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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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里知道來的會是我三哥?陸凈碰了碰臉上的青紫,齜牙咧嘴,按理說,來的應該是我大哥才對嘶,疼疼疼,疼死我了。大爺的,不就是不小心把他進青樓被嚇跑的事禿嚕出去了嗎?至于下這么狠手。 我大爺也是你大爺。 一道聲音突然響起。 陸凈猛一扭頭。 青灰衣衫的陸沉川出現在破院子的墻頭,白鹿樓初露面的沉穩已經不翼而飛,袖子一邊不知道被哪里的野狗咬得破破爛爛,發冠也掉了。表情要多陰森有多陰森:以及,我沒去過青樓!再胡說八道,當心你的皮。 有殺氣! 不渡和尚同半算子齊齊后退兩步。 九百兩銀子!陸凈果斷大喊,和尚!道士!救命! 不渡和尚和半算子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把他拍出去:陸三公子,令弟我們已經幫你逮住了! 開什么玩笑! 他們的靈氣還因為陸凈那同歸于盡粉處于混亂狀態,而氣瘋了的陸三公子按在劍柄上的手光芒閃動,顯然修為比他們高,早一步恢復了! 陸沉川自墻頭飄下。 禿驢!牛鼻子!你們這群混賬 陸凈悲憤地被自家三哥拎住后衣領,提進破破爛爛的房間里。 砰!砰! 咚! 不渡和尚與半算子站在荒涼的院子里,一個專心致志地捻著佛珠,一個全神貫注地瞅著推星盤,月明星稀,草叢中有不知名的蟲子一聲接一聲地叫。 過了大半會,后邊房間中的對罵和暴揍聲停了。 半算子手肘捅了捅不渡和尚,壓低聲:不會被打死了吧? 不至于吧?不渡和尚遲疑地說。 兩人面面相覷。 忽然,掛在半算子腰間的聆神閃爍了兩下。半算子隨手一摸,摸出張傳過來的信。拆開一看,他的眉頭皺了皺。 怎么了? 是左月生的信山海閣檢查了仇施主留下來的牧天索碎片,確認天軌確實出現了問題在經女和月母離開兇犁土丘前,就出現問題了。 什么問題?不渡和尚頓覺頭大。 不知道。山海閣派出了一隊歷師前往枎城,具體什么情況還要再查。 不渡和尚沉默片刻: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我記起來件事,半算子把信紙對折,我老師的算術獨步天下,他曾用以山川城池為算籌,進行推演,要算十二洲的未來,想知道到底有沒有瘴氣散盡的一天。他算了整整一百年,日夜不歇。 算出什么了? 半算子轉頭看著不渡和尚的眼睛,一字一頓:大荒,醒了。 佛珠跌落在地。 風寂云止。 火折一抖,火苗躥起來,照亮了結滿蜘蛛網的房間。 陸沉川袖子一揮,掃去椅子上的灰塵,他坐下后,抬眼看向提著根斷桌腿跟他對峙的陸凈,一翻手掌,掌心浮現出一些灰白的粉末,語氣不喜不怒:從燭南鬧到旋城就算了,連遂奎散都煉出來了?出息了啊,十一。 你管我。 陸凈梗著脖頸。 自己都還把控不好的東西,就別隨隨便便拿出來用,陸沉川一反手掌,粉末簌簌而下,想用也行,先寫封信,通知家里準備棺材。 我自己先試過的 陸凈嘟噥。 陸沉川太陽xue一跳,陸凈在他再次握拳前閉上嘴。 再敢隨便用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用你禍害藥谷名聲了,我第一個收拾你。陸沉川把一枚令牌扔給他,明天就給我跟辰叔一起回藥谷去。 陸凈沒接令牌,臉頰的肌rou微微跳動。 荒唐也該荒唐夠了,這里的事沒你插手的份。 陸沉川呵斥。 荒唐?陸凈冷笑,空桑百氏,八周仙門,多威風,一群人浩浩蕩蕩,就為了截殺兩個人,就不荒唐?我呸!他索性拖了一把勉強完好的板凳大馬金刀的坐下,與陸沉川對峙,空桑也好,仙門也好,到底為什么這么恨他? 和恨不恨沒關系。 不是恨,那是怕嘍?陸凈故作漫不經心。 大哥以前就說過,你太聰明了,但聰明得不在正途。陸沉川沒上當,你知道他什么身份?你知道他是誰? 我就真的想不懂,仇薄燈想回巫族又怎么了?他就算斬斷了一只金烏的牧天索又能怎么樣?現在那只金烏不也好好地在清洲飛著?他又沒指揮金烏去殺人放火,赤地千里。他只是想回巫族,他只是不想管了。 你們憑什么不讓他走? 憑什么?陸沉川反問,你知道他斷了牧天索之后,日軌發生了什么變化?你知道清洲涌洲的流民增加了多少?跟他晃過兩三座城,你就覺得自己在做對的事?別幼稚了。 我知道他從萬丈高空跳下去救神枎,我知道他闖進千重幻境去救鱬城,我還知道他就算昏迷也想著救人。陸凈站起身,丟掉手里的斷木,轉身朝門口走去,誰愛回藥谷誰回,反正我不回。 你們知道的,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就算我沒和他一起半夜爬過樹,凌晨飛舟放過風箏,正午扔過骰子,我也不能看這樣一個人,被你們逼著走上絕路。 他猛地拉開房門。 既然這樣,陸沉川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你為什么不愿意回藥谷?為什么不愿意見父親? 陸凈忽然定在原地。 不要太幼稚了,十一。陸沉川越過他,走出房間,你這些年被慣得太天真了,該真正看看這個世界了。 天亮了。 灰蒙蒙的霧被風吹動。 騾老爹敲著破銅鑼,吆喝著,催促大家起來,該準備繼續趕路了。在銅鑼聲里,馬車的車簾一個又一個地掀開,女人們開始整理東西,孩子們則揉著眼睛跳下來,幫大人把東西搬上馬車。 駐扎地的末端。 一只纖長的手掀開車窗窗簾,陽光里露出的臉龐,肌膚白得近乎透明,但車簾很快又被放下下去,那張秾麗頹靡的臉一晃而過。 這么早。 仇薄燈不大高興,抱著枕頭,把自己埋進煙羅衾里。 師巫洛披上黑衫,見他不想起來,就幫他把被子蓋好一些。仇薄燈自枕頭里抬首,黑發順著脖頸滑落,鎖骨上昨夜的紅痕還沒淡去,隱約可見。師巫洛頓了頓,伸手替他把一縷垂到臉頰邊的頭發別到耳后。 仇薄燈抱著枕頭看他。 不用起來。 師巫洛手按在車廂的橫木上,俯身親他。 算了,我想看看朝露。 仇薄燈忽然又高興起來,不過等到他掀開錦衾,看見胡亂堆在厚毯上的雪裳羅裙,眉頭還是忍不住皺了皺。 這衣服真麻煩 第91章 陪伴 車廂不算狹仄, 但畢竟空間有限。 師巫洛半跪在厚毯上,替仇薄燈將雪裳攏好后, 找到裳衣內側的細帶,試了兩次,打出了一個漂亮的結。除了隱藏在衣內的系帶外,上裳前襟處還有九對盤扣,都由細如藕絲的寒蠶繭絞成梅花狀攀腳,側綴明珠作扭結。 為了扣上珠扣,師巫洛將領口攏緊了一些。 手指擦過咽喉, 仇薄燈微微仰首,方便師巫洛扣好衣襟最上面的盤扣。 淡青衣襟束縛過脖頸,動脈在指腹下輕輕跳動,脆弱的咽喉全然信任地交付到另一個人的手中。師巫洛扣好盤扣, 松開手指,采自燭南的珍珠盛在梅花盤托上, 蓋住了少年不算太明顯的喉結。 剛要繼續扣第二對盤扣,師巫洛的手指忽然頓了一下。 怎么? 仇薄燈低頭看他。 師巫洛撥開他垂在耳邊的一縷頭發,微冷的指尖碰了碰脖頸側的一小片肌膚, 抬眼看他:留下了。 怎么還沒消? 仇薄燈抱怨。 這家伙昨天是真有些過分了。 師巫洛不說話。 算了, 遮一下就好了, 仇薄燈也沒真的多在意, 略帶點揶揄,拖長尾音, 反正千金小姐跟一個窮小子出現在這種鬼地方, 也沒誰會覺得是清白的。 不窮。 師巫洛輕輕糾正。 他替仇薄燈將剩下的盤扣一一認真扣好, 將落在一邊的緋紋羅裙撿了起來,理了理上面的褶皺。仇薄燈懶散地配合起身。 片刻, 他就有些后悔了。 他過于敏感,平時手腕被輕輕一捏,都能留下紅痕,偏生腰又格外細,絹帶要多纏上一圈才能束緊。師巫洛將雪裳收束進羅裙里時,他還能忍著。等到師巫洛為了將繡金絹帶扎緊,一手握住仇薄燈的腰固定羅裙時,一手將腰帶貼服纏過時成年男子的虎口緊貼腰側,熟悉的、被掌控住的感覺。 仇薄燈悶悶地唔了一聲。 師巫洛以為是這條繡金絹帶有什么問題,便停下來,問他要不要換一條。 換你個頭。 仇薄燈按住他的肩膀支撐身體,沒好氣。 弄疼了? 師巫洛又低聲問。 仇薄燈咬了咬唇,沒忍住,報復性扯了扯他的頭發。 快點。 師巫洛不放心。 他仔細檢查了下絹帶,確認上面的繡金和嵌玉沒有問題后,才替仇薄燈束住腰帶,扣好玉帶鉤。抬頭看仇薄燈時,只見天光自窗簾縫隙漏進車廂里,斜照仇薄燈的臉龐上,映出一細窄而長的亮痕,自齒痕未散的唇掃向新紅的眼角。 靡顏旖旎。 師巫洛倉皇移開視線。 仇薄燈不善地輕哼一聲,一把推開他。 師巫洛鎮定地起身,取出木梳。 仇薄燈斜乜這人泛紅的耳尖一眼,懶得拆穿他,把盛放黛青的黑漆紅木盒連同重絳青花皿一同丟給他,算是徹底做了個無微不至伺候的大小姐雖然,仇大少爺以往的生活奢侈頹靡得,比之千金大小姐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過,那時他不喜歡旁人近身,一些小事勉強還是會自己動手。而在太乙宗的時候,梳頭,更衣,向來也是由一個靈偶負責。 太乙的那個靈偶是你做的? 仇薄燈開口。 太乙宗上下,基本都是刀客劍修,一群習慣以拔刀出劍解決問題的家伙,怎么看都不像心靈手巧到能制作靈偶的地步。就算太乙專門為供小祖宗,花重金買了一個,刻偶注靈的法子,整個十二洲都找不出六個人。 哪來那么巧合,太乙買的那靈偶剛好就刀工與師巫洛送過的那個相差無幾? 嗯。 果然 仇薄燈手指慢慢地劃過暖塌邊沿的繡紋。 他輕輕地閉了閉眼。 重病昏沉時,彌漫空中的清凌凌草藥味,冬日第一天,永遠輕輕拂過他臉龐的初雪,太乙孤峰上,慢慢梳過長發的木齒過往的那些年,有人始終陪在他身邊,以沉默,以細微,以無處不在的不可見不可尋。 為什么不敢見我? 仇薄燈安靜片刻,忽然問。 木梳定格了一瞬間,才又慢慢往下。 怕一見就忍不住帶走你,怕一見就前功盡棄了,怕一見就壓不住心中翻涌的陰霾,怕最后變成你討厭的模樣那么多的話在師巫洛心底滾動。 然而他什么都沒說。 只沉默地將一支翠羽簪插/進仇薄燈濃密的發髻,略微扶了扶。 混蛋。 仇薄燈輕輕地罵。 他拉住師巫洛的衣領,仰頭吻了上去。 曉霧漫卷,散進車廂。 靛藍與深碧在微光中迷蒙,翠羽簪幾欲垂落。呼吸落在脖側,成年男子微涼的唇重新覆蓋上昨夜碾磨過的地方。仇薄燈仰起頭,視線落在車廂頂部的枝蔓紋上,忽然又想起枎城細碎的銀葉。 那一日,天光落在那雙眸色非常淺的眼睛里,像亙古的雪山,像始終未變的冰湖。 于是酒約脫口而出。 要記得找我。 真的一直都在找。 車簾細絡在清風中搖曳。 晨時風寒。 朝暉穿過似有似無的輕霧,將余炭、馬車、柵欄都鍍上一層淡淡的青白冷光。霧濕鬢發,早起的人們卻未見煩悶,反格外欣喜。 對于走荒的隊伍來說,最怕一覺醒來,四下灰蒙晦暗,那意味所處的曠野很快就會被黑瘴覆蓋,需要迅速離開。與之相反,若升起的是白霧,則是個好兆頭,表明丘原潔凈,鬼魅還很遙遠,大家還有時間嘮幾句嗑,喝幾口粥,是漫漫跋涉中珍貴的喘息。 老爹,接下來走哪? 韓二同護送走荒隊的其他修士,在騾老爹的破鑼旁邊蹲成一個圈,灑了細沙的地面用樹枝畫著簡單的地圖。 您都看老半天了。 催啥子催?騾老爹不客氣地罵,一酒囊敲到韓二腦門上,說多少遍了,走荒可沒得讓你走回頭路的機會,走錯一段路,說不定就要把大伙兒全埋土里了。 韓二揉了揉腦門,不敢再催。 就像騾老爹說的那樣,在曠野上,是沒有回頭路可走的,又或者說,十二洲上除了各大仙門主宗所在地和空桑,城與城之間,并不存在真正的路。 并不是因為城池和仙門舍不得出錢出力在曠野上開路,而是因為就算大費周章開出了路,也沒有用。瘴霧在厚土上流轉不定,昭月里辟出來的五尺道,瘴月里黑霧中游走的死魂,保留了生前的習慣,如果有道路,就會循路游蕩,漸漸地就將路給毀了。來年,瘴月過去,原先開辟出的道路,還會因淤積太多的污穢晦煞,成了奪命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