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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氣惱自己動作稍晚一步,痛失與美人同車的機會,卻不想天公作美,突降碎石封路,想到此刻太傅定然會下車巡視,周廣丞趕忙追上來,想趁機邀請陸明悅與他同行。 “方才小王聽馬公公說今晚要宿營,還好本王準備周全,多帶了幾頂幄帳,陸美人要是無處落腳,不妨來小王的帳內安置?!?/br> 周廣丞挺直了腰板,他雖然不懂騎射,卻穿了一套墨綠色的短襟胡服,配上他高大的身材,還真有幾分威武將軍的氣勢。 “周親王出門時可是忘帶了配套的帽子?”魏寧侯冷冷地看了一眼色膽包天的周廣丞。 “你...” 周廣丞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墨綠短襟,甚是惱怒。魏寧侯這廝太過陰毒,上來就給他揭短亮丑。 “明悅感激周親王的惦念,可是小女今晚要清算手下幾個商鋪的帳面,打算徹夜宿在馬車上,就不去叨擾周親王了?!标懨鲪偹苑翘?,她的確是帶了幾本賬冊,打算挑出空檔捋一捋帳面。 見到陸姑娘出聲,周廣丞自然顧不同魏寧侯爭執,眼里全是嬌柔的美人。 只不過美人身上的衣裙怎會略有褶皺。再轉眼看向魏寧侯,他衣襟微開,發髻微亂,怎么看都是一副是剛剛睡醒的模樣。 想到方才二人還共處一車,周廣丞只覺得內心醋意翻涌,胸口的氣悶居然比得知府里那位小妾懷了他人的骨rou更甚。 魏寧侯比鄉間里的豪紳惡霸還過分,白日在車內霸占美人后,晚上居然還要讓她挑燈算帳。想來是怕同行的兩位夫人拈醋,連間幄帳都不舍得給美人搭。 “晚上潮氣重,你一個弱質女流怎么承受得了?!敝軓V丞拍拍厚實的胸脯?!懊廊朔判?,今夜小王和侍從們擠一個幄帳,主帳讓給你攏帳用。 “周親王此行不是帶了數名小妾,怎么還需和奴才們擠在一個幄帳內?!蔽簩幒罾溲劭聪蛘~媚的周廣丞,考慮要不要把處理碎石的差事交給這位初入朝政的親王。 “若是明悅姑娘不介意,可否愿意歇在安寧帳內?”白君甯從人群中走出來,優雅地向太傅和周親王行禮。 魏寧侯看向白君甯,開口問:“怎么沒見白侍郎?” “哥哥發現泗州上報的賑災款數目對不上,正在徹查,怕是不能參加此次狩獵了?!卑拙复怪^,臉上一片紅暈,不敢抬頭直視太傅俊顏。 “本候已經閱過白侍郎上奏的文書。你回去同你父親說,檢查災款的事情交給戶部度支使查辦即可,白侍郎善騎射,若是他不在獵場上,且不少了一番樂趣?!?/br> “是,小女回去定會告知父親?!?/br> 魏寧侯轉過身看向陸明悅:“你且同定寧郡主一起回去,記得管束好你的丫鬟,今夜務必要把帳面攏好再睡。不然本候定當責罰?!?/br> 陸明悅和魏寧侯相處已久,自然聽得出他話里的暗示,恭謹地應下。 二人的一番對談卻是把憐惜美人的周廣丞氣壞了,真不知他何時才能把美人從冷面閻王身邊解救出來。 陸明悅跟隨白君甯走進她的幄帳內,在用過晚膳后便挑燈坐在桌前,開始專心地對賬。 朝廷內都以為太傅此次出兵是為了幫助南疆平定內亂,只有陸明悅心知太傅的目標其實是私下屯兵的閩南王。 戶部撥出的開支用來維持南下的一半行程都不夠,更別提太傅想要以一除二,若沒有龐大的金銀和糧草支持,定會功敗垂成。 張忠雖然對她說府內的庫銀足夠應對,但是陸明悅還是覺得有備無患,于是決定把鋪內的現銀梳理一番,除了必要的進貨原料和工人開支,其余的一并交給張忠用來支援此次南疆之行。 白君甯好奇地打量坐在桌前的陸明悅,見她纖纖玉手不停地在珠盤上敲打,靈動的手指如蝴蝶起舞般來回翻飛,只覺得讓人賞心悅目,不見一絲市儈之氣。 陸姑娘的畫技出眾,若是加以深造,很可能會成為北朝有名的才女。為何她卻要用貂裘換酒,一頭扎進屬于男人領域的經商之路。 雖說北朝重商,但是整日和三教九流們在一起打交道,這般自毀清譽的做法怎會博太傅心喜。 今日太傅宿在二位夫人帳內,卻命令陸姑娘孤身一人在車馬內攏帳,若換做是自己,只怕早就委屈成一個淚人,那還有閑心去撥弄算盤。白君甯盯著燭光下的美人,思慮萬千。 “可是小女撥打算盤的聲音太大,擾到了郡主歇息?要不小女還是回馬車上去攏帳吧?”察覺出白君甯停留在自己身上久久不移的目光,陸明悅開口詢問。 白君甯見對方發現自己在偷看,頓覺羞澀,尷尬地笑一笑:“不必了,只是覺得陸姑娘撥打算盤的模樣很好看,忍不住一時看癡了?!?/br> 陸明悅爽朗一笑?!翱ぶ鞒錾砀哔F,看這些世俗的物件自然覺得稀奇?!?/br> 白君甯覺得陸明悅雖然長相艷麗,但真正相處下來卻覺得她心性單純,不由好奇地問:“太傅大人命你徹夜攏帳,姑娘難道不會心生不滿嗎?” 陸明悅正算到關鍵處,于是頭也沒抬,只是笑答:“小女與太傅大人非親非故,借住其府上,自然要靠賺取銀錢安身立命?!?/br> 白君甯以為是陸明悅羞于對外人說道她和太傅的關系,于是也沒有再深問。 隨著圓月高掛于空中,白君甯也在下人的服侍下準備歇息,在睡前她還勸了陸明悅幾句,讓她也趕快歇下,想來太傅今日對她的厲聲訓斥只是對周親王的遷怒,即便賬本沒有算完,太傅也不會真處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