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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雅間中對坐的那一男一女面上的神情, 與他們之間冷漠得近乎劍拔弩張的敵對氛圍, 卻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應岑聽罷面前坐著的杜京卓不冷不淡所說的那一席話, 心中先是涌上一陣恐慌來, 但不過片刻, 卻又化作了口中帶著怒意的斥責。 “杜小將軍,你可別空口白牙, 憑空捏造這些有的沒的!” 手中端著一盞馥郁的溫茶,輕呷了一口的杜京卓, 在看到面前坐著的女郎有些過于強烈的反應后,不由得微不可察皺了一下眉心。 應岑會矢口否認那個小乞丐是受她指使, 方才故意去撞應嵐的, 這是杜京卓來時便已經預料到了的。 只是他未曾料到,面前的這個女郎會如此的歇斯底里,全然沒有閨閣女兒一絲一毫柔順靜婉的模樣。 杜京卓神情淡漠地放下手中的茶盞, 看似神色未變, 實則眉眼之中已經滿是霜冷。 到底是殺伐決斷的小將軍, 不過隨意放下茶盞的一個動作,看起來漫不經心,卻教應岑下意識地有些心虛,整個人的氣勢都不復方才的跋扈。 “應小姐, 在下并沒有想要污蔑你的意思,只是那小乞丐所說的背后指使之人,的確是你?!?/br> 杜京卓雖然語氣有些淡淡的,但到底尚還是有禮有節地同應岑說話,這教應岑方才低落了下去的氣勢與膽量,不由自主地又高了幾分。 是啊,自己將來是要做皇后娘娘的人,杜京卓便是少年將軍,再戰功赫赫,亦不過只是陛下的臣子罷了。 越是這般想著,應岑便越覺得有底氣。到底氣惱那個小乞丐竟這么無用,不僅應嵐毫發無損,還教杜京卓給抓了去逼出了口供。 于是再開口時,應岑的語氣中,便不自覺帶了些倨傲與惱怒的意味,“你便是有那所謂的人證,又有誰會相信你呢?” 杜京卓眸色越發冷淡地看著面前的應岑,一語未發,仿佛真的被應岑這有些咄咄逼人的話語給問住了,又好似只是不耐到了極點,不欲同面前的應岑多說一句話。 而應岑看到杜京卓這副模樣,卻以為他真的是被自己給唬住了,心中油然而生一抹得意,但更多的,卻仍是氣悶與憤恨。 從小到大,應岑便是父母捧在手掌心中,百般溺愛的嬌蠻的明珠。 順風順水的十多年以來,父母的驕縱,兄長的寵愛,庶妹們的忍讓,說她在應府中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也絲毫不為過。 應岑向來討厭應嵐,不僅是因為她身卑卻生了一張楚楚動人的面容,更因為應嵐走到哪里,都是眾人們明里暗里關注并施與善意的對象。 想到這里,應岑不由得面色越發不好看起來,她看了一眼面前端坐的杜京卓,眸色愈沉。 見他雖隨意端坐,琢玉一般的俊逸面龐上神情亦只是寥寥,但卻難掩意氣風發、英姿綽約的模樣,應岑只覺得心頭更是火大。 就憑應嵐,一個身份低微的花魁生的庶女,她也配擁有那么多人的關照與喜歡! 到底還有一絲的理智與大家閨秀的矜持,應岑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怒意,只是說出來的話卻不自覺帶了些火/藥味兒。 “奴家現在便可以下樓去,為小將軍尋一個叫花子來。我給他一個銅板,他便會為我復述一遍方才小將軍所說的那些,您信嗎?” 杜京卓冷淡地坐在原處,周身氣息越發霜冷起來,他放下手中的茶盞,語氣聽起來教人只覺得有些涼颼颼的。 “應小姐說這么多,是不肯接受在下的提醒,是嗎?” 便是粗線條如段福安,若是此時此刻在這處雅間中,定也可以察覺到杜京卓現下的冷然與不耐。 只是應岑此時心中被不甘與氣惱所充斥著,整個人哪里還有功夫去覺察對面杜京卓,與他越發霜冷的情緒。 此時聽到杜京卓這么說,應岑立刻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譏,“若是只是這樣,小將軍還是不要說出這種話來,教人笑掉大牙了!” 應岑尖利的、強詞奪理的聲音,仿佛是一只嘶啞了喉嚨的烏鴉在不停吵嚷著,聒噪又令人心生厭倦。 或許無人相信,年少時便鋒芒畢露于西塞平疆定土、大展宏圖,受萬人景仰仿佛什么都炙手可得的天之驕子杜京卓,卻是一個堪稱潔身自好的人。 幾年來的四處征戰,他無暇也不屑于像自己那些年長的同僚或部下一般,花天酒地,紙迷金醉地縱容自己。 同樣的,他未曾接觸太多的年輕女子,自然無從知道是否全天下的女郎,都是如應岑這副無理辯三分的蠻橫模樣。 但……不知為何,思及此處,腦海中忽地閃過那個溫婉有禮的纖柔身影來。 向來慣于直來直去的杜京卓,不耐煩同面前的應岑再這般糾纏于言語之中,他眉眼微皺、神情寥寥地站起身來。 終于在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察覺到杜京卓周身彌漫的霜冷氣息的應岑,這才又有些不安地開口問道:“你……你做什么?!” 話不投機半句多,見應岑油鹽不進又堪稱胡攪蠻纏的模樣,杜京卓本是要出門去的,不再多看她一眼的。 只是應岑所坐的位置,便在靠近雅間出門去的方向,杜京卓抬步欲走,反倒教應岑誤會了他是要對自己做什么。 應岑越想便越覺得有可能,她雖然驕縱,但卻自認為并不是沒腦子的蠢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