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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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淼遠垂下了眼瞼,他不太想繼續這場談話了。 但是余珮堅持說:我不會逼你,一切看你自己的選擇。每個人看問題的角度都不一樣,如果我是你,我認為這世上如果能有一個跟我血脈相連的孩子,會是件很幸福的事。 而且你現在身在元帥府,我們全家人都會竭盡所能地保障這個孩子的健康和未來,你能懂我的意思嗎? 商淼遠疲憊地點點頭,說:夫人,我累了,您能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嗎? 余珮走出了他的房間。 中午商淼遠沒有下樓吃飯,余珮讓黛西給他送到樓上去。商淼遠開門接了,放到會客區的小餐桌上,仍舊躺回床上去。 午后三四點鐘,周培松照例曠工回來,先是敲了敲門,見他沒有回應,又給他發了信息,說:或許我能解決你現在的問題。 商淼遠:你知道我的問題是什么? 周培松說:他們讓你給周培青生孩子,對不對? 商淼遠起身給他開了門。 周培松一進門就看見桌上一口沒動的午餐,說:如果我是你,我不會拿自己的安危去懲罰敵人,這沒有意義。 商淼遠說:我沒有懲罰任何人,我只是沒有胃口。他們是你的父母,不是我的,這點我認識得很清楚,他們不會因為我少吃一頓午餐而心疼我的。 周培松說:不能這么說,他們也不是我的父母。他頓了一下,又糾正,或者說,一半是,另一半不是。 商淼遠的表情非常震驚。 周培松說:我是元帥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兩歲的時候才被抱回來。 商淼遠坐得離他近了一點兒。 周培松:所以他們才千方百計地要你生個孫子,因為那是周培青的種,而周培青,才是他們心心念念優秀的兒子。 商淼遠懂了。 周培松說:我父親不待見我,母親雖然沒有表露過,但她待我跟待培青是完全不同的態度。他們都不想我到軍部去,你也知道,我當時因為這個還摔斷了腿。 商淼遠忍不住說:你當時還小,元帥不會那么 周培松笑了,說:誰知道呢?我當然可以把他們幻想得善良一點,可你呢?你要靠欺騙自己活下去嗎?當初那一百萬,你以為買的是什么? 商淼遠嘴唇發白,有點低血糖。 周培松說:你現在有三條路,一條,把這事捅給飛利浦,他應該是非常樂見其成的;第二條,乖乖地給他們生孫子;還有最后一條他故意賣了個關子,沒有說話。 商淼遠說:最后一條是什么? 最后一條,跟我生。 商淼遠: 周培松說:有我在身邊,起碼可以保障你的生命安全,孕期不會因為Alpha的缺席產生什么不良后果,孩子也會更健康地成長。 商淼遠說:然后讓他成為你爭奪財產的道具嗎? 周培松說:如果你愛我,我可以娶你。 商淼遠:我不愛你。 周培松把手插進褲口袋里,說:那我可以告訴你飛利浦的聯系方式。 商淼遠頭疼地閉上眼,說:請你出去吧。 晚飯時間元帥回來,見商淼遠沒有下來吃飯,料想余珮已經找他談過,在餐桌上說:叫他下來吃飯。 余珮說:他想休息就讓他好好休息吧。 元帥:哪能什么都依著他的性子來?晚輩總該有晚輩的樣子。 第8章 那頓晚飯商淼遠最終沒下樓,是余珮讓黛西送上樓去的。商淼遠沒吃,他有點惡心,看著這些東西全沒胃口,想了想,給馮宇帆打了個電話。 馮宇帆大概是剛剛吃完晚飯,聲音懶洋洋的,玩笑道:元帥府的少奶奶? 商淼遠沒什么心情開玩笑,說:我有事情問你。 馮宇帆聽他語氣不對,問:怎么了?在元帥府受欺負了嗎? 他們要我給周培青生個孩子。商淼遠說,這事你在一開始就知道了嗎? 馮宇帆也沒有辯解,實話實說道:我一開始確實不知道,是簽字那天在協議上發現不對勁的。 那你當時為什么沒有告訴我? 我當時怕是自己想多了,而且你本身也喜歡孩子馮宇帆說到這里,也覺得自己的解釋蒼白無力,只好說,好吧,我當時是沒有勇氣告訴你,我以為他們起碼不會這么快就 商淼遠跌坐在地毯上,很久沒有說話。 馮宇帆問:你打算怎么辦? 不知道。商淼遠說,周培松讓我去找飛利浦總統。 馮宇帆:他們這些政客,大多無利不起早想了想,他也實在想不出什么好的解決辦法,只好道,對不起。 商淼遠剛掛斷電話,就聽見門外有敲門聲響起,敲門的人總歸逃不出這房子里剩下的三個,除非是周培青起死回生。 余珮敲了兩下,說:淼遠,你開一下門。 商淼遠走過去開門,余珮端了杯牛奶站在那兒。 余珮:你一天沒吃飯,喝點牛奶吧。 商淼遠接過來,余珮說:那你喝完奶早點休息吧,我叫黛西過來把晚飯收拾掉。 商淼遠既震驚于余珮說出了那樣的話竟然還能淡然處之,又想不到她過來竟然真的只是為了送一杯熱牛奶,然而只是愣了一瞬,他便道:好的,謝謝。 余珮微笑著點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晚安。 商淼遠回到房間發覺確實有些餓了,自己拿著晚餐到樓下去加熱,黛西見他下樓非常開心,熱情地跑過來蹭他的腿和手。 商淼遠的心里一時有些復雜,他恍然覺察到之前這家庭對他種種的美好不過都是利用,可內心仍然放不開那一點點對人性的眷戀和信任。 周培松下樓來晃了一圈,見他在,打了聲招呼,說:你餓了嗎? 商淼遠點了點頭。 周培松坐到他對面,說:你想好怎么辦了? 商淼遠說:還沒有,但肯定是不生的。 周培松:為什么? 商淼遠:我不可能因為別人的希望就生下一個孩子,這對他不公平,沒有父親,他的將來該怎么辦? 生在元帥府,他的將來一片光明。周培松笑著說,全天下沒有父母的孩子多了,還不是照樣活著?我不是在勸你生,我只是想說,你其實不用想那么多。 商淼遠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去廚房里拿加熱好的飯菜。周培松見他不想多言,也沒有再開口討人的厭,笑了笑,說:你如果需要飛利浦的聯系方式,隨時可以找我,不過到時候就不是你生孩子這么一件小事了。 商淼遠問:會怎么樣? 周元帥晚節不保,元帥府大廈將傾。他語調輕快,聽不出什么悲傷痕跡。 商淼遠撐在廚房料理臺上的手指微微緊握,心里涌出一股濃重的無助。 如此過了十來天,商淼遠要么在自己的房間里解決吃飯問題,要么錯開用餐時間到樓下去隨便弄點東西,余珮都沒有管他,也沒有再提一句生孩子的事。一切看起來風平浪靜,仿佛之前所有的談話都如過眼云煙,好像真如余珮說的,他們只是給他提供了一個選擇的機會,最終的結果還要他自己來定奪。 到第十六天的晚飯時間,余珮又過來敲響了他的門。商淼遠去開門時手都有些緊張得發抖,為什么說人是社會性動物呢?大概就體現在這點,越長時間不見人,就越不愿意見人,在人群中也就越容易感到局促不安。 商淼遠剛剛來元帥府的時候,余珮用熱情打破了他封閉的結界,商淼遠好不容易對他們建立起的信任,卻又那樣被輕易打破,此時此刻,再想接受就有些困難了。 余珮見到門里的他,先是皺了一下眉,說:怎么瘦成這樣了? 商淼遠知道自己狀態不好,但并沒有關注自己的體型變化,這些天他雖然焦慮,卻還是照常畫稿,畫完將稿件發給周培松,再開始畫下一章,內心一直在逃避這家里的一切人和事。 余珮說:我這些天沒有打擾你,料想你不想見我們,想給你一個冷靜的空間,沒想到你這么不愛惜自己。 她拉住商淼遠的手腕,說:跟我來。 商淼遠游魂一樣跟她下樓,被她按在餐桌前的凳子上。元帥府的餐廳設計得非常溫馨,暖黃色的燈光能讓人輕易想到家的溫暖,激起人最心底的眷戀和食欲。他想,元帥夫人真的是個很厲害的女人。 余珮給他端了一碗用燕麥煮的熱牛奶,說:先吃一點。 隨后客廳外響起開門聲,進來的是周培松。 商淼遠看見是他,稍微松了口氣。周培松見他終于下來,打了聲招呼,其余并沒有多說什么。 余珮坐到商淼遠旁邊的凳子上,看著他吃東西,看了一會兒,說:以后還下樓來吃飯,好嗎? 商淼遠知道余珮不會這樣放任他繼續一個人下去,卻仍是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余珮見他不說話,并不催促。 又過一會兒,門又響了一聲,這回進來的是元帥。商淼遠rou眼可見地抖了一下,余珮察覺了,說:你不用緊張。 元帥進來,發覺商淼遠也在,便說:終于舍得下樓了?這語氣調侃多過關心,念出來有種諷刺意味。 商淼遠舉著的勺子停在半空中。 余珮沖元帥道:你先上樓換衣服去吧。 元帥說:怎么?跟長輩們耍性子,連說兩句都不行了? 商淼遠臉色發白,垂下頭,眼神躲閃著不敢看他。 余珮說:你先上樓去。 周元帥可能是心情不大好,腳步聲很重,軍靴踏在木質樓梯上的聲音像錘子似的一聲一聲敲著商淼遠的耳膜。 商淼遠吃完東西,余珮讓他到院子里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或者做一下伸展運動什么的。 商淼遠站在上次馮宇帆站過的那個位置,只是他的手里沒有煙。他穿得單薄,外面卻在下雨,人冷得發抖,卻還是聽話地站在那兒沒有挪一下腳步。 沒一會兒,余珮拿了件面料柔軟的披肩過來,搭在他身上,說:明明冷,為什么不說? 商淼遠沒答話,只是問:夫人,我可以回房間了嗎? 余珮猶豫了一下說:可以。 他們回到客廳的時候剛好碰見從樓上下來的周元帥。元帥見商淼遠又要躲到樓上去,拔高聲音呵斥道:一天到晚活得像個縮頭烏龜一樣,有什么意思? 商淼遠一下子被罵得定立當場,動彈不得。 余珮推了元帥一把,說:你在干什么?! 元帥說:我還沒有說更過分的。 商淼遠扶住樓梯旁邊的墻壁。 元帥說:一天天弱柳扶風的樣子,我們家沒有這樣脆弱的孩子。 商淼遠被罵得抬不起頭,眼底噙滿淚。 余珮說:淼遠,你上樓去休息吧。 元帥還要再說什么,被余珮喝止。 商淼遠像條被人圍追堵截的喪家之犬,溜著樓梯的邊角上了樓?;氐椒块g,還能聽見背后元帥和余珮吵架的聲音,余珮說:Omega就是這樣脆弱的,淼遠又尤其敏感,你怎么能用在軍中跟兵痞子們說話的口氣去命令他? 什么叫脆弱?缺乏鍛煉和捶打罷了!元帥氣急敗壞道,當初就不應該選他! 你!余珮大概是氣急了,你知不知道語言是會傷人心的?就算是吵架,你也應該知道什么是能說的什么是不能說的吧?我真是受夠你了! 元帥說:那總不能放任他這樣,之前為什么娶他? 余珮說:夠了! 商淼遠從光腦里調出當時簽約的文件,一字一句仔仔細細念過去,直到念到那條疑似關于生孩子的條款,再念到后來的違約賠償,上面寫著:如乙方違反合約內容,或拒不履行合約內容,則需十倍償還違約金,共計一千萬元。 商淼遠腦子一懵,整個人跌坐在地上。這筆巨款,他就算把父母辛苦半輩子留下的院子賣了也不夠還的,可怎么能為了自己能活命,就拿孩子的命運做賭注? 早晨余珮來敲門的時候商淼遠還醒著。他住在周培青的屋子,盡管已經一年沒人使用,周圍也全是Alpha男性留下的生活氣息。他想,我要是真的愛上周培青就好了,我就能心甘情愿地冒著生命危險給他生孩子了,可轉念一想,他又覺得自己太下賤。 余珮敲了兩下門不見人應,猶豫著推開,見他在床上躺著,試探著喊了一聲:淼遠? 商淼遠閉著眼睛裝睡,余珮觀察了他一會兒,上前來摸了摸他的額頭,確定他沒有生什么病,才小聲說:那你一會兒自己下樓吃飯。 商淼遠沒答話,她就那樣走了。 又是一整天沒有吃飯,商淼遠連畫也不想畫了,渾渾噩噩地躺在床上。下午余珮又過來看他,見桌上的午飯沒動,人還在床上躺著,便說:淼遠,你先起來,咱們有話好好說,你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商淼遠很聽話地坐起來,人憔悴得很,說:夫人,我沒有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我只是沒有胃口。 你跟我下來。余珮從旁邊柜子里給他拿了一件睡袍披上,那是周培青留下的衣服,洗得很干凈柔軟。 商淼遠披上了。 余珮拉著他下樓,讓黛西給他做了頓好消化的午飯,端到他面前,說:你把這飯吃了,我不再逼你生孩子,合同的事不作數。 商淼遠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