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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情大好,便從善如流地就著她的手一勺一勺地喝下藥。懷恩見他將那苦的令人發指的藥汁面不改色地喝下,不禁暗暗咋舌??赊D念一想,這世子爺都在病中了還這么殫精竭慮,害,這些貴人可真不惜命。他們生來就坐擁金山銀山,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一碗藥喂盡,懷恩十分殷勤地從懷中掏出一方巾帕,討好地將從中撿出一顆蜜餞遞到朱承昭嘴邊。他瞧見了,先是有些嫌棄地皺了皺眉,然后還是張了嘴,不情不愿地嚼了起來,心想,這膽大包天的丫頭,把自己當小孩哄呢!這般想著便冷嗖嗖地看了她一眼。 “刀山火海也倒也不必你去,只是我這兒有兩件事,你且給爺辦妥了,知道嗎?”他說起正事的時候,那玩世不恭的神態收斂了些,眉眼凌厲了起來,添了幾分威嚴和氣勢。 懷恩不敢多看,連忙應是。 “這第一件,你后日便給昭德宮帶一個消息?!彼垂词种?,懷恩只得附耳過去,他說完又道:“至于這第二件事嘛,你過幾日便知道了。你只需記住此事對你有利無害便是了?!?/br> 懷恩聽完第一件事,驚得半天沒回過神來,知道此事勢必會對殿下不利,卻不知這世子爺與殿下究竟有何矛盾,卻也只是接下了。她如今對朱辭遠除了畏懼和恨意,并沒有什么多余的情感,如今自己把柄在別人手上,自然言聽計從。 *** 臘月二十六,因河南雪災,皇帝率眾臣赴往天壇祈福。同時,承恩伯于刑部大獄之中暴斃。 “娘娘,且容奴才先通稟?!倍吮緦m中一個小太監面色惶恐,看著來勢洶洶的眾人,忙伸臂阻攔,卻畏于鄭貴妃的氣焰,也只得連連后退。 “滾開!哪里來的腌臜玩意兒也敢攔本宮的去路?”貴妃疾言厲喝,聲音中帶了嘶啞,轉頭對身后的西廠番子道:“你們都是做什么吃的?!?/br> 番子們接了訓斥,也再不敢畏手畏腳,忙清退推搡阻攔的太監宮女,貴妃一行人一路通暢無阻到了朱辭遠面前。 朱辭遠揮退護在他身前的一眾太監宮女,從書案后起身,卻也不行禮,只淡淡一笑:“不知貴妃娘娘有何要事,竟一刻等不得,這般便闖入我宮中?!彼σ庥值皿w了幾分,虛行了一禮,“皇子庶母之間總是要避些嫌的?!?/br> 鄭晚娘初聞弟弟死去的噩耗之后,便五雷轟頂,只覺整個人都立不住,她勉強挺住。卻再不想有顧及,只想要那孽種的命!是她錯了,自己殺了他母親,那小狼崽豈會安生!她總是諸多顧忌,這才讓弟弟斷送了性命!他唯一的弟弟,直接間接是她這個jiejie害死的!她此刻哪里肯管這些周旋,直咬牙冷笑,悲怒交加之下,身子止不住地顫抖:“本宮聽聞你近日勞神費力,損耗太過,特意親手替你煲了藥膳滋補,你不會辜負本宮的一片苦心吧!” 她說的咬牙切齒,極力忍耐著,淚水還是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她手一揮,王彬便捧著一碗漆黑如墨的藥汁向前,大有逼迫的意味。 朱辭遠不禁蹙起了眉。他也是剛剛得知承恩伯暴斃的消息,十分震驚,不知是誰下的手。他雖想除掉承恩伯,可他的打算是逼迫父皇親口下令,便可讓帝妃二人再生裂隙,以便施展后招。 他料想貴妃或許會來找他麻煩,只是他好歹也是陛下唯一的子嗣,貴妃多少也要忌憚些,只是如今瞧著貴妃現下的模樣,竟似瘋魔了一般,她向來無法無天,直愣愣地端著一碗毒藥過來的可能性極大,他縱有千般計謀,要如何對一個殺紅眼的瘋子去講?況且他如今未有封位,尚無私兵,要如何抗衡她身后的一眾番子?而陛下等今日卻也不在宮中,遠水難解近火。 朱辭遠還在斟酌對策,如今也只有一個緩兵之計了,他使了個眼色給長寧,讓他一會兒趁著混亂去將御林軍喚來,長寧得令,卻在此時貴妃再也不耐,遲則生變,狡兔三窟,這兩個道理是弟弟的死給她的教訓,她也不在周旋一二,朝身后道:“來人呀!給本宮往他嘴里灌!” 他聞言知此時不能露怯,只凌厲了眉眼質問:“貴妃娘娘不顧自己,不顧陛下,便不顧念承恩伯一府老小嗎?承恩伯膝下五子三女,皆喊娘娘一聲姑姑,娘娘是要讓他們也為我陪葬嗎!” 鄭晚娘仰頭哈哈直笑,真如瘋癲了一般,她鬢發散亂下來,垂在猩紅的雙眸側:“便是天下人都為我弟弟陪葬又如何!本宮今日便就是要你償命!本宮只后悔竟留你到今日,留你到今日!” 她下了死命令,番子不敢不從,他們就要一擁而上,逼迫朱辭遠就范,劍拔弩張之際,圍攏在朱辭遠身邊的一眾宮女太監之中,突然躥出一個瘦小的身影,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曾注意之時,一把奪過王彬手中的藥碗,咕咚咕咚一飲而盡,懷恩皺著眉頭,將藥汁喝的一滴不剩,眾人這才驚愕回神,卻見她拿袖子擦了擦嘴巴,仰頭一臉惶恐:“娘娘恕罪!奴才近日總覺得頭昏腳浮,一瞧見藥膳便垂涎不已,竟在娘娘面前失了分寸,還請娘娘饒——”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王彬當胸踹了一腳,“什么玩意兒,娘娘親手做的湯你也配喝!”這一腳力度極大,她整個身子往后飛去,“砰”得一聲,后腦勺撞在盛滿卷軸的瓷缸上,只覺頭暈目眩,差點就要暈厥過去。 朱辭遠瞧見懷恩捂著后腦勺疼得刺牙咧嘴的模樣,心疼不已,卻也知道此時決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若貴妃開口處置,這奴才哪還有貨活路?便連忙趕在貴妃發聲之前沉聲喝道:“長寧!這奴才言行無狀,還不拉下去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