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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景煙也不再收斂,取出了自己的洞仙引,華麗的輕功與散發著淡紅色兇光的古琴,在黑夜的空中,琴聲泠泠,卻沒有人再能欣賞那高山流水,陽春白雪之曲,有的只是接連哀嚎倒下的士兵。 與丞相之軍截然相反的,是城中守軍。 開戰之時,不知有多少江湖人士對這個長相清秀,身姿柔弱的妙齡少女頗為不屑,甚至出言相驅。 如今,開局鎮壓的,卻是這個對他們所有言語,一笑了之的少女。 他們聽不見琴音,卻能看見懸掛空中少女身周,旋轉的淡色內力。 陸景煙畢竟還是凡人,她開局按照皇帝的指揮斬下了大旗,身后便是守軍的歡呼。 江湖人士難以馴服,小皇帝也并沒有強拘他們守城的意思在其中。有了陸景煙的霸氣開場,接下來便是那些江湖人士的場。 等落在城墻上時,陸景煙的臉色已經白的恍若涂灰。 陸小鳳抬手摟住了自家阿妹,將她拉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助她調劑內息。 待陸景煙的內力恢復小半,起身便注意到了身側不知道眼神復雜盯著她不知多久的小皇帝。 小皇帝長得清墨般的眼眸,兩道劍鋒一般飛挺的眉,像是一個英勇果決的的帝王,令人一瞧便心生好感。 “陛下?!标懢盁熎鹕?,不卑不亢的抱著抱著自己的古琴行禮。 小皇帝的注意力,卻好像更在那琴的一端:“好劍?!彼绱苏f道。 “陛下也有一柄好劍?!标懢盁熆粗』实?,輕聲笑了出來。 小皇帝奇道:“朕身上,并無劍?!?/br> “可比下,就是劍啊?!标懢盁熋佳蹚潖?,看著小皇帝卻更是一個長輩看向晚輩的縱容與期待,“陛下的浩然之氣,陛下的從容大氣,陛下心中執掌天下的氣節,便是劍。天子之劍,凡人不可執之?!?/br> 被如此夸獎的小皇帝卻好像想到了什么,他打量著陸景煙:“父皇曾經和朕說起過卿?!?/br> 陸景煙只是笑:“景煙,”微微惋惜,“是此間最后一門了?!?/br> “是我朱家做的不好?”他皺眉,帶著深深的自責。 “陛下容稟,”陸景煙卻失笑,“景煙因陛下降生于世,陛下已做的足夠?!?/br> 小帝王還想要再問,陸景煙卻不打算繼續說下去:“民女愿為陛下,效犬馬之勞?!?/br> “姑娘高義,”皇帝看著站在一側的陸景煙,“有姑娘這等江湖俠義之士相助,是朕的榮幸?!彼麕е鴾\淡溫柔的笑,卻難掩帝王的高高在上。 “我……生來于此?!标懢盁熡挠牡目粗叽蟮某菈︻^,說不清她的喜悲,“從這里踏出去,外面萬般風景再好,卻也不如我的家?!?/br> 她看著的好像是著被包圍的淳安縣,又好像是夕日那動搖紛爭的王朝。 她只是在講述自己的因由,并非為錢財,也并非是為封侯。 “我曾經有自己的同類,可如今他們多已不在?!?/br> 這么說著,陸景煙翩然一笑,嘴角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對著站在那里的皇帝輕輕福身行禮,“我的誕生,因為陛下。如今,自當為陛下,奉上一分力量?!?/br> 陸小鳳并沒有插話,他只是站在那里看著這樣的陸景煙,并沒有掩蓋他略帶失落的神色。 他只是站在那里,看著陸景煙被當朝小皇帝扶起,腦中想起的卻是多少年前,她望著千島湖水,許下的誓言。 “愿與諸位高士攜手并肩,扶正世之風,平jian邪之事?!?/br> 那是他最初想要闖蕩江湖的因由,因為有那么一個女子,對他講述了百年之前盛唐的江山。 天空中飛鳥展翼飛翔,盤旋城上消失于青空彩云之后,城外軍隊如壓城烏云,卻擋不住城墻之上江湖俠士的浩然正氣。 在國家與帝王面前,所有的人都是相同的,只有天下太平,才有他們肆意江湖。 “交出昏君,”穿著盔甲的將軍如此喊道,“棄械不殺!” 聽聞如此,陸景煙大笑著,將古琴在空中劃過了一個幾近不可能的弧度,背負在了身后。然后腳尖輕輕一點一躍而上:“要戰便站!” 她如此道,站在灑滿敵人鮮血的城墻之上,如出鞘的刀,不再藏利,尖銳的不可一試。 那個女子就站在城墻之上,談笑之間盡是風雅姿態,似是山峰高不見盡頭,又如深淵邃不見底:“本姑娘,是長歌門下,陸家景煙!” 這世間光影流轉,時間長河奔流不停,人馬軸輪不曾停止轉動,一個甲子的輪回,世事變遷舊物不在,可總有什么留了下來,總有什么不曾變換。 當年大唐盛世不再,昔日兄弟姐妹也已隕落,可總歸有什么流傳于世。 世人不見天策縱馬橫槍,世人不見藏劍刃如秋霜。 世人不知明教身形鬼魅,世人不知五毒蠱惑眾生。 世人不聞純陽乾坤陰陽,世人不聞萬花煙火絢爛。 世人不諳丐幫攜酒江湖,世人不諳七秀蝶舞翩翩。 世人不曉唐門機關精巧,世人不曉少林梵音醉人。 世人不明蒼云刀影盾飛,世人不明霸刀擊鼎斬蛇。 如今長安不再,君王不在,舊人不再,歌舞不在。 此間卻仍有長歌,愿酒詩三百,頌中原大好河山。 作者有話要說: emm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