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瞧我，都忘了說，那是隔壁家的方才送來的時節禮?！毕闳缫贿叴蚬?，一邊幫戚繁音除去衣裳。

    “時節禮？”戚繁音揉揉脖子，方才在凈室里歪著睡了一會兒，脖子都睡酸了。

    香如道：“我給你捏捏?！?/br>
    戚繁音便低下頭讓香如捏。

    “是李公子親自送來的，他問姑娘傷勢可好了。我說差不多了，他就沒再說什么，留下了這盒月餅?！?/br>
    戚繁音透出屏風打量了一下外間坐著的顧衡，見他手捧著茶盞吃茶，好像沒什么反應。她這才微微舒了口氣：“哦?！?/br>
    服侍她梳洗完，香如先下去了。

    室內只剩戚繁音和顧衡兩個人。

    戚繁音有些困了，打了個哈欠，走到顧衡身邊，將他燕居時穿的袍子遞過去，問：“大人，歇息了？”

    顧衡瞥了她一眼，接過袍子展開，手伸進袖子，道：“以后別同鄰家那人來往?！?/br>
    顧衡極少用命令的語氣跟她說話，戚繁音驚了下，點點頭順從地說道：“好?！?/br>
    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

    只不過心里還是有些不高興。

    鄰家住的是哥兒倆，她一個內宅婦人，也是知書識禮的，當然不會和外男過多往來。

    他這么提出來，倒顯得她不懂事沒有分寸似的。

    她努力壓下心里的不喜，滅了燈上床。

    只她不知道，那雙眼睛把她都出賣了。

    少女的不悅都寫在瞳孔里，瞞不過顧衡的一雙慧眼。

    黑暗里，他轉過身，從后面擁住少女，頭埋進她的脖頸，鼻尖蹭了蹭，道：“不讓你跟他們來往是為你好?！?/br>
    戚繁音困得眼睛都睜不開，睡得迷迷糊糊，聽到他在耳畔的低語，胡亂嘀咕兩聲應付了事。

    *

    翌日一早，春榮來報，顧夫人找他回府，顧衡便回到了顧府。

    他剛走到永嘉院門口，顧夫人的陪嫁沈嬤嬤就滿臉喜色迎了出來，笑道：“三哥兒回來了，夫人在里面等著您呢?！?/br>
    顧衡微微頷首，“嗯”了聲，邁著闊步進了院子。

    院子里，顧甄正坐在顧夫人身邊，給她念佛經。

    “母親?！鳖櫤馇謇涞穆曇繇懫?。

    顧夫人笑著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走過去。他一走近，顧甄就合上手里的經書，用一種“你自求多?！钡难凵窨聪蛩?。

    顧夫人拍了拍他的手，問：“近來公務還忙著？”

    顧衡道：“還好?！?/br>
    顧夫人的臉上便浮起幾分喜：“不忙就好，我還怕你太忙了，貿然喊你回來，耽誤你的正經事?！?/br>
    顧衡一聽，便笑了笑：“母親喊我回來是有什么事吩咐？”

    自從顧衡父親去世之后，他那一眾小妾都遣散去了?，F今宅子里，顧夫人上無婆母需要伺候，下沒有妾室之爭，日子過得順心，知道他公務忙，也很少打擾他。若是沒事，不會讓春榮傳話。

    “什么都瞞不過我兒的眼?！鳖櫡蛉诵Φ溃骸笆沁@樣的，前段時間你舅母身子不適，在云陽看了好多大夫也不見好。我想著當年咱們母子倆受你舅父恩惠良多，也該報答一二。便去信讓你舅母到京看病?！?/br>
    當年顧夫人不得寵，在宅子里頭不是頭，臉不是臉。

    顧衡的舅父對他們母子助力良多，他給顧衡求了良師啟蒙，平常又對他珍寵若己出。他一向敬重這個舅父。后來外祖病重，執意要回云陽老家，舅父為盡孝道，舉家遷回云陽了。

    “應該的?！鳖櫤饽﹃粗干系挠癜庵福骸熬烁笇υ蹅兌髦厝缟??！?/br>
    顧夫人含笑端起案上的盞子，喝了一口：“正是，你能這么想就對了。照理說，你舅母進京看病，咱們得親自去接才合禮數。不過他是弟，我為長姐，由我出面不合適。所以啊，我思來想去，還是得讓你去一趟?！?/br>
    顧衡點頭道：“這個月不行，入了九月我才得閑。到時我回一趟云陽，順便探望外祖他老人家?！?/br>
    顧夫人卻笑道：“你舅母知道你公務忙，怕你提早回去接她，瞞著我就動了身。這不，昨兒我剛收到信，人過兩天就要到臨安渡口了。辛苦你往臨安渡口走一趟，把人接回來?！?/br>
    顧衡沒有推辭，點點頭就答應了。

    顧夫人很高興，留顧衡在院子里用膳。顧衡無事，就留下用膳了。

    他難得留在永嘉院用膳，顧夫人一高興，親自去了趟廚房，吩咐他們準備顧衡喜歡的飯菜。

    她一走，屋子里就只剩顧甄和顧衡兄妹倆。

    顧甄怕三哥，他冰冰冷冷，渾身沒有人情味兒。

    眼神躲閃。

    “你們瞞了我什么?！鳖櫤夂龅囊恍?，轉過頭看向顧甄。

    顧甄眸子一亂，下意識就要狡辯，隨即想到，三哥神仙一樣的人物，什么想不到，就老實招了：“忍冬表姐也隨舅母一同入京了?！?/br>
    頓了頓，又補了句：“母親說要和舅父親上加親?！?/br>
    說完，她小心翼翼覷了眼顧衡的臉色，他面無表情，只淡淡“哦”了聲。

    *

    臨安渡口。

    一艘大船，破開湛藍湖水往岸邊疾馳。

    船身堅毅，裝點著華蓋瓊玉，懸有高旗鼓動，在陽關下反射出湛湛金光，迎著風颯颯作響。

    豪船招搖地靠了岸，鋪著大紅氈子的船板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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