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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黃時,也就入了雨,玲瑯的雨接天而下連日不歇,晉江上水漲船高,夾岸的水草,綠油油的招搖,岸上的民居,白墻黛瓦相照,鷙鳥在微雨里橫飛,一下沒入水中,再出現時喙里便藏著一只擺動的魚尾,烏篷船又搖了幾漿,過了寂寞溪橋畔就是綿延不絕的枕水人家。 江照日暮,林翳生煙,江南最妙處,全在煙雨中。 云瑤坐在半山上茶肆的廊外,認真描畫眼前的萬重青山。 教她學畫的先生每逢勝景便要出來采風 ,雨下的人心煩,她這次聽說先生要上迦南山,就一道跟了出來,自古遷客sao人不拘于行,直到抒發胸臆,筆墨盡興,酣暢淋漓處才肯罷休,云瑤因年幼,多得旁人照顧,引觴曲酒時就坐在邊上當添客,夜里燃起柴盆,吊泥爐烹茶,廊外是重山萬里不絕于眼,眼前是細雨霏霏茶香裊裊,一連幾日,她日出而畫,日落而息,終于偷了天地幾分顏色在畫里,日子過的不知多寫意。外出采風,當真比照案臨摹長進的快,她這次的畫連先生看過也點了頭,又幾日過去,一行人興盡,這才肯下山。 云瑤坐在返程的船上,她這次來,買了許多東西,有幾樣是青州沒有的吃食,船一靠岸,她辭別眾人,這趟回來她沒有提前告訴家里,預備給大家一個驚喜。 她獨個兒提著皮革箱子,上了一輛黃包車。 “去公明路,云府?!?/br> 拉車的人應了一聲,他腳程很快,公明路離晉河渡口也不甚遠,不多時就到了。 還差著一個轉角的距離,迎面一輛黑車開過來,又往別處去開遠了,一閃而過時,她瞧見云淞正坐在車上。 云瑤趕忙告訴車夫,“麻煩您,跟上那輛車?!?/br> 人力車哪里比得上四輪車,但還好前面的車走的都是大路,倒沒有跟丟。 云瑤下車結了車錢,看他汗流浹背,還多給了一份兒。 那人看她這樣,忍不住對她說:“姑娘,你來這里做什么?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br> 云瑤被他問住,如實回答,“這里是什么地方?剛剛那車里是我父親,我來找他?!?/br> 那人見她有一說一的樣子,便知她家境不錯,涉世未深。他一個大男人,沒臉和小姑娘說那些勞什子,只說叫她一個小姑娘,小心著點,就急著回去拉活了。 云瑤云里霧里,見眼前這家酒家確乎與尋常不同,但也只是門臉更繁奢了些。她不覺有異,抬腳邁進去,只可惜轉了半天,遍尋不到云淞。 跑堂的伙計瞧見來了一個孤身的小姐,還四處亂轉,一時警覺起來,忙叫來掌柜的,那掌柜的十分圓滑,迎上前問她,“小姐,您獨個兒來的?要吃點什么?” 云瑤往前送了一下手里的皮箱子,也客氣的說, “我來找我父親,有點東西送給他?!?/br> 那人聞言松了勁兒,問了其名,就著人領她進去里間。 打外面看著,百福樓就是一個臨街館子,可往里走,卻內有乾坤,只說路過一道小門,豁然是一間內院,兩層的院子,東西各備廂房數間,院內布置的很風雅,山水內藏的景色,當間有一流水石壁,上刻風流寫意的四個大字——“百花深處”,再往里,似乎還有路。 云瑤顯少在這種食肆走動,看著眼花繚亂,跟在小二后面一路走到一間廂房門前,那人彎腰做了個請,“到了?!?/br> 云瑤謝過他,他也就走了,不知為什么,她的手扣在門上,正要敲,心里卻緊張起來。 云瑤將箱子放下,定了定神,長呼一口氣,抬手扣了門,等了一會兒,卻是一個女人來開的門,雖說天氣見熱,可那女人穿的也著實太清涼了。 不僅她驚訝,開門的女人也一副很驚訝的樣子,但又見怪不怪一般,扭腰走了,云瑤遲疑一下,也跟著走了進去。 越過門口那道屏風,里面又別有洞天,房間里還是滿清遺風的陳設,不知做了什么玄機,走進來竟不覺得熱了,一角置了一張抬案布塌,上面坐著個彈曲的小娘,也是描眉畫眼聲音靡麗,再往里走,臨窗位置里擺了一張巨大的黃梨木圓桌,上面擺滿了美食珍饈,幾個男人圍坐著,各自懷中都抱一個方才那樣穿著的女人。她的父親也赫然在其中。 從云瑤這個角度去看,還能清楚的看到他的手正抓揉在那女人肥實的臀rou上。 云瑤看著,覺得喉嚨里面直往上反,惡心比羞惱還多。 自她記事以來,云淞對她從來是能給一斤絕不給八兩,一年一年的,對她的疼愛與日俱增,只多不少。 哪怕遲相蘊與她說了那么多,她心里也明是非,但總不能忘記云淞對她的好。有回她貪玩,非要到大沽河上冰釣,同行的人家也有帶著兒女的,她與人一同玩鬧,起了爭執,被人推進冰窟窿里去,數九寒天最難將息的時候,冷水刺骨,云瑤怕的連喊救命都不會了,連血液都不知流通,好像一下子凍實了。那回就是云淞跳下去把她撈起來的。后來聽人說,將她推下去那家的下人遠遠瞧見了,看他不會水,趕緊跑去喊人,云淞聽了騰的站起來,手里釣竿也不要了,那長桿子一下子滑進冰窟深處,云淞一邊跑一邊脫衣裳,到了她邊上一個猛子扎下去,在水里撈了一會兒就把她找到了,把人舉起來遞給岸上伙計的時候,他的手都凍得發紫,卻還不忘了囑咐,“快拿雪把小姐身子搓熱,把我的衣裳給小姐換上?!?/br> 那回她凍了病了月余,好了倒沒有落下一點病根兒,倒是云淞,如今手上偶爾還會使不上力氣。 甭管他是什么十惡不赦的罪人,對云瑤來說,他永遠是拿命愛她的父親。 今天她巴巴的趕過來,正是要將在迦南買的東西送給他,那是一種當地古法土制的熏rou,云瑤記得,下酒時他極愛配這些玩意兒。她怕回了家,再不好輕易尋由頭出來見他了,這才急急趕過來。 她總以為,父親也與她和母親一樣,無論如何,離開了她們母女兩個,只怕心里也是懊悔至深的,日子不好過的,哪里料到,他平日里竟然這么快活! 眼見他的手還往更深處探,看著她的好父親越發不檢點,云瑤正要叫住他,席面上卻走出來一個老男人,還伸手要抱她,云瑤厭惡的呵斥他,“滾開?!蹦侨朔堑煌俗?,還更來勁了,幸好云淞聽到她的聲音,血脈相連的天性走沒有被煙花小姐們占干凈,他靈臺一激靈,余光一掃,趕緊爬起來快步走過來隔在中間,“李易達!放開你的狗爪子!這是我女兒!” 那姓李的老男人被他這么一說,喝了點酒還鬧不清,伸手還要去摸云瑤的臉,旁邊幾個人見云淞真的動氣了,趕緊上前把李老板拉走了。 云淞正心有余悸,假如剛剛….,他必不能原諒自己。 他正要關懷寶貝女兒,卻見她一雙清澈見底的眼正看他多時,想想這是什么地方,約莫剛剛的事她全見到了,云淞不由得老臉一紅,畢竟是要臉面的人,私下里是一回事兒,叫人撞見又是一回事兒。 云淞牽著她的手,想把她帶到外間去,卻被她一把打開,她像蹭不潔物一樣蹭被他碰過的那截手腕,厭惡的看著他,大聲的說,“不要臉!” 房間的笙樂停了,眾人的嘈嘈切切的私語停了,諾大的房間里落針可聞,回響著她這一句擲地有聲飽含鄙夷的“不要臉”,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云淞一下子臉皮熱起來,揚手就要打她。他一巴掌打下去,見她臉上馬上浮起來五個紅痕斑斑的指印,心里已經有些心疼,可見她非但不低頭,還用那種眼神瞧他,旁邊眾人還看著,云淞心里惱怒,羞愧難當,斷不可在這些人面前面子落地,不然日后怎么出門走動,他怕下不了臺,假意抬手還要打她。 正要落下去,自外間又進來一個年輕人,云淞還沒瞧清他的臉,已經被他制住,他力氣不小,只用一只手就攥的他的手腕發疼,云淞哎喲一聲,那人卻緊接著立時折臂后返,一個擒拿,輕松將他按在那堆滿盤碟的圓桌之上。 云淞張嘴欲說什么,被那人察覺,施了一層力,他一下子整張臉埋進了一迭油膩的冷碟中,貼的嚴絲合縫,他有心站起來,掙扎著還想動腿,眾人卻見那少年人落腳極巧的踢了他膝窩一處,云淞只覺得全身都麻了,一下子跪在地上,再無法起身。 原以為他是來逞英雄罷了,邊上同席的都是各家老板,不說遠的,這點面子總不好叫這來歷不明的年輕人下了去,幾人說了許多嚇唬他的話,卻見他面上一哂,眾人一喜,以為他是想求和,卻不想那少年竟不慌不忙的掏出一把槍來。眾人這才知道,方才不過自不量力,眼下,他才是這屋里的大人物了。 人既為刀俎,我便是魚rou,風口又倒了向,剛才還站在云淞一派的男人們,這時又說“與我無關,今日只是來吃頓便飯?!?/br> 徐昭灌了一耳朵廢話,一句都不想回。他正想看她的意思,誰知還沒與她對上眼,她便倏的扭身跑走了。 主角走了,還有什么戲唱,徐昭四下看了一圈,一屋子狼藉,沒的耽誤時間,他抬腳就走了。 見他走了,還在莫名其妙的邵玫只得跟上。 這一下子倒清凈了,好一會兒,幾人才驚魂未定上來圍住云淞詰問,這人是誰,今天這事會不會給他們惹麻煩。 云淞什么也不知道,被問的一頭霧水。但他一貫會裝腔作勢,身上還疼著,卻張口就胡謅起來,只說是小女的一位朋友,今天都是誤會,自家人的事,哪里會給您幾個添麻煩。 他這時遠沒料到,他和這少年,淵源還在后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