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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慕讓袁兆禾拿了商隊的推車,自己躺在上面。 喬裝打扮一番,裝作進城看病的。 佟柘和霍左年的進展很順利,已經進了城。 袁兆禾和楚慕這邊也剛好過了關口,而兩人剛前腳進城。便聽后面一陣馬蹄聲。 “避讓避讓!”旁邊的侍衛大聲喊著。 袁兆禾一下心神不穩,忍不住回頭一望,卻被嚇得臉色慘白,推車板車的手開始發抖,他一瞬間忘記了呼吸,腿腳有些發軟地躲到了一邊——宋青云怎么來了! 他心里默念著冷靜,腳卻像陷進沼澤地一樣艱難前行,沒走幾步,一道聲音讓他感覺下一秒就要升天。 “等等?!?/br> 袁兆禾走得步子太僵,讓宋青云察覺到了端倪。他停下馬,仔細盯了幾眼,讓人把袁兆禾攔了下來。 袁兆禾心里一哆嗦,又不得不停下來,他對著宋青云低眉順眼,“大人有何吩咐?” “這席子蓋著的是誰?” “回大人,是小人的meimei——染了嚴重的風寒,怎么叫都叫不醒,正要進城來找大夫——” 宋青云覺得有些奇怪,他看了一眼袁兆禾,袁兆禾佝僂著身體,趕緊賠笑。那種市儈嘴臉,他本就十分厭惡,已經信了五成。 宋青云再細細打量起來,這人衣裳破破爛爛,灰頭土臉,面容黢黑,完全就是營養不良——在澤城的日子,他可沒少吃苦。 視線挪到席子上,席子也是同樣破爛,連人的腳都沒遮住。他招了招手,讓人打開這蓋住人的席子。風寒沒有傳染性,旁邊的士兵也就沒什么顧慮。 席子掀開,果真躺著一個姑娘,人蜷縮成一團,看著瘦弱,面色也是青又白,臉上還有好些灰土紅痕,只露出一個側面,看不出長相,由于躺著的緣故,宋青云忽略了楚慕的身高。 眼下,他已經信了八成。 目光一閃,宋青云從馬上下來,他道:“我認得你,我記得……令妹的小拇指是斷的吧?” 說時遲那時快,他已然抓住了楚慕的小拇指,硬生生向后一掰,那一聲脆響聽得人心驚rou跳。 楚慕沒吭聲,只是身體一縮,確實是昏迷的狀態。 “哎喲這這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得袁兆禾措手不及,一下脫口而出。他下意識地想要阻止宋青云,眼里全是擔心。 只在下一秒,他便發覺宋青云在注意他的反應,他趕緊瑟縮地往后退了一步,腦袋飛速轉動,跟著小聲嘟囔:“風寒花個小錢還能治,這手斷了誰還要——” 話說到此處,他登時閉嘴,故意驚恐地瞄了一眼周圍的人,咽了咽,臉色微變,倒沒有剛剛那么擔心,反而輕松起來,他假意擦拭著根本沒有留下來的淚水,一下撲到宋青云的馬前,故意大聲喊著:“小人的meimei本就不是殘的,大人何故掰斷她的小拇指?大家可要給我評評理啊……” 周邊開始有好事的人用別人聽得到的聲音“竊竊私語”起來,“嘖嘖嘖,攤上這么個哥哥,肯定是把她meimei拉到館子里低價賤賣了……” “你看這哥哥賊眉鼠眼的,定然不是個好人……” “噓噓噓……人家還站那呢,你小聲點!” 宋青云是個聰明的,他一定會明白現在的袁兆禾想要表現的是個什么人——一個想把meimei賣去賺錢的哥哥,流露的擔心只是怕meimei四肢不健全而沒人要,甚至還想從他身上訛錢的市儈。 宋青云滿意地笑了,隨手丟給他一袋錢,毫不在意,“怪不得會斷呢,是本大人記錯了?!?/br> 只有宋青云,才會用這么惡心人的招數去坐實剩下的兩成。 袁兆禾接過錢袋,眼睛就像放了光,“夠了夠了……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宋青云也不做理會,翻身上馬離開,聽見后面袁兆禾斥責旁人“看什么看”的時候他也不回頭,只是嗤之以鼻。 身后的袁兆禾后背已經完全被汗水打濕了,心里還后怕著,趕緊拉著板車往前走,心里又氣又怕——沒有離開這些人的視野范圍,他就什么都不能干。 總算是拖到了小巷里,袁兆禾慌亂地檢查著楚慕的右手錯位的小拇指。 “別急別急……”楚慕的臉色又白下來一截,他感到自己慌不成型,不斷出聲,既是安慰楚慕又是安慰他自己。 “別急、別急——呼——” 檢查到小拇指還可以恢復的袁兆禾重重舒出一口氣,緊急處理完之后,直接跌坐在地上,嘴里開始無神地念起來,“還好還好還好……” 隨后趕來的佟柘和霍左年趕緊將楚慕送去醫館,袁兆禾顫巍巍地跟在后面,覺得這地板磚都在他面前晃。 恍惚了許久,他才算是回過神來,咬牙切齒地罵道:“王八蛋!祝你摔個狗吃屎!” 他剛剛往馬上撲的時候,就想過可能會命喪于此,一時不知哪來的勇氣,許是有了同歸于盡的念頭,便在宋青云的馬上做了手腳。 這邊的宋青云一人在前面奔著,他的目的地是九朝,哪曉得半路這個馬突然跟發了瘋一樣,前蹄一矮,硬生生把他給摔了出去。 明明已經到九朝外面了,偏偏這個時候給他一記摔。 更要命的是,他摔的地方不是平地,后方還有個坡,便一路給滾到了一個懸崖下面。更讓他生氣的是,左腿給摔著了,一時半會兒連爬都爬不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