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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到偏執權臣后我跑路了 第36節

    徐頌寧看了就忍不住抿唇微笑,眼眉彎彎的。

    薛愈捏了枚眉黛自去研究,徐頌寧則一邊凈面,一邊聽幾個丫頭聊使用后的感受。

    “我今日才曉得,原來這些酒樓里頭,不僅有吃飯的,還有兜售各種小吃玩意兒的,還有賣各種飲子的呢,真新奇?!?/br>
    徐頌寧往日里并不常出門,身邊丫頭也連帶著不出門,唯有阿清見識廣泛,于是趁著這會子就跟他們嘮起來。

    徐頌寧聽得津津有味,托著腮專心聽人講,薛侯爺在里面等到地老天荒,最后披著外裳走出來。

    三個丫頭抬頭看見他就轉身溜了,徐頌寧后知后覺地回頭,燭光昏黃,薛侯爺披著件外裳,內里的寢衣潔白,映著他如玉的面色,懶怠地倚靠著屏風,唇邊帶點笑:“是想出去走走嗎?”

    “誰也不想只是困在一隅角落里?!?/br>
    徐頌寧坦然說著,她其實對薛愈大多時候都坦誠,許多話自然而然也就說了,沒有外人面前戒備的樣子,是輕松至極的狀態。

    很奇妙,不足夠信任,但值得交心。

    第四十五章

    薛愈抿著唇,笑一笑,沒有承諾,只伸手把她握?。骸八??!?/br>
    他們默契地不再說起這個話題,薛愈把膝頭的冊子安置在一邊,上面用眉黛畫滿了各色的眉形,徐頌寧探著頭看了眼,順手撫過自己的眉彎。

    薛愈把那本子移開。

    徐頌寧很淺地笑,靠在枕邊入眠,卻又睡不著,于是睜眼看薛愈。

    他睡得安穩,呼吸平順,幾乎沒什么動靜聲響,只瞧得見他胸口的起伏。

    她看著這人,漸漸就想起今日和人說話時候的思量,如今這世道,女子浮萍一樣,依靠父兄依靠夫君,總是隨波逐流的命,逃不脫被規矩禮法嚴苛相待。要找一個人依托太需要謹慎與重要,畢竟要全副身家都寄托在上面??伤降走€是覺得不甘心,她有阿娘留給她的嫁妝,她聰明善經營,那些鋪子莊子的收入水漲船高,除卻阿娘留下的本金,單利潤就翻了幾番,倘若能讓她一個人獨門獨戶活著,那她一個人也能活得很好,不必一定要依附在誰身上。

    徐頌寧眼皮耷拉下,心里靜靜沉吟琢磨過許多閑散的時期,昏昏沉沉也就睡過去了。

    到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身邊衾被平整,不必摸就曉得是涼透了,徐頌寧睡得不好,頭疼欲裂,揉著太陽xue坐在床沿上,仰著頭看窗欞里透過的明泛的日光。

    云采原本守在外面,聽見動靜繞過屏風走進來,看見她坐在床邊,仰著頭發呆:“姑娘?”

    徐頌寧聽見動靜,收回視線,招手示意自己要起身,語氣沉靜:“你過兩日找人去看一看,哪里有宅子出售,要市井繁華地方、靠官府近些的——不必知會侯爺與他身邊的人?!?/br>
    這話說得云采一怔,步子頓了一下,眼珠子往外掃了兩眼,壓低了聲音輕輕道:“姑娘要養個外室么?”

    徐頌寧原本心里還在計量,聽見她這話,笑出聲來。

    “怎么,你有合適的人推薦嗎?”

    她語氣溫和,漱口后接過云采擰干的熱毛巾,自己捂了臉,那丫頭呆愣愣了好大一會兒,半晌才從牙縫里憋出兩句話來:“倒…倒還沒有,我幫姑娘留意著,只是姑娘一定要小心,我還記得侯爺早些時候的模樣呢,兇得嚇人呢?!?/br>
    徐頌寧臉悶在毛巾里,發出悶悶的笑聲。

    她自那熱騰騰水汽里抬起光亮的一張臉:“不過是想著,如今新婚燕爾不算什么,過后若有什么齟齬,咱們除卻侯府也能有個容身之地而已,你個丫頭滿腦子裝著什么東西?”

    頓一頓,她補充:“阿娘倒是留過幾處宅子,只是地方偏了些,到底讓人不放心,也不是非要急這一時半會兒,若有出手的,你記得留意問一問?!?/br>
    云采于是點點頭,答應下來。

    收拾完這些算是起身,她起得不算很早,但也并不十分晚,這大約就是不須向父母晨昏定省的好處,昨夜不能安眠,那隔日便能由著性子多睡上一會兒。

    因為今日有好天光,徐頌寧坐在廊下,要人支了桌子看賬本,她做事情專注又認真,一上午不知不覺就忙完了許多活計,厚厚兩摞堆在那里,而她撣一撣衣裳站起身,詢問午膳吃什么。

    “侯爺吩咐人送了些外頭的新鮮吃食回來,余下的還是幾樣姑娘喜歡的菜色?!?/br>
    徐頌寧眼睛瞪了瞪,看向答話的阿清:“什么時候吩咐的?”

    “臨走就吩咐了灶上,說午間會遣人送吃的來,適才果真就有幾個人捧著餐盒來了,夾層里頭灌著熱水,那清燉的鴨子還是溫熱的呢?!?/br>
    徐頌寧指節屈著,蹭過鼻梁。

    她努力不掛念他,沒想到他還記著自己。

    于是吩咐人擺了膳,吃過后沿著花園溜達,接了一封拜帖。

    是盛平意的。

    總要有人來拜訪的,只是前三日他們新婚夫婦,旁人眼里大約有許多濃情蜜意的話要說,于是也都按捺著不來,第一個來的是盛三姑娘倒是讓她松一口氣,徐頌寧從前上頭頂著個郭氏,京城交際圈里涉足不深,那些婦人姑娘她還摸不清底細,正緩緩打聽著聲名。

    總不如盛三姑娘,是個有些交情的人。

    盛平意來的時間很巧,正趕在人午睡醒后不久。

    她邁過垂花門,對徐頌寧點了點頭。

    “怎么不早些來?一起用個午膳也好?!?/br>
    這話說得是客套,任誰去人家拜訪,有點心眼的也不能趕在吃飯的點來,所以可以避在下午,正好錯開吃飯的時候,早幾十年的時候這個時間點也有忌諱,也要錯開,因為這時候是探望將死重病的人的,如今風氣開化了,這些規矩就淡了,只有年紀長的才在乎,他們小一輩的只消不給人添麻煩就好。

    盛平意聽了也只是笑,揮散了身邊的人和她單獨閑嘮。

    “我原本不想來叨擾的,但我家里的長輩盯著我瞧,對你很是關懷備至,一定要我來走這一遭?!?/br>
    她話耿直,徐頌寧曉得其中的意思。

    薛愈親友不多,除卻長姐外,關系最親近的就是這個已喪姑姑家的表妹。如今他又得帝王器重,盛家頹喪,自然想搭他這根線來籌謀,于是從前膽戰心驚害怕著的與薛家的裙帶關系又排上用場,從前薛愈沒娶妻的時候不好往來,如今有了正兒八經的表嫂,自然要抓緊時機,趕在盛三沒出閣前要她多出來交際交際。

    徐頌寧垂著眼,輕輕笑。

    盛平意也沒多提盛家的事情,指一指宮門的方向。

    “只怕還沒有人來得及跟你講,今晨昌意被放出了宮來,如今已經在她府上安置了?!?/br>
    她被拘進宮門,有一半緣由在徐頌寧的事情,如今徐頌寧和薛愈親事已成,皇后要放她出來也算合情合理,只是也不曉得她究竟甘心了沒有。

    “多謝你來告訴我,我理了一日的賬本,消息還閉塞著?!?/br>
    盛平意喝一口眼前的清茶,繼續道:“你在自己府里也還好,她手伸不那么遠,也不怕人給她剁了。但是總要出去的,只怕她又折騰些鬼祟出來?!?/br>
    她語氣冷肅,眼尾上挑,說過之后輕輕嗤一聲,發出短促的氣音。

    徐頌寧曉得她是關懷自己,也明白她知道分寸,這樣僭越的話不會在有第三個人的時候說,也只低頭溫煦笑著。

    盛平意說完這個,又跟她聊了幾句,最后實在掰扯不出來,長嘆一口氣:“貴妃jiejie囑咐我,跟你講一講這京城里的人情,可我出門的次數跟你不相上下的少,你要我從哪里說起來?!?/br>
    這話說到她倆各自的心坎里。

    徐頌寧是已經出閣,盛平意也在說著親事,成親后難免有要交際的事情,這是不得不做的,不再像閨中時候一樣可以躲過,可兩個人都是娘親早早就去世的人,徐頌寧還好,有兩個舅母帶著,盛平意外祖家的人都盡數去世了,更沒誰會真心管顧。

    然而徐頌寧外祖早兩年才去世,兩個舅母還未去服,淡去京中貴妃們的交際圈已遠,要指教,卻也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她們兩個因為說起這件事情,各自覺得難辦起來,對視一眼,齊刷刷嘆一口氣。

    “是怎么了,在這里嘆氣?”

    外頭忽然一聲問詢,清越的聲調,問話的語氣很溫和,徐頌寧還沒回頭,先抿著唇笑出來:“侯爺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薛愈身上的官服還沒去,紫衣玉帶,襯得他眉目如玉,顯出高官重臣的威儀來。

    “事情忙完,便被陛下趕了回來,說我新婚燕爾,要多在府里留上些時候?!?/br>
    這話說得盛平意唇邊露出一點促狹的笑,徐頌寧耳尖紅了一點,很快平順下去:“侯爺先去換下衣裳吧?!?/br>
    薛愈點點頭,繼續留地方給她們說體己話,盛平意沒繼續留,收拾著要離開,徐頌寧搭著她手囑咐兩句,親自把人送出垂花門,才回頭看薛愈。

    他換了淺色的常服,坐在她看賬本的桌前喝茶:“是遇上什么不順遂的事情了嗎?”

    徐頌寧搖搖頭,把兩個人苦惱的事情說了。

    薛愈笑笑:“我同僚里也有幾個交好的,明日請他們的夫人來和你說一說就好?!?/br>
    徐頌寧一直以為他孤絕一個人,聽見他有交好的,下意識挑了眉頭,神色倒還是波瀾不驚。

    薛愈看出來了,捏著她筆桿慢條斯理地在紙上劃拉兩下:“我有交好的的確叫人訝異,你性子溫煦,在這京中交際不廣也叫人有些訝異,都是一樣的?!?/br>
    他說著,招一招手:“午膳用得怎么樣?”

    他捏一捏她手腕:“太瘦了?!?/br>
    徐頌寧一一說了感受,又謝他關懷自己,薛愈搖頭:“是我應該做的,你不要謝我,顯得是我恩賜一樣,到時候我習以為常,你哪一日不謝了還要覺得你不識好歹?!?/br>
    徐頌寧沒想過薛侯爺有這樣的念頭:“那我這么心安理得地承受著,侯爺不會覺得我不識好歹么?”

    他眉梢一彎。

    “怎么會,你值得的?!?/br>
    第四十六章

    他們在廊下靜靜坐著,薛愈捏著那筆,語氣很認真地問她:“教我練字好不好?”

    這是早就說好的事情,徐頌寧親口答應的。

    她抿著唇走到他身邊,抽了一張新的宣紙出來,瑪瑙的鎮紙抹過紙面,押在一角:“侯爺想要寫些什么?”

    他想不出,最后輕輕說:“寫你的名字,好不好——阿懷?”

    薛愈的語調很輕,說至最后兩個字時候,近乎無聲,徐頌寧盯著他唇分辨,寥寥兩個字,被他叫得繾綣,唇齒開合,仿佛說著情話。

    阿懷。

    徐頌寧握著筆桿,按著紙張寫下這兩個字來。

    她字的確是很好很好的,半點不見逼仄別扭的意思,兩個字寫得舒展開闊,不是簪花小楷,沒有閨閣情調,她寫完了將那紙張遞到他面前,矜持地收著下頜,并沒有自夸的意思,卻也沒畏縮謙卑的態度,很坦然。

    薛愈又念那兩個字,在唇齒間反復著。

    “阿懷?!?/br>
    他們靠得近了,念這兩個字的時候,氣息拂在耳畔,溫熱和煦。

    他握著筆,小孩子描紅一樣,端正著坐姿,一筆一劃描摹著寫,寫出來的也還好看,只是一橫一豎顯出點生硬來,徐頌寧靠近了說很好,指了要注意的地方給他看,說這里應該怎么改,他于是在另外的地方又試了幾遍,偏偏薛侯爺那么聰明一個人,寫起字來總不得要領。

    偏偏徐頌寧沒法像教著小孩子寫字一樣,把他手整個包握住——他手指修長,要比她搭上一圈,最后薛侯爺輕輕道:“我握著你的手,試一試你是怎么寫的吧?!?/br>
    徐頌寧想了想,于是點頭。

    他們站在桌前,薛愈輕易就把她環繞住,他的影子覆蓋住她的,手也把她的緊握住,他指間有繭,磨礪過她指節。

    徐頌寧腦海里猝不及防地閃過一段畫面,眉眼間仿佛潑灑上一捧guntang腥甜的鮮血,她徒然瞪大一雙眼,就只看見薛愈攔在自己身前,貫穿他長劍的胸口抵在她胸前,劍尖沒入皮rou一寸,牽扯起不絕的心痛。

    握筆的手一顫,徐頌寧身子微微彎下腰去,手按在胸口上,幾乎要咳出一捧鮮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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