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離言忽地想起，“對了，還未給您道謝。多虧有您的幫忙，我才有機會坐在這?！?/br>
    “唉，不足掛齒，都小意思?！痹吕系牟韬韧炅?，挽起衣袖，顧拿起茶壺又續上一杯，“小蓮的性格啊，太有主意，太強勢。她又不喜歡把時間浪費在別人身上，沒什么朋友。我替她著想是應該的?！?/br>
    池離言記起上次和月老的談話，“百年而已的交情這么夠意思，的確是您謙虛了?！?/br>
    月老就喜歡嘴甜的，一整個笑開花：“哎呀哎呀，九百年而已?！?/br>
    ？？？

    九百年叫百年而已？

    四舍五入都不能這么舍吧？

    生個娃都能成黑山老妖了??！

    池離言：“您的算術是跟她學的嗎？”

    月老十分吃驚：“嚯，這你都知道，真聰明?！?/br>
    那確實突然能夠理解了。

    估計他和江蓮加起來都算不明白千以上的加減。

    月老打個哈欠，不知在想什么，主動與池離言聊起江蓮：“不過話說回來，她年紀好大好大的?！?/br>
    “但她有時也像小姑娘?！背仉x言下意識答，又想月老認識她的時間比己久，這樣說會不會不太好，便轉移話題，“說疊詞并不能讓您變得可愛?！?/br>
    月老摩挲著下巴，繼續找茬：“她將三界攪得大亂，不斷渡劫，只為鞏固己的仙位?！?/br>
    “不，不是，那是人們對她有誤解，她是有隱情的?！背仉x言猜不準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與他爭辯起來。

    月老咄咄逼人：“哦？有誤解解開誤解不就好了？人們都這么說，肯定有這么說的道理，蒼蠅不叮無縫蛋?！?/br>
    池離言聽得急頭歪臉的，“她是神仙，法力高強的神仙，憑什么給凡人解釋？”

    “她善惡不分！”

    “可她愛憎分明?！?/br>
    “她罪孽深重！”

    “她殺，有她的理由?！?/br>
    一人一仙原本坐著，每說一句話就往起站一點，到說完為止，臉都快貼上了，四手撐著四個桌角，視線之間仿佛有電在亂竄。

    江蓮進殿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面，她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撩袍坐到兩人之間：“說點我不知道的?！?/br>
    像小學生吵架終于等到家長來了一般，池離言得意地哼一聲，指著月老，“他說你壞話，但問題不大，我幫你吵贏了他?！?/br>
    提到輸贏，月老然不服氣：“屁，就你那跟土豆一樣的笨嘴，我撒把米在地上雞都比你會說話?！?/br>
    江蓮放下茶杯，實在被他倆吵得頭疼，使勁一拍桌子：“行了，你倆心理年齡加起來有我鞋碼大嗎？”

    安靜倒是安靜了，不出一會兒，池離言訕訕地問：“你鞋碼多大？”

    “36.5?！痹吕系靡獾?。

    “你挺大年紀了，跟他計較什么？不知道童言無忌嗎？”江蓮按著太陽xue，這都能比起來，屬實是想不到。

    月老順著桿就往上爬：“年紀大說的才對，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br>
    池離言則繼續發揮狗仗人勢：“切，你怕沒聽過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里?！?/br>
    “你倆他娘的沒完沒了是吧?！苯徲忠徽?，桌子碎成兩半。

    她看著月老數落：“你不知道他智商低嗎，知道還在這故意挑撥?！?/br>
    又對著池離言怒嗔：“你不知道活得久就喜歡倚老賣老嗎？知道還在這刻意較真?！?/br>
    世界重歸清凈，只剩下煮熱的酒冒著氣，蒸汽把茶壺蓋子頂得咕嚕咕嚕響。

    為緩解氣氛，盡地主之誼，月老呵呵半天，“誤會，誤會。你喝酒不？我給你煮好了?！?/br>
    “喝什么酒喝酒，讓你吵得我正事都忘了?！苯徤裆珖烂C，“你有空去告訴萍翳，別一天傻呵呵的，就知道量他那個破降雨量，看到塊假的誅神令就幫人家做事，凈讓人當槍使?！?/br>
    假的誅神令當然威脅不到神，但凰女尚未得道飛升，仙界本就沒她實打實的仙名。

    能滅鳳凰的只有水，萍翳又是掌雨的神仙，說到底算天尊鉆了個空子，鳳凰族追究起來也能順水推舟怪到萍翳頭上去。

    “好?！痹吕狭⒓辞袚Q到正經模式，憑他跟江蓮的默契，話不用說得特明白。

    他一直觀察著江蓮的動向，知曉她到三方城會遇到凰女。

    可她此次回天宮乘的卻是鳶，估計凰女兇多吉少。

    “用不用我幫你盯著點？”凡事留個心眼總沒錯，怎么說月老都是老神仙，沒有諸神令的天尊奈何不了他。

    “不用?！苯彽囊暰€望著正前方，“打草驚蛇，該放任著蛇，才會露馬腳?！?/br>
    他們說得云里霧里，池離言聽半天沒聽明白，但常識他還是有的，“蛇上哪來的馬腳？”

    “大人說話，”

    “小孩插什么嘴？”

    這會子兩位反而戰線統一了。

    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再問，池離言在臉上輕拍一下，“得，當我放屁?！?/br>
    事情交代完，江蓮準備走了。

    臨走前，月老靠著殿門問她：“什么時候回來花前月下？”

    偶爾他也會懷念那段無憂無慮，不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

    睡醒喝，喝醉睡。

    “也許快了吧，你可別因為貪杯忘記我們倆的約定?！苯弻⑹直茸骷糇拥哪?，兩指一合。

    月老再抬首，他們已經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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