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爺爺一愣，過了一會兒才開口：“你奶奶下午也走了？”老婆子去了大半個月，才回家一個晚上又要走了，他還有些舍不得。

    顧靈自然聽出了他語氣里對顧奶奶的情深義重，她道：“奶奶這次不走了。反正回頭我畫好了開國皇帝的畫像也要讓車夫送回來的，到時候奶奶如果想去縣城，可以再一起來。而且，我回去之后就要專心學習應付院試了，基本上的時間都在縣學里，也沒空陪奶奶了，所以奶奶在縣城里也會孤單，讓她留在村子里吧?！?/br>
    顧爺爺一聽，松了一口氣，不過隨即她又道：“你奶奶估計不會聽的，她擔心你?！?/br>
    顧靈起身，抬起看著天空。碧藍的天空開闊了人的視眼。她緩緩道：“我長大了，以后會走得更遠，如果我去哪里奶奶都陪著我，她會太累。所以她啊，就跟您在一起好好的享福吧。我最多在外面走上幾年，等我看夠了外面的世界就會回來，到時候，我便哪里也不去了，陪著奶奶，然后……開一個學堂?！?/br>
    顧爺爺聽著，覺得這樣挺好的。不然孫女在外面，老婆子肯定擔心的吃不下飯，也睡不著覺了。

    看了一會兒山藥，顧靈和顧爺爺就回顧家了。

    一到顧家，顧靈被下了一跳。顧家這么大的院子里竟然都沾滿了人，不僅如此，院子里還放滿了東西，有蔬菜、雞蛋、腌rou、還有自己做的鞋子等等。重點是，這些東西真的很多。這是把全村的東西都搬來他們家了嗎？

    “顧靈丫頭來了?！?/br>
    “顧靈丫頭你回來了?！?/br>
    “顧靈丫頭，你這孩子真是太好了?！?/br>
    “顧靈丫頭，我替我們家的孩子們謝謝你?！?/br>
    “顧靈丫頭，你可是孩子們的再生父母啊?！?/br>
    “顧靈丫頭……”

    顧靈聽著鄉親們一句句的感謝話，此時此刻，他們的感激是真的，看著地上的那些東西就知道了。不管是雞蛋還是腌rou，還是鞋子，對于鄉親們來說，都是非常珍貴的，他們把這些珍貴的東西拿來給自己，就能知道他們的心意了。

    顧靈道：“謝謝各位爺爺奶奶、叔叔嬸嬸、伯伯伯娘，這些東西你們都拿回去吧，我明白你們的心意就夠了。對我來說，以后我在外面念書的時候，大家能多多照看一下我的家里，讓我在外面不用擔憂，我就感激不盡了?！币苍S經此一事，在桃水村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他們家了。如此，她在外面也放心了。

    “顧靈丫頭你放心吧，我們會照顧你家里的?！?/br>
    “就是啊，這些東西你收著，也不礙著我們再照顧你家里?！?/br>
    “顧靈丫頭你放心吧，以后誰敢欺負你們家，我就跟他們拼命?！?/br>
    “顧靈丫頭……”

    顧靈聽他們這樣說，也真是沒辦法勸。最后鄉親們走了，東西留下了。顧靈看著堆成山的東西，感嘆大家雖然有私心，但是品行都是淳樸的。

    第148章 第二更

    中午吃飯的時候, 顧老二打著哈欠起床了。他昨天送顧大伯母去鎮上看大夫，徹夜沒回來，直到今天早上才回來的。一個晚上沒睡，顧老二的臉上也透著疲憊 。

    吃飯的時候, 顧奶奶問：“老大家的情況如何了？”說起來, 顧大伯母昨天自己滑倒見紅了，因為村里的李大夫不在, 所以顧大伯才心急如焚的找顧老二, 讓顧老二趕著牛車送顧大伯母去鎮上看大夫了。

    顧老二道：“孩子總算保住了，不過得吃幾天藥。還有就是大夫說大嫂的肚子太大了, 以后生孩子可能也會有情況, 讓她別再補身體了?！?/br>
    顧靈聽到，想起了古代人很多難產的例子, 其中不少是孩子補的太好太大生不出來了，最后一尸兩命。

    想到這里，顧靈打了一個冷戰。就是現世里生孩子，母親也等于去了半條命, 更何況是古代？那簡直就是在鬼門關里闖。

    屈氏聽了，忍不住道：“娘您可不知道, 大嫂真的是隔山差五的吃rou, 比我們家吃的還勤。我看小蘭也沒見長rou, 大哥也沒見長rou，這大房的rou都長到了大嫂的身上, 她現在整個人圓滾滾的哦……”

    顧奶奶沒好氣的白了屈氏一眼：“我離開才半個月, 離開前我就知道她已經圓滾滾滾的了?！?/br>
    屈氏：“……”好像還真是?！澳俏掖龝航o大嫂去送幾個雞蛋？”雖然兩家已經分的干干凈凈了，可畢竟不是斷親，過年的時候兩家一起的年夜飯還是在吃的, 現在出了事情，就是左鄰右舍客氣的也會拿幾個雞蛋去看一下，更何況他們兩家還是同根的。

    顧奶奶沒有意見：“家里雞蛋多，你多拿幾個去吧?！碧宜灏賮響舻娜思?，今天幾乎家家戶戶都送了雞蛋過來，所以這會兒他們家的雞蛋有幾百個呢。這天氣雞蛋是不耐放的，與其放臭了不如給老大家的多送幾個過去?！拔腋阋蝗ト??！鳖櫮棠滔肓讼胗值?。以前說到大房她就煩的很，好像天生不對付似的，但現在倒是沒有這種想法了，“家里的菜也多拿一點過去?！崩洗蠹乙簿鸵划€地，能種多少菜？

    屈氏：“哎?！?/br>
    顧靈：“我也同你們一起去吧?！甭狀櫮棠桃ゴ蠓?，顧靈雖然不擔心，但也想去看看。

    于是午飯后，顧家婆媳孫女三人去了大房。

    顧家大房里，大家正在吃飯。

    “老大……”顧奶奶一到大房門口，就大聲道。嚇的顧大伯趕忙從屋內出來。

    “娘，您咋來了？您快進來坐?！鳖櫞蟛樕俱?，整個人沒什么精神。昨天這一折騰，他也不好受，心里擔心不說，他顧著大也顧著大的肚子里那個小的。

    顧奶奶讓屈氏把兩籃子的東西拿進去：“來看你媳婦，給你們拿了雞蛋和菜過來，你媳婦怎么樣？”

    顧大伯受寵若驚：“娘，雞蛋您留著自己補身體吧，我們家養的雞多，不愁雞蛋吃的?！彼麄兊碾u確實養著多，雞蛋是他們家主要進項之一?？删褪侨绱?，顧大伯平時自己也舍不得吃雞蛋。

    顧奶奶：“瞧你那樣兒，就不像不愁雞蛋吃的樣子?！?/br>
    顧奶奶這話很實誠，也很諷刺。

    顧大伯憨厚的笑了笑：“我不喜歡吃雞蛋?！?/br>
    “可拉倒吧?！鳖櫮棠套哌M屋內。沒看見顧大伯母的身影，她自然是躺在床上的。昨兒差點流產，今兒哪里能下床？顧蘭和顧小蘭在吃飯，顧二蘭去了彭家私塾當女工了。說起來，顧二蘭去彭家私塾當女工，還是朱策向私塾推薦的，彭家女子私塾反正要找女工，朱策這邊有熟人，自然是更加放心些。

    “奶奶、二嬸、顧靈?！鳖櫶m見二房的人來了，便起身叫人。而眉宇間很是平靜，像是對著家里的鄰居一樣，不再有絲毫的波動了。

    “奶奶、二嬸、靈jiejie?！鳖櫺√m也跟著叫人。

    屈氏：“哎，這雞蛋是給你們娘補身體的，這些菜給你們吃，你們給搗騰出來，這籮筐我得拿回去?！?/br>
    顧奶奶點點頭，眼神都不帶在她們身上停留的。

    顧蘭看向籮筐，籮筐里的菜很多，對他們來說，的確是需要菜。而菜下面的雞蛋也不少，足有三十來個。

    盡管顧蘭已經能平靜的面對二房的人了，可是見他們送來雞蛋和菜，她還是有些意外的。其實，她早已想通了，以后權當親戚走著，平日里也不會有交集，逢年過節的送個禮就行。

    顧蘭道：“謝謝奶奶，謝謝二嬸?！彼龥]有繼續吃飯，和顧小蘭一起把籮筐抬到廚房里，把菜拿出來堆放到一邊，再把雞蛋撿出來放在籃子里。

    “大姐，好多雞蛋和菜啊，夠我們吃很久的?！币驗榧依锏厣?，所以菜也少。平日里他們吃菜也是很節省的，有些菜都是用雞蛋跟人家換的。不過，鄉下人很多人家的菜也不多，因為他們更喜歡種糧食，菜沒有糧食金貴。

    “嗯?！鳖櫶m點點頭，又笑著道，“晚上多做兩個菜，讓吃個痛快?！?/br>
    “那太好了?！彼Φ纳蒂赓獾?。

    顧蘭看著她的笑，不由的道：“傻姑娘?！毙∶每瓷先]有二妹聰明。也許是隨著她的重生很多都改變了。二房變了，二妹也變了，甚至她娘也變了。唯一沒有變的，大概就是她爹吧。和上輩子一樣，每天只知道干活。

    但是同樣的，在那些改變的人中，最讓顧蘭冷心的是她娘。

    不過，有什么關系呢？她啊，現在想的很透徹。自己存點錢，多學點東西，嫁給朱策之后不讓他丟臉。

    顧奶奶和屈氏還有顧靈進了顧大伯母的屋子。她躺在床上，床上放著一張小桌子，小桌子上放著她的午飯。

    顧大伯母在房間里就聽到了外面的說話聲，知道是顧奶奶和屈氏來了。

    “娘、弟妹、靈兒，你們來了?！鳖櫞蟛傅哪樕行┥n白，“我這情況就不起來招待你們了，等改天我身體利索了，再請你們過來坐坐?！?/br>
    顧靈驚訝的挑眉，之前進來的時候，她沒怎么注意顧大伯母，這會讓聽這語氣，她才發現顧大伯母變了很多。

    要說現在的顧大伯母也不是分家前的顧大伯母了，分家前的顧大伯母畏畏縮縮的，整個人很沒有存在感，就是女兒被欺負了，她也只會說忍一忍就好了?？墒乾F在的顧大伯母卻不是了，分家之后將近九個月的時間，大房都是她當家的，顧大伯是個不管事的，顧大伯母手里拿著銀子，底氣越來越足了。這九個月的底氣加起來，到如今，她看見顧奶奶已經不是從前那樣磕磕巴巴的不敢說話了。

    顧靈心想，分家之后，恐怕整個顧家改變最大的就是這位大伯母了，可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顧奶奶抿著的嘴動了動：“你就安心養胎吧，什么招待不招待的，哪有你身體重要?！?/br>
    不，分家最后，還有一個人變化很大，那就是她奶奶。但是，她奶奶的改變和顧大伯母的改變是不同的。她奶奶是因為條件好了，手里有錢了，心寬體胖了，所以不再僅僅算計了，再加上她在眾人心中有出息了，所以她奶奶就想的開了。而顧大伯母的改變，相當于奴隸翻身做主了。

    顧大伯母：“謝謝娘?！苯又值?，“娘，我聽蘭兒說，你們要在村里建學堂??？”今天村里有事情宣布的時候，她去不了，當家的昨天照顧了她一晚上太累了在休息，所以是兩個女兒去的，回來就把這事情告訴她了。她當時的心情是無法想象的。同時，還有一抹壓不住的苦澀。

    二房都有錢到每年可以給村里資助五十兩銀子了，而他們大房呢？連五十兩銀子的存錢都拿不出來。想到這里，她甚至生出一絲想法，那將來她肚子里的孩子去念書之后，二房會資助嗎？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她也不敢多想。

    顧奶奶道：“你也聽蘭兒說，這還有假？”

    顧大伯母癟癟嘴，最后擠出一句話：“那挺好的，以后等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之后，也能去村里的學堂念書了，希望她將來能像靈兒一樣有出息?！?/br>
    顧奶奶習慣性的道：“那不可能，咱們顧家再也出不了像乖寶一樣聰慧的子孫了?！?/br>
    顧靈：“……”

    屈氏：“娘說的有道理?！?/br>
    顧靈觀察顧大伯母，發現顧大伯母聽了這話也沒有生氣，好似也覺得她奶奶說的有道理似的。而且她也附和了：“可不是，誰家能出個像靈兒一樣聰慧的孩子，那是祖墳冒青煙了。所以我肚子里的孩子只要有靈兒的一點聰慧就夠了?！?/br>
    顧靈給顧家、給整個桃水村帶來的沖擊力是很大的。所以說不僅顧大伯母認同顧奶奶的話，怕是整個桃水村的人也都會認同的。所以大家不求生個跟顧靈一樣聰慧的孩子，只求有顧靈的一點點聰慧。

    顧靈再厚的臉皮也有點不好意思了，她道：“大伯母也可以讓小蘭去學堂里念書。如果她有天賦，說不得這個年紀還能努力一把，如果沒有天賦，那我們姑娘家多認識幾個字，多懂一些算術之類的，將來嫁人之后，也能讓婆家高看一眼?！?/br>
    第149章 第一更

    顧靈三人很快就離開了大房。本來也不是去嘮嗑的, 只是為了不落人口舌而去的，再加上顧靈下去還要去鎮上，所以沒一會兒，她們就走了。

    從大房回到家里, 顧靈就出發去鎮上了, 還帶著鄉親們送的兩籮筐的雞蛋還有蔬菜，因為她打算晚上睡在鎮上陪著錢夫子, 明日下午就回縣城了。

    顧奶奶倒是想陪同, 但是也同樣舍不得顧爺爺，雖然之前在鎮上的時候也是和顧爺爺分開的, 但是鎮上和縣城畢竟不同。再者在鎮上的時候, 她隔幾天都可以回來，方便的很。所以在顧靈的勸說下, 顧奶奶這次就沒有去陪讀了。

    不過顧靈離開桃水村前，給白謹亦寫了信，讓錢衛送去，又正巧顧家有村民送來的眾多蔬菜和雞蛋, 于是顧奶奶把蔬菜做成了菜干、腌蘿卜等，讓錢衛一并送去。

    顧靈到了鎮上, 讓錢夫子很是高興。師徒倆從下午聊到晚上, 直到雙眼睜不開。錢夫子還考了顧靈的學問, 又指點了一些地方。

    第二天下午，顧靈就回縣城了。

    到了縣城, 顧靈讓杜嬤嬤把蔬菜和雞蛋分一分, 給鄰居老太太以及平時和顧奶奶一起打葉子牌的老太太們送了一些過去。蔬菜放不了幾天就不新鮮了，她們幾個人也吃不了那么多。

    杜嬤嬤帶著陳小紅去送蔬菜和雞蛋，顧靈則回到書房開始修改那位年輕公子的畫。不僅年輕公子的畫要修改, 就是桃水村祠堂的畫也要畫，所以目前的幾天里，顧靈的時間還是很緊張的。等這兩幅畫畫好之后，她就要安心院試前的準備了，再也顧不了別的了。

    顧靈這一準備畫，足足準備了八天，前面五天的時間主要是修改年輕公子的畫。她畢竟沒有見過年輕公子的外祖母，所以神韻上很難抓得準，也因此修改了多次。后面的三天是畫桃水村祠堂的開國皇帝畫像，這桃水村祠堂要的開國畫像一畫好，顧靈便拿去鑲了，鑲好之后就叫車夫送回桃水村了。

    邊關

    “白哥，你真神了，那些王八羔子終于被我們趕出去了，罵的，就是殺的不夠痛快?！崩钊齼梢恢皇职?，然后掛在脖子上，他的臉上也有血跡，不過不是他的，是敵人的。

    “可不是，就是可惜了我們死在前線的兩百名將士，這個地方我們發現的太晚了?！?/br>
    錢百戶摸了一把臉，臉上除了血跡還是血跡：“小白，你這次表現的很好?！?/br>
    大半個月前，白謹亦發現山谷有問題，然后用小動物試驗，試驗的結果是小動物進去的時候好好的，結果沒動靜了被拉出來的時候都死了。大夫檢查過后確定，這是中毒，里面有瘴氣。那么問題來了，這個瘴氣大概在哪個位置？距離山谷的入口有多少尺？

    為此，他們試驗了很多的小動物，用繩子來確定距離，然后再把雪白的面粉裝在錢袋子里，掛在小動物的身上，用此來確定小動物的路線。

    花了整整五天，終于把大概的情況摸清了，然后帶著大夫研究出來的克制瘴氣的藥丸開始進山谷了。

    結果發現，在這山谷里竟然發現了鐵礦，甚至還有冶鐵場。

    眾所皆知，煉鐵技術是在宋朝開始被廣泛應用的，而在這之前，人們最先開始的是冶鐵。而宋朝的礦山不僅多，甚至規模很大。不過很多礦山和冶鐵場都是比較隱秘的，只是怎么都沒有想到，這里會有一處。

    白謹亦他們探查進去的時候，并沒有驚動里面的人，大概是因為外面鐵礦外面有瘴氣，所以里面的人以為是絕對安全的，并沒有細心留意外面，也沒有在外面布哨，這才讓白謹亦他們的偷襲成功，殺得里面潰不成軍。

    白謹亦的身上也都是血跡，他穿的是將士的著裝，沒有戰甲，好在他功夫好，不然肯定也像李三兩那樣掛彩。

    “多謝百戶長夸張?！卑字斠嘁膊恢t虛，“不過我還是沒有明白，他們既然得了此處，只要秘密下去就可以了，又何必去邊線殺我們的將士？”如果他們沒有做這件事，自己也不會注意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