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永遠的神?！?/br>
    月梵心滿意足，指一指身前的牛排：“流霜師妹，你嘗嘗這個?！?/br>
    牛排采用了西式做法，看上去只有五分熟。rou質在此刻最是鮮嫩，切口透出玫瑰一樣的淺緋色，懵懵懂懂的小師妹乖巧點頭，將一小塊放入口中。

    外層微酥，內里則是鮮嫩多汁，肥厚rou質沁開guntang汁水，綿密口感中帶了牛rou的勁道，濃香四溢。

    小姑娘飛快眨了眨眼睛。

    “不賴吧?！?/br>
    月梵心知她前半生境遇艱難，受了不少委屈折磨，這會兒溫聲笑笑，繼續耐心介紹：“還有那個！奶油蘑菇湯，你絕對沒體驗過的全新美味，甜咸口，濃稠又絲滑?！?/br>
    流霜彎起眉眼：“多謝師姐?！?/br>
    “嗯？這是何種菜式？我之前從未見過?！?/br>
    意水真人探頭，意識到什么，低聲笑笑：“不對……這桌上的所有菜肴，我皆是見所未見?！?/br>
    樓厭：“鵝肝壽司”

    他正面帶微笑吃下一塊白桃慕斯，瞥見意水真人的視線，收斂好笑意：“前輩不妨試試，這道菜口味清淡，老少皆宜?！?/br>
    意水真人笑瞇瞇：“其實論年齡，魔尊是我的爺爺輩?！?/br>
    ——他只不過是長相比較成熟而已！

    壽司上的鵝肝大塊肥厚，醬汁深深浸入其中，由于太過柔軟，吃起來居然是入口即化的口感。

    意水真人揚起唇角。

    被樓淵禁錮的時候，他雖然擁有屬于自己的意識，但時常神志恍惚，看不清也聽不清，只能靜候對方大快朵頤。

    好香。

    美食融入淡淡煙火氣息，同時也帶來溫暖熱氣，將五臟六腑全然包裹。

    這讓人清晰感受到，自己還活著。

    “對了?！?/br>
    良久，意水真人再度開口：“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br>
    這句話來得猝不及防，晏寒來困惑抬眼，聽見身邊的謝星搖噗嗤一笑。

    話音方落，便聽溫泊雪沉聲道：“今天，我們大家之所以歡聚在這里?！?/br>
    月梵清了清嗓子：“是為與我們生死之交的好朋友晏公子，慶祝他的生辰?！?/br>
    左手動作頓住，少年一愣，下意識看向謝星搖。

    小姑娘鹿眼彎起，笑出兩顆潔白的虎牙：“我發自內心地祝愿他，從此以后，一定會發光發熱?！?/br>
    曇光帶頭鼓掌：“好！”

    他們似是早有預謀，晏寒來不習慣這種氛圍，不久前的慵懶散漫盡數消散，欲言又止。

    心有所感，他瞧一眼顧月生。

    靈狐少年嘿嘿一笑，躲向曇光身后。

    “這是晏公子與我們度過的第一個生辰?！?/br>
    意水真人笑：“搖搖他們想給你驚喜，大家便一直沒說?！?/br>
    晏寒來：“多謝?！?/br>
    謝星搖敏銳望見他耳根上的一縷薄紅。

    “這是有人托我送你的禮物?！?/br>
    白胡子小老頭掌心靈力聚攏，現出一個錦囊。

    受他靈力所托，錦囊凌空而起，來到晏寒來手中。

    謝星搖心生好奇，湊近瞧了瞧。

    打開錦囊，里面只有一張紙條。

    見到紙條上的字跡，她屏住呼吸，心口如鼓擂。

    是一份藥方。

    外敷與內服，每一項都認認真真排列開來，仔細看去，全是修真界里難得一見的珍奇異寶。

    像這種難于登天的藥方……

    她飛快抬頭。

    “是治療右手的方子?！?/br>
    意水真人對上她目光：“至于那人——”

    他點到即止，揚起嘴角：“從湊齊藥方到收集藥材，他忙活了不少時間——雖然其中不少都是從我的小金庫里搬的，藥已經快做好了，大概還有半個月時間?！?/br>
    那天大家一起吃火鍋時，樓淵曾說過，準備了一個驚喜。

    “然后呢，是我準備的禮物?！?/br>
    意水真人又是一動，手中握出一把長劍。

    月梵身為劍修，一眼就認出它的名字：“定霄劍！”

    “和那藥方子，正好能搭個全套?！?/br>
    小老頭頷首：“晏公子過去是個劍修，對吧？”

    晏寒來：“嗯?！?/br>
    被不少道目光齊齊注視，其實他早已習慣。

    只不過在南海仙宗的地牢里，那些人的眼中盡是漠視；后來長大一些獨自流浪，遇上聚眾挑釁的邪修，他們面上，則是無窮殺意。

    在那時候，他只需要沉下臉來，以同樣冷冽的嗤笑做出回應，說些帶刺的話——

    但現在不同。

    這種情況下，顯然不能面露嘲諷。

    “還有我！”

    顧月生：“這是我和曇光湊錢買的云鮫衣，高階護身法器?！?/br>
    他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本來想單獨買給你的，結果靈石不夠?！?/br>
    說完又小聲補充一句：“曇光也不夠?！?/br>
    “我、溫師兄和韓師兄也是合買的?！?/br>
    月梵拿出一個小盒：“天階寶貝，能凈化識海、清除邪氣的乾坤百轉丹，黑市萬金難求?！?/br>
    “天階！”

    曇光：“從黑市買來這玩意兒，你們的錢袋——”

    月梵痛心點頭。

    溫泊雪撓頭笑：“甚至已經開始負債了?！?/br>
    韓嘯行：“放心，我做飯去賺?！?/br>
    ……所以到底破產到了什么地步啊你們！

    流霜送上了親自制成的百花清露，樓厭不愧為一方霸主，大手一揮，送上滿滿一堆鍛劍煉劍的珍稀寶貝。

    “是能快速增進修為的百花清露！”

    月梵星星眼：“聽說這個很難制成，辛苦了?！?/br>
    “樓厭兄?！?/br>
    曇光握拳：“真是從頭到尾上上下下，全都寫著‘可惡的資本家’?！?/br>
    這頓飯吃得熱熱鬧鬧雞飛狗跳，到最后，韓嘯行甚至擺出了一個生日蛋糕。

    他們在下午相聚，臨近分別，已經到了晚上。

    謝星搖覺得，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意水真人拿出了珍藏多年的酒釀，讓所有人在最后品嘗。

    酒釀香醇，居然帶了滌蕩識海、清除濁氣的功效，縈繞在舌尖的不似酒氣，更像是縷縷香甜靈力。

    這種酒并不醉人，晏寒來將得來的禮物放進儲物袋，擔心她微醺犯迷糊，提出送她回房。

    謝星搖自然應下。

    暮春的夜晚格外喧囂，蟄伏了整個冬天的蟲鳴鳥啼紛紛涌現。晚風不休，吹過山中密密匝匝的枝葉，綠浪滾滾，地上亦是黑潮翻涌。

    她心情很好，一路上足步輕快，雙手負在身后，走著走著轉過腦袋：“感覺怎么樣？”

    晏寒來循聲看去，聽她繼續道：“開心嗎？”

    他少有地放縱了一回情緒，無言笑笑，喉頭輕動：“嗯?！?/br>
    “我也——好開心?！?/br>
    身旁緋紅色的人影悠然一晃，再轉眼，謝星搖朝他靠近些許：“你不好奇我準備的禮物嗎？”

    林中響起窸窸窣窣的蟲鳴，不知是蟬聲，還是破碎的蟋蟀聲響。

    晏寒來看著她的笑，只覺心中安靜下來：“是什么？”

    謝星搖神秘揚唇，雙手上抬。

    一瞬影動，晏寒來看清那是什么。

    一本古老的書冊，封頁以鐵畫銀鉤般的字跡寫著：

    《溯明劍法》。

    是當初在他記憶里，離川被屠前，謝星搖見他練習的最后那式劍法。

    ……可他分明已經成了這副模樣，就算除去邪氣、修好右手，要想練成這式劍法，也不知還要多少時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過多久才能握劍。

    晏寒來不愿讓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