還沒嚴重到那一步,不然今天我哪還有心情組織大家一起出游。我們國家這么多年跟非洲國家友好往來,每年上億的援助項目。我們土建集團為他們修的外交部大樓現在還沒交付。我想這個國家的總統還不至于為了一個人和我們翻臉。官方現在一直在找各種渠道想辦法溝通,找解決方案。我把這事說出來的意思是提醒大家在這段時間要遵守當地法律,不要再生事端沖突以免局勢變得更加復雜?!?/br> 王總一番說明下,大家的懸在半空中的心才放了下來。隨著印度飛餅還有咖喱飯的不斷上桌,我開始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食物上,蓉兒心事重重的樣子,也不愿和我說話,只是低頭吃飯。 吃完午飯,我們出發前往附近的卡蓋拉國家公園。這個公園靠近東非大裂谷,每年東非動物大遷徙的時候,很多迷路和掉隊的動物在沿途的草原上修養生息,逐漸在這里形成了新的族群。我們在公園的入koujiao了錢,一個人門票竟然要200多美元。王總給我們每輛車發了一部對講機,以便聯系。園區安排了一個導游坐上了王總他們的車領路,后面還跟著一輛巡邏車保護我們。 我們的車從姆丹巴山上沿著道路開往山谷下,山坡上灌木叢生,樹高林密。山谷間鑲嵌著大小湖泊,湖周圍是綠樹蔭蔭、鮮花盛開的山巒。頭頂上是一片廣闊無垠的藍天,微風吹過,里面盡是大自然里生命的味道。 來到這里,我和蓉兒的心情才變得好一些,剛才的心頭的陰霾被壯觀的大自然景色驅散了不少。蓉兒在旁邊不斷地驚叫: “看!好漂亮的蝴蝶!看!好多鳥??!” 進入雨季的野生公園里,生機勃勃。黑人導游的介紹也被我們這邊的翻譯通過手中的對講機傳遞過來。公園內的動物有食rou、食草、靈長目和鳥類等多種。食rou類動物有獅子、豹、鬣狗等,食草類有大象、河馬、犀牛、野牛、斑馬、野豬及各種羚羊,靈長目動物有狒狒和猴子等。 隨著我們不斷深入園區,里面的野生動物呈現在我們眼前。笨拙的河馬在遠處湖水中嬉戲,岸邊一群白鷺安詳而立,優雅地散步。數量眾多的斑馬在草原上安靜地覓食,不時抬起頭,凝視我們這些外來者。樹叢深處,長頸鹿正伸著脖子品嘗著樹頂的嫩葉。 我們走走停停,不時給動物拍照留念。不過黑人導游不時強調,無論任何時候不要下車,以免發生危險。 車來到谷底草原上后,我突然聽到對講機里面傳來中國人驚喜的聲音, “獅子!在左邊!我們運氣真好,竟然能碰到獅子群?!?/br> 我和蓉兒連忙趴到車左邊的窗戶上往外看去。不遠處草原深處正趴著幾只母獅子。 這位小哥用興奮的語氣告訴我們,這個園區站在食物鏈最頂端的獅群數量是最少的,行蹤也不確定,想遇到它們需要一點運氣。有時候進來一整天都不一定能遇到它們,而我們沒走多遠就發現了它們的蹤影。黑人導游說,現在的獅子食物充足,攻擊性不強,可以靠近一點觀察。 車隊朝著獅子開了過去,距離獅子十多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對講機里又傳來小哥的聲音, “黑人導游說,這些獅子剛進過食,大家就在這里距離拍照看一下,不要開門下車?!?/br> 蓉兒很興奮地掏出相機對著獅子一頓猛拍。在國內的動物園里,是沒人敢把游客放到離獅子這么近的,我也懷著既害怕又興奮的心情盯著窗外。對講機里小哥的聲音也在不停地講解: “導游說,這幾個獅子中沒有公獅??梢耘袛嗨鼈兪莿倧莫{群里分離出的新獅群。當一個獅群健康繁殖的時候,群內人口的增加,讓它們必須更加辛苦的捕獵以滿足過多的食物需求。所以,一個大型的獅群會在一定的時候分離出一分部分年輕的獅子出去?!?/br> 這時,蓉兒突然驚叫一聲,身體往我這邊靠了過來,驚叫道: “獅子過來了?!?/br> 一只母獅似乎對人類的車隊很好奇,它慢悠悠地走過來,貼著車一輛一輛地探頭探腦。 我這個時候也很慌,不過蓉兒軟軟的身體靠著我,我想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一點男子漢的勇氣。我拍著蓉兒的肩頭,強笑著說: “別怕!它再兇狠也進不來,我們在這里很安全?!?/br> 母獅子慢慢走到了我的車邊,蓉兒也越發緊張,身體不斷往后縮。我強裝大膽說道: “它進不來!不怕不怕!” 母獅子好像聽到了我話,它突然立起身子,趴到窗戶上往里看。 蓉兒恐懼地說它在看我們。我吞了口口水,用帶著顫音的語氣說道: “獅子你看什么看?你有本事進來??!” 母獅子趴了一會,然后慢慢地滑下來,但是滑下來的時候爪子一帶,突出的門把手竟然被它壓住,車門被——打——開——了。 我們和獅子在不到一米的距離內大眼瞪小眼。我們之間再沒有任何隔閡。 第43章恐懼 當一只偌大的獅頭在你面前盯著你,口里腥臭的氣息撲面而來的時候,我只感覺到全身上下一片冰涼。我從來沒感覺如此恐懼。神經像被凍結了一樣,感覺那一瞬間好像過了很久一樣。當我腦子還在艱難地運轉,思索該怎么辦的時候,攻擊發動了。 “啊啊?。。。。。。。。。。。。。。?!” 首先發動攻擊的是蓉兒,在門被打開后,她立刻利用女性天賦嗓音發出了相當于滿級“女巫嚎叫”的刺耳尖叫聲。連剛剛打開門,正準備把頭探進來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的母獅子都被這巨大的噪音震得往后退了兩步。 獅子估計也是次遇到能發出這么恐怖叫聲的怪物。它也害怕這怪物接下來會發動致命的攻擊,后退兩步拉開距離觀察下是最好的選擇。 我也被蓉兒的尖叫聲震得兩眼發直,然后蓉兒像個豹子一樣向我撲過來,我被她死死地壓在座位上,她一邊尖叫一邊雙腿亂蹬往后座的里邊拼命的鉆,想遠離身后的獅子。 我用眼睛的余光看著離車門有一米的獅子,心頭大急?,F在趁獅子還沒搞清楚情況的時候,應該趕緊把門關上,這樣才能保護我們的安全。我努力的想爬起來,大聲喊道: “快關門!” 可蓉兒已經嚇瘋了,完全沒聽到我在說什么。她在危機下爆發出來的強大力量把我壓的死死的,我完全起不來。我只悲哀地看著車門口的母獅子,就是不知道它是先吃我的腳還是蓉兒的腳。 不過好在其他人反應了過來。我車上的黑人司機看到獅子打開門后,時間發動了汽車拼命地前沖。巨大的慣性使后車門猛地關上了,我和蓉兒在后面滾做一團,來回連續撞了幾下。等我暈頭轉向地爬起來的時候,往后一看,獅子已經被我們遠遠地甩在后面,商會的車隊在后面不斷向我們靠近,對講機里面傳來了王總和其他人的聲音。 “怎么回事?你們車的門怎么打開了?” “你們有沒有事?有沒有事?獅子咬到你們了嗎?” “快點回話??!你們有沒有事?” 我還沒從生死之間的大恐怖中緩過來,手都還在發抖,但是還是時間挪到車門旁邊,死死地按下門鎖鍵??蛇@個舊門鎖一直都是鎖定狀態。我輕輕一動門內把手,門就被打開了。 “靠!這破車的后門鎖是壞的。差點把我們害死了?!蔽掖謿怅P上門大罵了一句。 蓉兒似乎在剛才碰撞中撞到了頭。她像失了魂似的呆坐在一邊,嚶嚶嚶地捂著頭哭了起來。我笨手笨腳地幫她抹了下眼淚,這才記起抓起掉到座位下面的對講機,回答道: “沒事!沒事!我們沒事了!” 黑人司機找了一處沒有動物的地方停了下來。商會其他人的車也隨后趕到了。路橋的馬總把車停在我們旁邊,搖下車窗大聲的吼道: “你們怎么回事?不要命了!車門都不鎖?” 我虛脫地搖下窗戶,顫抖地指了下車門上的按鈕說道: “這車后門的鎖鎖不了!我也不知道它是壞的?!?/br> “門鎖是壞的你都不知道?你有沒有常識?上車前不會檢查一下?你們剛才差點把我們嚇死?!?/br> 馬總的脾氣比較暴躁,一上來來對著我們就是一陣批頭痛罵。 我剛受到巨大的驚嚇,整個人都是惶恐不安的狀態,再被馬總這樣一頓訓斥,我都差點委屈地哭了出來。這時,旁邊的的蓉兒突然探過身來,帶著哭腔對著馬總吼了一句: “你鬼叫什么?我們差點死了你還這樣罵我們?” 然后她直接把車窗搖了下來。直接讓馬總吃了一個閉門羹。 我對著車外一臉怒容的馬總苦笑了一下,回頭對著對蓉兒說道: “別這樣沒禮貌!別人畢竟是個大領導?!?/br> 蓉兒抹了下眼淚,看了我一眼,咬著牙說道: “我管他是誰?我就是看不得他罵你?!?/br> 雖然一路上蓉兒都冷冰冰的,也不怎么搭理我??蛇@一刻,我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她是真的在關心我。一股暖流涌上了我的心頭。 這時,對講機又響了起來,王總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 “你們車門有問題,這樣太不安全了。你們兩個坐我車上吧!回去把車修好再用?!?/br> 經過這一段的風波,大家的興致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園區里的游玩草草結束。大家坐著車往回走,可9月的天氣變化莫測,不一會就下起了傾盆大雨。 我們還是到那家印度餐廳吃飯,大家圍坐在一起三三兩兩談論著今天的收獲。我和蓉兒坐在桌子的末尾,兩個人沒從驚嚇的狀態下緩過來,都默默地坐著沒說話。 我心里不時閃過那時門被打開時獅子的眼神,仿佛死神的凝視,始終縈繞在心頭,怎么都揮之不去。我搖了搖頭,手中的印度大餅吃起來也越發無味起來。環顧四周,其他人都興高采烈高談闊論,只有蓉兒與我一樣望著手中的食物發呆。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想了半天,說了一句。 “非洲這邊危險很多,你為什么不留在國內呢?你在國內找個醫院的工作應該不難吧!” 蓉兒也是魂不守舍的樣子,她沉默了半天才回答道: “我要是在國內當護士,每天肯定日夜倒班,一開工就面對數不完的病人。累的要死不說,工作上還不能有一點失誤。一旦出事,無論誰對誰錯,醫院肯定會處罰護士。你不開心也只能忍著,你不干有的是人打破頭想進來。沒有關系不會鉆營,等你年紀大了眼睛花了,身體垮了熬不了夜,醫院可沒有那多閑散位置安排你。這些我從母親身上看得很清楚。我不要這樣的人生?!?/br> 我聞言一怔,不禁問道: “那你來非洲在你黃姨的私人診所干不是一樣的嗎?” 蓉兒眼睛突然放出光來,她看著餐館的大門說道: “當然不是,我到這邊只是想要一個環境,我有我自己的計劃?!?/br> “轟隆??!轟隆??!” 這時,天空中雷聲響起,餐廳里的燈光忽明忽暗,映出每個人臉震驚的表情。蓉兒嚇得往我這邊一縮。我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也在微微發抖。天威如此,哪個不怕! 坐在對面的王總看了看窗外的有如潑水般的雨勢,語氣凝重地對大家說道: “今天雨這么大,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停!這種惡劣天氣往回趕太危險了。我想不如在這邊住一晚再回去吧!你們覺得怎么樣?” 眾人大都點了點頭,R國的公路很窄又多轉彎和上下坡,在這種天氣趕路,視野極差,就算我們小心慢行,也無法保證不出意外。 餐館后面就是一個度假酒店。到了前臺后,王總以為蓉兒是我的女朋友。他笑著問我要開幾個房間,還沒等我回答,蓉兒就搶著說: “我們要兩個房間!” 我尷尬地點了點頭,王總別有意味地笑了笑,沒說什么幫我們把兩個房間訂了。不過我拿過房卡一看,發現兩個房間是挨著的??雌饋?,王總似乎誤會了。 我和蓉兒一起上樓后,各自進了房間。外面的雨依然下的很大,響雷陣陣,雨打的窗戶的玻璃啪啪做響。這樣的環境讓人在屋里坐立不安。我走到窗邊拉緊窗簾,想隔斷雨的聲響,可關窗的時候,我看到路邊的草叢隨風起伏,總會聯想起那只母獅??謶植粩嗟卦谀X海中放大,我總覺得房間黑暗里會藏著一只獅子,隨時會撲出來。 我把房間所有的燈都打開,電視的聲音開到最大,卻怎么也揮不去心頭的那份恐懼。偏在這個時候,門口傳來了嘟嘟嘟的敲門聲。我被嚇了一跳,驚慌地問道: “是誰??!” “是我!” 蓉兒顫抖地聲音傳來,讓我心里稍微安定了一點。我打開門,看到蓉兒提著包,怯生生地站在門口。她面色慘白地道: “晚上我能睡你這邊嗎?我有點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