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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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懸掛在高天上的鐘。 用星辰來做它的刻度,用日月來做它的指針,用□□來做它的齒輪。 日月照厚土,以滋城池,城池以氣成星,以牽日月。群星回轉,以合四時循環,日月星辰,天上地下,相生相引。[1] 從此不需要金烏與玄兔奔波,就有日升月落。 從此不需要天籌冗長,天索交錯,就有風去風來。 昔日未盡之事,未成之工。 今朝拾起。 其實他該繼續推算星表位置,可今夜月白梅紅,風輕雪落,美好得讓人犯倦。 這樣的晚上就該坐在窗前看風景。 窗要半開半合,要留一扇給月光,留一扇給花影。如果是兩人在一起,還該披上厚厚的大氅,一人打傘,一人攏袖,一起去踏雪剪一枝梅。傘要油紙傘,要正紅色,不要有什么山水墨畫,也不要有誰題什么詞來附庸風雅。大氅要邊沿帶一蓬厚絨,不要白色也不要灰色,要最深的玄黑色繡上一圈角隅紋。 想摘花,沒人打傘。 想喝酒,沒人焙火。 那就偷個懶吧。 就一晚上。 阿洛,總是有人給我寫長句短詩,贈我寶閣明珠,你知不知道?指尖撥弄落到桌面的紅梅花瓣,仇薄燈忽然又唇角微彎,笑染眉梢,語氣略微帶幾分促狹,放話本里,大概是一出趁虛而入的戲碼。 排鈴叮當,空靈不絕。 天池邊的梅木清寒,如人影孤俊。 不用想也知道,若某個人在面前,定然已經一聲不吭地生悶氣了,轉頭就該冷臉拔出緋刀,給膽大包天的家伙一個痛快也不對,如果某個人在,那些人沒有那個機會膽大包天。之前在燭南,日出海門開,千舟迎面來,某個人用黑氅將他裹得嚴嚴實實還不夠,還要把輕舟劃得比什么都快。 桌上的梅花無風自旋。 仇薄燈輕哼一聲,拈起紅梅花瓣,將它送入清風中,笑罵:小心眼。 花瓣落進風中,與白雪一同旋轉,殷紅與素白,如戀人相依相對。 算了,不逗你了。 仇薄燈偏頭看紅梅與雪花在風中起舞,懶洋洋地將下巴抵在交疊的十指上,對著幽藍夜幕上的潔白月輪大大方方地承認。 阿洛,我想你啦。 沒什么需要隱藏,沒什么需要否認。 喜歡就是喜歡,思念就是思念。 他曾是推星衍月的云中神君,也曾是恣意妄為的太乙小師祖,可有個玄黑衣裳的人曾在凈池的藕花深處觸碰他的眉梢,又輕又固執地喊他嬌嬌,還要補上兩個字,蓋章戳印一樣,說,我的。 想來也真好笑,堂堂人間天道怎么幼稚到這種地步? 誰是誰的,向來是孩童才會說的話。 長大成人就知道人心善變,情誼易更,大家都是漂泊戒備的靈魂,哪怕同床共枕,往往也只是孤單兩個人。只有尚在老樹下跳格子踢石頭的孩子喜歡把一切東西打上自己的標記,宣布什么獨屬于自己。 可他答應了。 于是過往種種身份皆成云煙,從此以后他只屬于一個人。 幼稚就幼稚吧。 兩個人一起幼稚總好過一個人獨自瘋掉。 紅梅與白雪忽上忽下,纏綿旋舞,隨風掠過嶙峋的山石與湖心小亭的欄桿,最后一起落到結了薄冰的湖面。 我想你了。 仇薄燈聲音低不可聞,他慢慢闔上眼,睡著了。 推星算軌,計城定脈,仙妖糾紛,眾生凡人。 他太累了。 海水拍打西洲西北隅。 一座觀海塔立于礁石上,一高一矮,兩名值守海塔的御獸宗弟子呵著白氣,湊在一堆篝火邊。腦袋挨著腦袋,一起翻看一卷書,要多專注有多專注,要多認真有多認真,時不時還激烈爭論。 看看看,第三十一個!矮一點的弟子興高采烈,哈哈哈,我就說了吧!肯定會超過三十!六師兄,拿來吧! 高個子罵了聲大爺的,掏出錢囊,郁悶至極。 這些人是傻么?神君愛穿紅衣人盡皆知,遇到紅衣美人難道不該謹慎一點,搞清楚他會不會是神君嗎?六師兄眼巴巴看自己的好不容易攢下的錢被一把薅走,心碎一地,越說越氣,他們是豬嗎?!都多少前車之鑒了! 師弟眉開眼笑。 他一邊數錢,一邊搖頭晃腦地感嘆道:這就是色令智昏??! 西北隅除了海就是石頭,又冷又無聊,私底下弟子們就格外喜歡打賭取樂。上個月,他們賭到今年小雪,一共有多少名諸如百弓莊莊主這樣的蠢貨,會被美色沖昏腦袋,大無畏地鬧笑話 是的,沒錯,百弓莊主并非唯一一個笑談。 自十二年前,晦明夜分后,神君重入人間。 他容姿秾麗,貌正少年,又行蹤不定,恣意無拘,茶樓酒肆,孤山滄水,哪里都去。一些人,是沒有想到尊貴至極的神君會出現在僻遠之地;有的呢,則是壓根就沒想到這些,一見有美至此,魂都丟了,什么神君啊笑談啊統統拋飛,滿腦只剩下君美甚,我欲娶之 嗯,不得不說,很有勇氣。 六師兄罵罵咧咧地翻頁繼續看,動作格外小心翼翼。 雖然這玩意讓他輸了這個月的月錢,但這可是他頂風冒雪,御劍千里來回,趕早蹲了三天才搶到的??! 書名《天下新談錄》,由山海閣文坊撰匯編,每月一刊,據說刻印前要交由閣主親自審閱,與其他山海閣匯編的曉生錄不同,這新談錄,不講江湖大事,也不談州城變化,專門收集趣事軼談,風流新賦好吧,就是風云人物的八卦。 此錄一出,無數才子學士大罵山海閣胡說誤天下,野事朽談怎敢為刊?。 然而,《天下新談錄》一經發行,立刻風靡十二洲,登頂各個書閣文莊之榜首。 可見人人都愛八卦。 嗯,八卦這個詞的新義是賺得盆滿缽滿的左大閣主說的。 相傳,鬼谷那群算命的老古板差點為這個跑去跟山海閣打架,不過被他們的少谷主攔下了。少谷主說,歲更月改,鬼谷需要富有調侃精神,八卦新義,容江湖一樂,無傷大雅 最主要的是有利于鬼谷招納弟子。 算卦之術太難,勸退效果極佳。 歷年來,鬼谷招新總是格外艱難,仙門墊底之位牢不可破。而八卦一詞被賦予了新含義后,許多不明究竟的新人,誤以為,加入鬼谷能夠奔赴新談第一線十二年來,鬼谷首次新增弟子數位列倒數第二。 嘿,六師兄忽然一拍師弟的肩膀,你看這首詞恰似紅梅分明落雪稍這個肯定又是寫給神君的吧。 我看看我看看。 師弟趕緊湊過來。 其實仰慕神君的大有人在,不過吧,像百弓莊莊主那種大無畏的,畢竟是少數。大部分人,都比較委婉,不好意思也沒膽子明著表現,就各種化名,寫詞撰章,以寄思幕這十二年來,十二洲單相思的詩詞數量水準拔高了不止一個層次。 感覺這詞風有點像聽雪書莊的那個誰 師弟推測。 可思不可念,可念不可言。六師兄點頭,這酸臭調子,的確很像。 兩人分析得格外起勁,卻沒有發現,西北隅外,冥海與大荒的交界線起伏不定,天地之間寒意越來越重。 不知多遠也不知多深的幽暗。 冥昭瞢闇,馮翼無象,一股渾噩紊亂的氣息與周遭的穢晦邪森相軋相碾壓,在被同化與反過來吞噬之間掙扎廝殺。好似隱約聽見人間的諸多私語,氣息忽然變得暴戾兇狠,如誰死死不滅的偏執妄念。 不可以 渾噩間,許多事許多記憶都被壓制了,都混亂了。 唯有偏執不改,唯有妄念不滅。 是他的。 答應過的,只是他的。 誰也不可以碰。 我的渾噩中,一點死死不滅的冥靈拼盡全力地想,是他的答應過了,只是他的,只是他一個人的 嬌嬌。 第123章 妙手丹青 咚 小師弟一頭磕在胡同的石墻上, 腦門抵著石頭,無聲吶喊。柳師弟雙眼放空, 抱著劍,貼著墻根緩緩坐下,一副已然看破紅塵的模樣。就連葉倉也一副不堪重負的樣子,背著重刀,靠在墻壁上,思考人生意義。 唯獨一身從深紫色洗成藍色長裙的鹿蕭蕭一手拿筆,一手拿張紙折, 就著馬頭墻下的風燈光,一邊口中念念叨叨,一邊劃掉列出來的清單。 蠶閣去了,嗯, 顏色不正,不行。 雪樓去了, 嗯,花樣不對,不行。 瓊臺去了, 嗯, 酒香太俗, 不行。 葉倉嘴角微微抽動, 幾乎想要掩面而走,連夜逃回宗門的欲/望無比強烈。 旁邊的小師弟聽得腿肚子直打轉, 驚恐萬分地扭頭:鹿姐, 鹿姑奶奶, 我的親姑奶奶,我們不是要去梅城找小師祖嗎?我們快走吧!萬一小師祖提前走了, 遇不上怎么辦! 對啊,鹿蕭蕭肯定地回答,打袖子中抽出四張飛舟舟引,就是怕遇不上,我才特地買了四張驚鴻駒的舟引,說著,她開始掰著指頭算給三個人聽,從錢來城到梅城沒有直連的挪移陣,假如我們現在就動身御劍飛行到最近的松果城,再從松果城等待陣開再去梅城,一共需要花上三天半的時間。但假如我們等明天上午山海閣的驚鴻駒起飛,直接乘坐驚鴻舟前往梅城,就只需要兩天的時間呢! 山海閣驚鴻駒 聽到這個名字,葉倉的眼角就是一抽,小師弟和柳師弟的面色直接就發菜了。 啪! 所以!鹿蕭蕭高高興興一擊掌,我們還有一晚上和一清晨的時間買東西呢!嗯要送給小師祖的,一定得精挑細選! 是是是,您說得對。 其余三人麻木點頭。 這事倒也不稀奇。 許多仙門弟子下山進江湖闖蕩,回宗的時候,慣例都會給師長們送些禮物,一來彰顯自己的拳拳之心,二來,送禮給師長某種程度上,堪稱一筆只賺不賠的劃算買賣畢竟師長們大多寵愛弟子,送三分禮,回頭師長們就賜了十分十二分的好東西。 往往有些時候,徒弟孝敬給了師父一株天材地寶,轉頭,師父就辛辛苦苦耗費心血,幫徒弟把它煉成更好的丹藥。 典型代表便是藥谷。 當然,也不乏有以奉禮謀取便利,換取功法,地位的。 這種風氣,在原先在山海閣最為常見,左梁詩閣主在世期間屢禁不止。直到左月生這個把上下關點那一套摸得清清楚楚的老油子新閣主上任后,才得到比較好的整治。 不過,相比削尖腦袋,找天材地寶的其余仙門弟子,太乙弟子就顯得有些奇葩了。太乙弟子總喜歡搜羅些上不了臺面的俗物送給小師祖,一般都是誰誰誰到某某某城執行任務,一邊打架干活的同時,一邊抽空走街串巷,找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比如,幾枚懸掛在東南隅塔下的銅鈴鐺,一壺紅泥巷的黃酥酒。 又或者是三兩枝罕有的奇花,五六塊水紋雅致的寒花石。 為此,太乙弟子私底下沒少被其他仙門笑話。 說,一塊破石頭,兩三個小鈴鐺,拿這種東西孝敬神君,也虧太乙弟子干得出來。 可那不是神君啊。 是他們的小師祖。 愛笑愛鬧愛折騰的小師祖。 新入門的弟子或許沒見過,但以前的師兄師姐們卻總記得小師祖還未下山的那些年,整天折騰得太乙雞飛狗跳,什么攛掇一群人下霧江找石頭,大家翻了三個月,把江中的虬龜搞得不得安生,最后把霧江江中的所有羽石全找出來,鋪了一條從山門通往鐘塔的路 俗物也好,上不得臺面也罷。 太乙就是樂意哄漂亮小師祖高興,哪個王八羔子管得著? 鹿蕭蕭干勁十足,一手抓住小師弟,一手抓住柳師弟,拖起來就往外跑,還不忘招呼葉倉:葉師兄快點快點!來去流光閣看看! 等等小師弟一把扣住石墻,死死抱住,你還沒說,我們到底要送小師祖什么???總得有個目標吧?不能大海撈針啊姑奶奶! 嗯 鹿蕭蕭松開手,以拳托下巴。 這是個問題。 得到喘息之機,小師弟和柳師弟立刻躥到葉倉背后,一左一右探出個腦袋,緊張兮兮地看她。 被迫成為人形盾牌的葉倉: 在拜入太乙前,他設想中的江湖是打打殺殺,大碗酒大塊rou,風里來雨里去,恩仇一刀分,再來點俠骨柔腸??墒聦嵣?,真正的江湖是收拾不完的爛攤子,一茬更比一茬二的師弟師妹,一地的雞毛蒜皮,滿眼的胡鬧糗事。 就很心梗。 錢來城盛產洗石,配合已蠟作的白胰向來位居西洲第一,質潔如雪,細如凝粉,又兼及模子奇特,花樣精致,是個好選擇。除此之外,錢來松酒雖然未入天下名酒錄,但口感獨特,小師祖好酒,也是上選。鹿蕭蕭格外苦惱,只是有個問題 ??? 鹿蕭蕭一攤手:我對比了一百三十家店,不論是白胰還是錢來松酒,我們都買不起。 哈?! 三人異口同聲。 小師弟幾乎想一頭撞死,既然買不起,那你拖著我們一下午跑完了一百三十多家店到底有什么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