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的百貨大樓比白山縣的大了不止一倍，別說像沈夏至了，就連整日里到處跑的陸書陽都震驚了。

    兩個人轉了好幾圈，各種東西琳瑯滿目的，這在陸書陽眼中，仿佛就是無限生機。

    兩個人買了四瓶罐頭，兩斤桃酥，還有兩盒麥乳精，又拎了一條豬rou，一只雞，一條魚，這才往顧熙賢家走去。

    顧熙賢家距離百貨大樓不算太遠，公車五站地，他們在衛生局這一站下了車。

    沈夏至看了看省城衛生局的那棟二層小樓，對陸書陽說道，“這應該就是顧叔叔上班的地方吧?！?/br>
    陸書陽點點頭，“八成是?！?/br>
    兩個人繞過衛生局，走進后面的小路。

    放眼望去，這是一整片的平民區，家家獨門獨院的，看起來十分平整。

    他們走了大概五分鐘，按著門牌號停到了一處院落前。

    陸書陽伸手敲了敲門，沒多一會兒，顧熙賢將院門打開。

    看到沈夏至和陸書陽，顧熙賢很是高興，趕緊將人往院子里讓。

    “快進來，正好我女兒在家，我介紹你們認識?！?/br>
    沈夏至是知道顧熙賢有個女兒的，正好比她大三個月，她們算起來是同齡。

    顧熙賢家里的小院子不大，收拾的很整齊，一點兒積雪都沒有，靠著墻邊，整整齊齊地擺放了很多劈好的柴火。

    沈夏至覺得，這樣看來，省城的生活和他們在鄉下沒什么太大區別，都要生火取暖，做飯。

    打開房門，入目的是個小廚房，西邊是一個會客廳，南邊有兩個小臥室，北邊有一間書房。

    顧熙賢將沈夏至和顧熙賢領到了會客廳。

    此時正值傍晚，夕陽西下，余暉正好從西邊的窗戶映襯進來，會客廳內頓時暖洋洋的感覺。

    沈夏至和陸書陽將買好的東西放下來。

    顧熙賢看了以后，蹙了蹙眉，“我拿你們當晚輩，來家里不用帶東西，一會兒東西都帶回去，能退就退掉?！?/br>
    沈夏至說道，“顧叔叔，我們都成家賺錢了，也收了您不少東西，這些東西是孝敬您的，您可千萬別推辭。您不知道，我每次拿您的東西都不知道怎么報答您好呢?！?/br>
    “是啊，顧叔叔，您就收下吧，您要是不收，以后我們都不敢來了?！标憰栆哺f道。

    顧熙賢無奈，沒說收，也沒說不收，“你們先坐，就當這是自己家，我去叫明馨過來，你們也認識認識?！?/br>
    沒多一會兒。顧熙賢帶著顧明馨進來。

    顧明馨穿著一件白色毛衣，頭發散開，看起來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都說，女肖父，可在沈夏至看來，沒有感覺到顧明馨有一點點和顧熙賢相像的地方。無論是從氣質還是容貌。

    沈夏至心里琢磨，怕是顧明馨更像她的母親吧。

    只是，從來沒聽過顧熙賢提到過自己的妻子，家里也并沒有他妻子的影子。

    說起來，顧熙賢今年也才四十九歲，按理說，家里怎么可能沒有妻子，只有一個孩子呢？

    “明馨，這是我經常和你提到的沈夏至，這位是她愛人，陸書陽?！?/br>
    “夏至，這就是我的女兒，顧明馨。你們同齡，說起來，明馨比你大上三個月?！?/br>
    顧明馨揉揉頭發看向沈夏至，只一眼，她就覺得，沈夏至過分漂亮。

    她爸說過，沈夏至已經生了一兒一女，這怎么看也不像是生過孩子的女人，看起來比她還顯小呢。

    她真的很難相信，出身農村的女人，竟然能長成這般模樣。

    不僅沈夏至過分漂亮，連這個陸書陽都很有男人氣概，人長的英俊個子又高。

    更重要的是，明顯能看出來，這個陸書陽和沈夏至很恩愛的樣子。

    更讓顧明馨不能接受的是，顧熙賢每次提到沈夏至的時候，恨不得沈夏至是他的女兒一般。

    沈夏至主動和顧明馨打了招呼，顧明馨只是很冷淡地應了一聲，隨后說道，“爸，既然你有客人在，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免得你看了我心煩?！?/br>
    顧明馨說完，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沒多一會兒，院門“砰”地一聲，很明顯顧明馨出去了。

    顧熙賢嘆了一口氣，她這個女兒總是這樣，讓做什么不做什么，學習成績差，給介紹了工作總也干不長，現在連最基本的禮貌都沒有，很是讓人頭疼。

    顧熙賢從來都是人人口中讓人羨慕的存在，唯獨他這個女兒，成了他這輩子的敗筆，他覺得自己已經很努力去帶這個女兒，但是總是與他的預期不相同。

    “抱歉抱歉，讓你們見笑了?！弊詮囊娺^沈夏至，顧熙賢一直都在想，如果他的女兒像沈夏至一般該有多好。

    如果，他的女兒如沈夏至一樣，善良，溫柔，上進，聰慧，那么，他和他的前妻，或許就不會離婚吧。

    沈夏至趕緊擺擺手，“沒關系顧叔叔，是我們來的突兀，怕是驚到了明馨姐。不過，明馨姐自己出去會不會不安全？”

    “不用管她，她經常出去?！鳖櫸踬t說道，“你和書陽隨意一些，我去給你們做飯，也讓你們嘗嘗我的手藝?！?/br>
    “顧叔叔，我和書陽幫您吧，一起做比較快?！?/br>
    就這樣，三個人都鉆進了廚房。

    顧熙賢將沈夏至帶來的五花rou做成了紅燒rou，連帶著那只雞和魚都給燉了。

    他尋思著，吃不完都給沈夏至和陸書陽帶回學校去。

    三個人做了四個菜，除了燉雞的時間長一些，其他的都比較快。

    太陽落山以后，天色漸漸黑了下來，顧明馨沒回來，顧熙賢招呼沈夏至和陸書陽坐下來吃飯。

    “原本，衛生局給我們分了房子，是在附近的筒子樓，我帶著明馨只有一間房間不方便，所以我就自己找了這個小院子?！鳖櫸踬t給沈夏至和陸書陽介紹著自己為什么買了這套房子。

    沈夏至和陸書陽當然不知道筒子樓什么樣兒，不過感覺聽起來還挺高級的。

    “筒子樓的房間很小嗎？”沈夏至問道。

    顧熙賢點點頭，“大概只有十平米，廚房和廁所是公用的，其實吧，人多也熱鬧，只是我不太習慣那種熱鬧，在這邊住，清靜?！?/br>
    “這邊挺好的，而且這房子和院子您打理的很溫馨，很有家的感覺?！鄙蛳闹翛]有去問顧明馨母親的事情，說不定，這是顧熙賢心中的傷痛，當然不好提及。

    “之前，夏至給我寫信說起你們報名參加高考的事情，后來我一直在忙工作上的事情，就沒來得及問你們，沒想到你們兩個都考上了，真是值得慶賀?！鳖櫸踬t說道，舉起茶杯，“以茶代酒，祝賀你們?！?/br>
    沈夏至和陸書陽也跟著舉起茶杯，三只茶杯碰到了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

    緊接著，顧熙賢給沈夏至和陸書陽夾了好些菜，“多吃些，這一路上很辛苦?！?/br>
    “我以后就調職到源城大學醫學院工作了，書陽有什么事情可以隨時去找我?！鳖櫸踬t說道。

    陸書陽心中一震，“顧叔叔是說，您以后不在衛生局工作，調到源城大學了嗎？”

    顧熙賢點點頭。

    沈夏至很是開心，“那顧叔叔和書陽以后會經常見面了呢?！?/br>
    三個人坐在一起，一邊吃一邊聊，剛開始大多都是圍繞著學習的話題。

    后來，顧熙賢提到了沈夏至之前讓他幫忙打聽的魯采香。

    “不瞞你說，我在京都確實認識不少人，但是算起來，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確實不好查。我們之間一直都是書信往來，很多事情也說不清楚，既然今天見了面，不如你將事情原原本本再與我說說?！?/br>
    對于沈夏至的身世，顧熙賢一直比較關心。

    現在查探信息其實是比較困難的，他已經離開京都有幾年了，再加上，只有沈夏至說的一個名字，實在是不好查探。

    沈夏至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與顧熙賢說了起來。

    顧熙賢聽的眉毛蹙起，總覺得心里發悶，感同身受一般。

    他很難想象，沈夏至那十九年是怎么過的。

    沈夏至說完，將一直保存的那張紙條拿了出來，“對了，顧叔叔，還有這個，這個是書陽找到的，您幫我們看看，京都是不是有個陸軍醫院??？”

    提到陸軍醫院，顧熙賢的手突然僵在那兒。

    他深吸幾口氣，將紙條接了過來，歪歪扭扭的幾個字，只能看出來陸軍醫院和顧。

    可是顧什么呢？

    顧熙賢的手開始顫抖，顧什么？

    二十二年前的陸軍醫院，除了他，還有人姓顧嗎？

    顧熙賢一時間有些心煩意亂。

    二十二年前，他二十七歲，是陸軍醫院最年輕的外科醫生，此時，他從軍醫大學畢業進入陸軍醫院剛剛一年半。

    他遠在京都，這張紙條出現在柳南村，怎么想也不可能有什么聯系。

    更何況，他完全不認識什么魯采香等人。

    如果說這張紙條和沈夏至的身世有關，那么，沈夏至總不可能真的是他的女兒，他的女兒是顧明馨，這個養在了身邊二十二年的女兒，是他從陸軍醫院親手抱出來的。

    難道當時的陸軍醫院，還有別人姓顧嗎？

    或許，當時在陸軍醫院住院的病人姓顧？

    看到顧熙賢看著這張紙片愣在那兒，沈夏至喊了他兩聲，“顧叔叔？”

    顧熙賢聽到聲音回過神來，他輕咳一聲，“京都確實有陸軍醫院，可是單憑這個字條實在是難找人?！?/br>
    沈夏至點點頭，“確實，我和書陽也研究過，這個字條并不能說明，我和這個姓顧的人有什么關系。而且，這位姓顧的，可以是陸軍醫院的工作人員，也可能是當時在醫院住院的病人。也有可能，我的親生母親不是魯采香，而是一位姓顧的女士，只是這位女士恰巧當時在陸軍醫院生孩子?？赡苄詫嵲谔??！?/br>
    “確實?！鳖櫸踬t說道，“不過既然鎖定陸軍醫院，去查這件事就簡單一些，我在陸軍醫院確實有熟人，等我回頭給他們打電話問問，先查一下二十二年前有沒有一位叫魯采香的女士在陸軍醫院生子，再看看當時有沒有姓顧的病人?！?/br>
    沈夏至眼睛一亮，“那就謝謝顧叔叔了?！?/br>
    陸書陽突然想起來，“顧叔叔，和這張紙條在一起的還有一條金鏈子?！彼f著，讓沈夏至把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金鏈子摘了下來。

    顧熙賢仔細看了這條鏈子，他確定，這條鏈子他并沒有見過?！翱磥?，這應該是你親生母親留給你的，你好好保存著，如果真的能找到這位和我同姓的人士，說不準這條鏈子能成為你認親的證據?！?/br>
    沈夏至仔細將金鏈子戴好，“那就麻煩顧叔叔您再幫我們打聽打聽，哪怕有一絲希望，我也想去看看?！?/br>
    “你們和我就不必客氣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這算是緣分吧?！?/br>
    吃過飯，沈夏至幫顧熙賢將碗筷收拾利索。

    顧熙賢找了兩個飯盒，準備將剩下的菜給沈夏至和陸書陽分別帶回去，卻被沈夏至拒絕了，“顧叔叔，您在家吃吧。我和書陽剛來報道，還沒弄清楚哪兒是哪兒呢，就算帶回去，也沒地方去熱。我保證，等我們下次來，一定不帶東西，就專心來看您?！?/br>
    顧熙賢本來想留沈夏至和陸書陽在家里住的，但是人家女兒在家，總是不方便。而且能看得出來，顧明馨并不歡迎他們。

    等一切都收拾妥當，沈夏至和陸書陽就告別顧熙賢出來了。

    兩個人找了一家招待所住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