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照
期中考試算一次大考,在晨會結束后,學校將會召開期中考試表彰大會,就本次考試成績在全年級進行分析和表彰。 這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 大會開始,校長講話、全年級舉班旗高唱年級歌、本年級領導對優秀學生進行表彰、學生代表發言、全年級高喊年級口號、大會結束。 今天開高二的考試表彰會,天氣很好,風和日麗。 高二這次考試也考得特別好。 校長喜笑顏開,開口就是一頓猛夸,被話筒放大的雄渾聲音在校園里回蕩。 臺下黑壓壓的人群中響起捧場的掌聲,于是校長好像更加富有激情,講話滔滔不絕。 這就導致往下的十幾分鐘里,底下的學生大多已經哈欠連天,不知道是因為秋倦還是因為校長的聲音太過催眠。 丁墾今天剛巧來了大姨媽,她有痛經的毛病,長時間站著,如同在受刑。 本來是可以請假的,但是,今天上臺發言的學生代表是白逸,權衡利弊后,她覺得痛經也是可以忍受的。 學生代表有很多,每次上臺的幾乎都不一樣,這次剛好又輪到白逸了。 丁墾記得上次白逸發言還是高一的時候,他就是因為那次發言,在瑜中有名了起來,她也是那會才知道的這個人,應該說,大部分人都是。 熬到校長講完話,終于進到第二個流程,全年級舉班旗高唱年級歌。 丁墾為了能看清他,特地跟江燦攬下了舉班旗的差事,站在班級隊列首位。 好巧不巧,文叁班排在年級比較中間的位置,白逸坐在臺上最邊邊,兩人遙遙相對。 他坐在臺上,她站在臺下,還舉著班旗唱歌,傻乎乎的,有點可愛。 年級歌是張杰的《少年中國說》,激昂的伴奏響起時,丁墾覺得簡直就是為她送行的。 班旗確實不重,但要舉滿叁分多鐘的時間,儀態又要端正,在大姨媽的加持下,她手酸,腰也酸,渾身都不太得勁,半條小命都快沒了。 一排旗手中,鮮有女旗手,她長得不矮,但一眾高大的男旗手中,還是有些突兀,細胳膊細腿的,像風吹就會倒一樣。 老黎巡隊列時走過她,又返回來給她豎了個大拇指,稱贊她:“真有巾幗女英雄的樣子!” 丁墾無語:“……老黎,好歹是教歷史的,能不能嚴謹一點,你見過哪位巾幗女英雄像我這樣弱不禁風的?!?/br> 老黎笑哈哈走開了。 風吹過來一陣,丁墾肚子忽然一抽抽的疼,手臂有點抖,嘴唇那一點點血色也褪了個七七八八。 于歌站在她身后,看她那手臂,有點擔心。 伴奏一停,丁墾如獲大赦,接下來的流程沒那么嚴謹,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她往身后的于歌身上靠了靠,小腹的痛感有所緩解。 表彰緊接著開始了,丁墾這次考了年級文科前二十,要上臺領獎。 為了省時,臺上一下子排了五十個人,顯得有些擠,這可方便了丁墾。 她理所當然地挪到白逸的座位后面,靠得很近,緊挨著他的椅背。 領導們開始頒獎,上面有點小吵,白逸狀似隨意地換了個向后靠的坐姿,手卻不老實地繞過椅背碰上她的,摸索著勾住她的小指,聲音很輕: “身體不舒服?” 丁墾一驚,忙去看周圍的人,還好,大家都在專心聽有沒有叫到自己的名字,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臺上的桌子高,上面有紅布蓋著,臺下的人看不到桌下和椅子后面的景象。 她也壓低了聲音,幾乎是氣音了:“沒有呀?!?/br> 丁墾上臺前還特地把嘴唇咬紅了,看著挺有精神的,他應該是看不出她不舒服的才對。 “文叁班,丁墾?!?/br> “到!” 丁墾聽到自己的名字,嚇得馬上抽回了自己的手指,一陣心虛地抬高了聲音。 白逸輕笑一聲,手放回桌上,纖長的手指捏著鋼筆在演講稿上勾出幾個字,看著就像在認真改稿。 丁墾分明看到,紙上空白多兩個她再熟悉不過的字。 她的名字。 楷體字方正平直,印在稿子的標題邊上,像原本就存在一樣。 標題是熱愛。 她臉紅,覺得自己一個文科生還不如他一個理科生會。 很快拍好照,兩個人再沒有更多交流,丁墾匆匆下臺。 于歌獻寶似的把老黎的手機遞到她面前,五寸屏幕上擠著她和白逸的合照,滿滿當當的十幾張連拍。 丁墾點開第一張,是她剛上臺那一幕,白逸低著頭,在臺上望向她,兩人距離過大,照片為了把兩人框進一個畫面,拍得人很小,表情也看不清。 再往下劃,就是她一步步靠近白逸的畫面,丁墾看了才知道,原來自己開心得那么明目張膽,她以為自己藏得很好的。 劃到最后面幾張,兩人終于能清晰的存在一個畫面里,整個畫面被放大得只剩他們兩人,背景都成了陪襯。 穿著襯衫的少女耳邊碎發被風吹起,低著眸,臉頰微紅,淺笑嫣然,面前坐著的身穿襯衫的少年似有感應一般,嘴角上揚,目光溫柔。 畫面美好得不像話。 這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張合照。 也是她最鐘愛的一張。 后來不管兩人拍過多少合照,這張在丁墾心里永遠穩居首位,成了她再也沒換過的屏保。 丁墾把剛才拍下的每一張照片都發給自己,又偷偷摸摸在這部手機上全部刪除,連回收站都清理了一遍。 這些畫面,她只想獨自私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