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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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映雪樣貌很好,不同于庭軒的陰柔,他身上有一種走馬章臺的少年公子般的富貴華麗,只是他的氣勢過于強大,令人不敢靠近。瘋了之后倒是柔和很多,平起來平易近人。 庭軒看到沈映雪笑,也生出一股親近感,忍不住跟著一起笑。 他朝沈映雪伸出手,主人,跟我一起走吧。 江寒楓和庭軒都將期待地看向沈映雪,等待他的回答。 我們是不是見過???沈映雪問。 是。庭軒心里很難受,沈映雪何等英明神武的人,會落到現在這幅局面,也有他的一份。他勉強勾起嘴角,您常常去集市上逛,我們遇到過很多次。只是那個時候,我衣著打扮與今日不同,沒想到您還能記得我 別說了!江寒楓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庭軒沒有跟他對著干,因為他也看到了,沈映雪的臉色突然變得很蒼白,剛才的笑容也消失不見,他顫抖得很厲害,視線不知落到了何處。 江寒楓最先察覺到沈映雪的異常,他握著沈映雪的手,能感覺到沈映雪的體溫在一瞬間變得冰涼。 在玉鼎山莊相處了一個多月,沈映雪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 沈映雪?你看到了什么?江寒楓握緊了他的手,向他靠的更近一些,醒一醒,別怕,那都是假的! 他那個人沈映雪看著遠處,突然抬起右手,神態也不復往日的迷茫,江寒楓似乎從他身上看到了以往的銳利。 你記起來了?江寒楓問。 沈映雪低低地笑了起來,這個笑聲比剛才還要神經質,庭軒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看向沈映雪的眼神帶上了恐懼。 當然了。沈映雪依然注視著那個方向,臉上帶笑,用很輕的聲音說,誰會忘記自己的仇人呢?我的手現在還疼著呢。 江寒楓順著他注視的方向一看,只見隔著幾條街,有一座酒樓,大概有四五丈高,附近沒有比它還要高的建筑,從這邊看過去,視線毫不受阻。酒樓的窗戶做的很大,此刻三樓的窗戶是打開的,伏晟正對著窗戶,與其他人相談甚歡。 沈映雪眼睛微紅,朝酒樓的方向走去,江寒楓連忙拽著他轉身進了旁邊的巷子里,把他按在墻上。 習武之人感知敏銳,如果伏晟發現了沈映雪,絕對不會放過他! 沈映雪神情冰冷地看著江寒楓:你在阻攔我? 映雪,你冷靜一下。江寒楓說,我不會攔著你報仇,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沈映雪不耐道:理由? 你的傷不是還在痛嗎?江寒楓聲音溫柔,帶著引導的意味,你還沒有養好傷,現在不是他的對手。等你痊愈了 他按住沈映雪,讓他緊貼著墻壁,不會被伏晟發現,從他的角度,可以透過低矮的墻壁,用余光觀察到酒樓那邊的動向。 江寒楓沒有說完這句話,就發現為伏晟作陪的人起來給他倒酒,他也清楚看到了那個人的樣貌,正因為如此,此刻他震驚得說不出話。 那個人竟然是韓敬! 庭軒也后知后覺跟著看過去,見到韓敬之后,皺眉道:他怎么會在哪里? 江寒楓:你認識他? 庭軒道:當然認識。 韓敬是沈映雪的干兒子,也算沈映雪的弟子,時常出入他的住處,庭軒貼身伺候沈映雪,沒少給韓敬斟茶倒水。 江寒楓點了點頭。 當年是伏晟收買的這個下人,韓敬又是江西岸從魔教救回來的,這個人認識他們兩個也在情理之中。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江寒楓冷靜地說,他制住沈映雪的雙手,我要點了你的xue道,才能安心過去探查,得罪了。 沈映雪剛才有陷入了原主的回憶,把他被人算計的情景從頭到尾經歷了一遍。這次與上回不同,直接是第一人稱視角,他也跟著原主一起,被人下藥,肚子上被桶了幾個窟窿,拿劍的那只手的腕骨,又被活活踩碎了。 骨頭碎裂的聲音讓他牙疼得厲害,整個人都忍不住發顫。 回神之后看到那個踩他手的人,迸發出了強烈的恨意。 接著他就被江寒楓給制住了。 沈映雪還是那個廢廢的沈映雪,并沒有因為多了些記憶就變得厲害起來。江寒楓點他xue道的時候,沈映雪別說多了,甚至來不及開口,就被點住了。 他有點后悔,剛才不應該那么恨意外露的。 沈映雪早就決定做一個純良無害的人,好爭取自由的人生??上н@個決定違背了他的本能沈映雪很記仇,要是不報復回來,就會吃飯睡覺都不得安生。 只是江寒楓剛才說的不錯,他傷還沒好全,又沒了武功,該怎么報仇?倒不如再忍一下,唉。 江寒楓無視了后面那個機器貓,抱起沈映雪,用輕功帶他跳上了屋頂。他的輕功很好,沈映雪動不了,只能感覺到呼嘯的風聲從耳畔刮過,不久之后,他們就來到了一間客棧。 江大俠別來無恙,您今兒這是帶了朋友過來?客棧的人似乎與江寒楓很熟,打招呼時多有寒暄。 江寒楓依然是冷冷的,他受了傷,不易輕動,勞煩開一間房,讓他睡上半日,晚上我再來接他。 好嘞!您這邊請! 沈映雪動不了,也無法開口,只能任由他留在了客棧里。 江寒楓臨走前叮囑了店小二很多,他的對外形象應該是沉默寡言的,沈映雪看不到店小二的表情,都能察覺到他的震驚。 等人走后,沈映雪躺在床上,剛才那些回憶像是關不掉的單曲循環,一遍又一遍的播放。沈映雪想著酒樓里的那個人,還有旁邊熟悉的人影,十分想過去親自看一看。 也不知是他的意念太強烈,還是原主仍有意識殘留,江寒楓曾經教他的幾個xue道,突然從記憶里冒了出來。沈映雪憑著直覺,運轉身體里橫沖直撞的內力,不一會兒身上一松,從床上坐起,吐了幾口血。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活動一下身體,眨眼看了看四周。 [馬賽克取消了?] [因您解鎖關鍵記憶,馬賽克暫且消除,一天后重新生效。] 很好。沈映雪又吐了口血,他拿起一旁的面具帶在臉上,總算能做一天正常人了。 第12章 深不可測沈映雪 沈映雪的任務說起來很簡單以原主的身份融入這個世界系統就是做任務的輔助工具,因此在特定的時候,會提醒沈映雪,讓他自由發揮。 沈映雪可以借著瘋子的身份融入這里,但他總不能一直瘋下去。 正常之后,也不能差的太多。沈映雪以前問過系統什么時候才能取消馬賽克,系統告訴他時候到了就會取消。他等了三年,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沈映雪低頭看了看白衣上的血,皺眉,[馬賽克消失,是不是可以說明原主跟我一樣,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你見過哪個魔教教主寬宏大量了?]系統反問。 這倒也是。 沈映雪在屋里轉了一圈,沒找到換洗的衣服,直接離了房間,到樓下柜臺上,找店小二去借。 江寒楓帶他來的時候,他看起來只是昏睡,這才過了不久就滿身是血,嗓子也沙啞得很,一句話沒說完就咳嗽起來,又吐了一口血,把小二嚇了一跳,有倒是有,只是不合乎您的身份,您傷的這般重,不如先去歇著,江大俠在柜上存了不少錢,小的這就去幫您買身成衣,再請個好大夫過來看看。 不必了。沈映雪不想磨蹭太久,去晚了那邊席都該散了,我身份特殊,別跟人提起我。要是江大俠回來了,你只管跟他說,我去外面走走,晚上就回來。 沈映雪記不太住人名,怕說錯了,也跟著店小二一起這么稱呼江寒楓。 這可是江大俠囑咐過,不讓您誒,這位爺! 沈映雪打定了主意要走,好不容易沒了馬賽克,總不能在客棧睡上一天。不等店小二說完,他轉身就走,出來門左右看了下,一眼就見到那處高高的酒樓,根本不怕迷路。 沈映雪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又扣了一下面具,無視街上行人異樣的目光,直直地照著目標走去。 他身上一點錢都沒有,帶了個面具,還是衣衫不整的凄涼模樣,很容易惹人注目。 踩碎他腕骨的那個人對他的惡意太大了,絕對不能被他認出。 臉上的面具確實可以遮擋一下,只是對于熟人來說,一點用都沒有。那個機器貓不就是只憑借一個背影把他認出來了? 沈映雪慢悠悠來到酒樓這里,像個受了重傷,沒有力氣挪動的江湖人,坐在了酒樓西南角,斜上方就是仇人飲酒的廂房。這個距離,集中起經歷,憑借原主敏銳的聽覺,隱約能聽到里面人交談的聲音。 那里應該是有兩個人,似乎還沒有上菜,兩個人倒酒的次數并不頻繁,大多數時候都在聊天。聊天的內容,沈映雪聽不太清,只聽到了江知意、沈映雪這幾個熟人的姓名,還有幾個名字,沈映雪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被屏蔽的記憶,現在還不放出來嗎?] [現在的你太弱了,不適合主動出擊,循序漸進更好。] 沈映雪要是有了記憶,肯定跟瘋狗似的想報仇,忍不住在背后搞小動作。 這些人都不是好對付的,要是沈映雪自己也搭進去了,系統也會跟著他一起銷毀。保險起見,還是不讓他知道比較好。 客棧大門打開,里面的人很快就看到他了,小二沒敢跟哄叫花子似的拿著掃帚趕他,在外面糾結徘徊了一陣兒,大著膽子上前:這位大俠,您還好嗎? 沈映雪緩緩看了他一眼。 他正聚精會神地竊取情報,不想被人打擾。 店小二說:我看您傷的這么重,要不要送您去醫館? 沈映雪坐在這兒,都沒人敢來他們客棧了,一會兒客人們出來,看到這么一個江湖人也不好看。更重要的是,沈映雪看起來傷的很重,萬一死在他們店門前頭,多不吉利啊。 用不著。沈映雪說。 店小二還是怕他,灰溜溜地又回去了,跟店里其他人交頭接耳,商量著怎么把這個人弄走。 就在這個時候,客棧外面突然來了一輛紅漆矮底的馬車,車輪子大得很,行速十分平穩緩慢。外面有一個駕車的小廝,后面還跟著十來個護衛,排場陣勢莊重浩大,不是普通人家該有的。 馬車停在客棧門前,先是從里面下來一個小廝,掀開紅色的車簾,又一個穿著寶藍色錦衣的少年公子從里面出來。 那個少年公子皮膚白皙,算不上纖瘦苗條,略微有些胖,臉頰圓圓,顯得他年紀更小,有幾分天真之態。 他一眼鎖定坐在角落的沈映雪,好奇地朝他走過去。后面跟著他的侍衛驚慌得不行,趕緊上前,把沈映雪團團圍起。 這一下,本來只敢偷偷看沈映雪的路人,都停下腳步,光明正大地圍觀他了。沈映雪惱怒地瞪了那個少年一眼,語氣不善:你有事? 我看你模樣俊俏,氣度也不凡,怎么跟喪家之犬似的坐在這里?那個少年用天真的語氣問。 沈映雪想起來西晉傻子皇帝的那句何不食rou糜,頓時覺得這個人也跟個傻子似的,你以為我想? 要是他有錢,肯定把仇人旁邊的廂房包下來,躲在屋里偷聽那不是更好?或者他能繼承一點原主的武功,飛到屋檐上去,藏在廈子底下,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落魄。 還好沈映雪做了三年瘋子,丟人的事情干多了,臉皮比原來厚了不止一點點,隨便別人怎么看他,都不會往心里去。 采兒,你去車里拿件衣服來。那個少年對下人說,接著上前幾步,打量著沈映雪的輪廓,我看你這個人面善得很,大發慈悲幫你一下。本公子賞臉,請你吃頓飯如何? 沈映雪猶豫了一下。 那個叫采兒的小廝拿了新的外套來,遞到沈映雪跟前。沈映雪看了他幾秒,抬手接過,披在了身上,遮擋住胸前的血漬。 起來吧,跟著我上樓!那個少年說完,先一步進了酒樓。 采兒對沈映雪說:丑話說在前頭,我家公子身份不一般,你可放尊重些,別起什么不該有的心思。要是你膽敢暗害公子,外面這些侍衛不是吃素的。 怎么還不來???磨蹭什么呢? 沈映雪看著圍觀的那么多人,知道不能再呆在這里了,倒不如跟著進去看看。他慢慢起身,跟上了那個藍衣少年。 少年的排場很大,在他上樓之前,已經有下人提前過來張羅了。 沈映雪由侍衛領著,到一處空屋子里換下了衣服,那些人也確定他身上沒有利器,才帶著他到錦衣少年面前。 沈映雪本來以為這里離著中都不遠,少年應該是哪個官宦人家的孩子,沒想到他直接上了三樓,停在那個熟悉的房間,沈映雪的仇人,還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白衣人、一個年紀稍小一些,看起來長得像他干兒子的青年,三人站在屋子外面拱手相迎。 你們來得這般早,倒是我來晚了。那個錦衣少年笑著說,他回頭看了眼沈映雪,你快點啊,莫非是受的傷太重了,走不動路?要不要找個大夫過來瞧瞧? 不知這一位是?那個白衣人問道。 沈映雪打眼一看,視線掃過三人,確定仇家沒認出他來,用虛弱的聲音說:凌云。 時人不識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沈映雪更想說自己叫泰山,但是這個暗示的意味太濃了,可能會給仇人提供思路,萬一他腦子轉過彎來,把他認出來了,那就是坑了自己。 你們看看,巧不巧,我叫文凌,也帶一個凌字。那個穿著藍色衣服的少年說,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面善得很,現在看來確實有緣分。這是我堂兄文海。這個是伏晟,是一個小幫派的首領,旁邊那個我不認得。 文凌向沈映雪挨個介紹道,言語里很看不上伏晟。 他是韓敬,玉鼎山莊的人。伏晟說完,看到韓敬愣愣地沒回過神,用手臂碰了他一下。 韓敬連忙行禮:二公子,還有這位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