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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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丁十二年,亥月三日。 鬼谷子孤身入大荒,無塵禪獨自鎮兇犁。 南疆,巫族。 篝火熄滅,到現在已過兩刻。 祭壇下的年輕巫族男女面面相覷,惶惶不安,不知道儀式為何剛舉行了一半,就中斷了。 是 是失敗了么? 族中的十名大巫沒有哪一位走下祭壇解釋一二。 他們全都愣愣地坐在祭壇上,視線定格在祭壇中的一張深黑漆金的面具。兩刻鐘過了,誰也沒回過神來,誰也不敢相信剛剛自己看見了什么篝火中出現了一道模糊的人影。他的手指穿過火焰,輕輕地碰了碰面具,又回頭看了他們一眼。 爾后,虛影手掌輕輕下壓。 篝火熄滅,儀式中斷。 從出現到消失,只有短短一剎那,可這一剎那,如隔萬年。 巫族的神??! 巫咸跳起來,拖著瘸腿,跌跌撞撞地朝僅只余下灰燼的殘火跑去,朝那張深黑漆金的面具跑去,及至近前,他咚一聲,重重跪下,抓起一捧又一捧的余火。 是您么?您回來了嗎? 他又哭又笑,嚎啕如稚子。 您回來了! 巫羅蹣跚走來,雙手顫顫巍巍地摘下那張巫儺面具,面具上被虛影點到的地方清晰地留下一點朱紅。他定定地看著那點朱紅,老淚縱橫,猛地轉過身,將面具高高舉起,舉向蒼穹,朝祭壇下方高聲呼喊: 他回來了! 他真的回來了! 不論老少,不論男女,所有人一起跳起來,一起放聲悲哭,一起放聲大笑??夼c笑里,有人沙啞著嗓子,唱起巫族世世代代流傳的祝歌,一首冬去春來,萬物驚蟄時分,巫族的人們圍在篝火邊齊聲唱起的歌。 欣兮我神,壽如青松。 欣兮我神,悅如白鳥。 欣兮我神,寧如靜山。 欣兮欣兮!吾神安康! 巫族的祝歌從不向神索求。巫族的祝歌不是哀求庇護之歌,不是懇求賜予之歌,而是贊頌祝福之歌,是凡人祝福神明的歌。 巫族的神啊,希望你如白鳥般快樂。 巫族的神啊,希望你如青松般長壽。 巫族的神啊,希望你永遠無病無災 巫族的神。 巫族的魂魄。 金烏啼鳴。 最后一根束縛它的牧天索被斬斷,斬斷牧天索的人提著滴血的太一劍向后一倒。師巫洛展開雙臂,仇薄燈撞進他懷里,兩人一起向下墜落。三千丈的雙翼鼓振,帶起上升的氣流托起他們。金烏盤旋,將他們接住。 飛吧,來去巡海。 仇薄燈伸出右手將金烏幾根凌亂的羽毛理了理,輕聲說。 他偏頭看身旁的師巫洛,師巫洛與他對視一眼,垂下眼睫,一言不發地注視他蒼白的左手。 金烏發出罕見圓潤柔和的聲音,略微傾斜雙翼,如蒼鷹那般在天空中畫出一道弧線。它載著太陽和兩個人,平穩地飛向滄溟的外海。所過之處,濃稠粘稠的瘴霧被日光一整片一整片地點燃,金輝渡過海面千萬里。 籠罩燭南一夜的黑暗被驅凈。 陸凈抓著從城墻上垂下的繩索,艱難地想要站起身。中途晃了兩下,險些直接從城頭滾下去。婁江伸出手,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拉了起來。半算子胡亂擦了兩把臉上的血,咧嘴傻笑。不渡和尚拉了旁邊一名山海閣弟子一把。 互相拉扯,互相攙扶。 一名又一名精疲力盡的弟子站在他們守了一夜的燭南城墻上,沐浴在天光里,年輕的臉龐被鍍成銅像。 君長唯按著老天工的肩膀,勉強站直身。 如果現在再問,你會給我一個不同的答案了吧?君長唯看著這一幕,喃喃自語,你們山海閣,到底還是不是當初的山海閣? 風中依稀有人輕聲回答: 是。 山海閣,還是最初的山海閣。 青山不朽,滄海不枯。 你說什么?老天工沒聽清,大聲地抱怨,還有,別拿我當拐杖使,趕緊躺一邊癱去。說著,老天工就要把人甩回地上,剛一甩膀子,兩人就齊齊一晃,一起從廢墟上滾了下去,一人撞上殘墻,一人撞上斷壁。 老天工捂住額頭剛要跳起來罵,臉色就一變:喂喂喂!山海閣的,你們燭南還帶地震嗎? 整座燭南都在緩緩震動,震動從每個人的腳底傳來。 不是地震。 陶容長老露出喜色。 是少閣主! 少閣主成功了! 燭南九城拔高近三十丈,海水從城墻邊緣瀑布般落下。 玄武仰首,睜目怒吼。 吼聲以燭南九城為中心,一圈一圈漣漪般向外擴散,無形的力量在海面上展開,所過之處,狂風止歇,浪潮平息,滄溟海光萬頃,萬頃如鏡。玄武的嘶吼震動晨鼓,渾厚的鼓聲在天地間回蕩。 城界緩緩打開,水面丹輝粼粼,如美田萬頃。 太陽出哎 海門開啰! 海民羅小七彎腰撿起一把船槳,一邊嘶啞地吼晨航的海號,一邊用力一劃槳,烏篷殘破的小舟駛過猙獰可怖的妖鬼殘尸,駛過胡家老漁民的沉船,駛過暗紅未散的海面,駛向金光粼粼的遠海。 好日竿頭起。 金烏繞滄溟一周,垂下羽翼,念念不舍地盤旋兩圈,才振翅飛上九重高天。 仇薄燈和師巫洛立在滄溟海面,立在城界之外。 第一條船、第二條船、第三條千舟萬船同時起航,相風桿上的鐵鳥金烏反射天光,如千萬輪太陽。群鯨般的漁舟穿過頂天立地的八根青銅海柱,化作百萬載火的紙燈,奔赴四面八方,要去把整個人間點燃。 燭南有海,海深么深幾盅? 海深么深兩盅,一盅飲來一盅添。 燭南有山,山高么高幾鐘? 山高么高兩鐘,一鐘醒來一鐘眠。 第一張網,高高拋起,籠向海面的日光。 鐘聲。眾生。 第79章 刀劍出太乙 晨鐘驚霧靄。 太乙主宗位于東洲扶風, 有峰九九八十一座,其中北辰為十二洲第一山, 離天僅三尺三。又有仞江繞峰湍流,江懸橫索。寅時一到,山鐘一響各峰各脈太乙弟子便晨起踏索渡江,練膽壯魄。修習時日長的弟子,往來飄逸,袖如鴻雁,初入門的弟子, 或步步謹慎,或莽直向前。 索橋末端,有鶴氅老者盤膝垂釣,仙氣飄飄。 聽到一聲哀轉久絕, 余音繞梁的嚎叫,鶴氅老者魚竿一甩, 一抬,從沖石拍壁的仞江里釣上好一條濕漉漉的落水狗,抖手把人拋進一旁的大魚簍里。 謝鶴老。 落水狗灰頭土臉地爬出魚簍。 魚簍旁蹲的弟子嘩啦啦地翻著名冊。 第二十五次, 罰掃茅廁三日, 竹枝峰扣二兩。寫完第五個正字, 魚簍師兄恨鐵不成鋼地拿筆桿猛敲他腦門, 楚師弟!行行好!竹枝峰的月錢本來就少了,再被你這么扣下去, 師兄師姐都得跟你一起去喝西北風。 楚師弟縮頭縮腦, 不敢說話, 麻溜爬起來,繼續去踏索渡江。 魚簍師兄苦大仇深地盯著晨課名冊, 琢磨回頭給這小子補補課再這么下去,他都得被迫戒酒了! 此時一條黑犬踏上懸索,輕快敏捷地奔走,速度遠超新入門弟子。 師兄師姐們見狀高聲教訓各自的師弟師妹:看看看!狗跑得都比你們快!跑跑跑!都給我跑起來!師弟師妹們面露愧色,一個個加快步伐,然而霧靄濃重,山風浩蕩,一快鬼哭狼嚎聲頓時此起彼伏。 魚簍師兄一邊計數,一邊眼角微抽。 想當年他也被這種鬼話騙過娘嘞,神獸榜上有名的哮天犬要是連區區索橋都渡不了,那還有什么用?就是天知道,鶴老怎么把好端端尊哮天犬養得如此土不拉幾,好吃懶做 汪嗚。 土不拉幾的哮天犬把一封信放到鶴老身邊,轉身沖魚簍師兄搖尾巴。 魚簍師兄假裝沒看到。 哮天犬轉了轉,露出犬牙:汪汪汪! 魚簍師兄心疼地翻出塊烤rou,扔給它,深沉地想起小師祖。要是小師祖在山上,這土狗整天躲都來不及,哪還有到處騙吃騙喝的功夫?念及此處,魚簍師兄便想同鶴老打聽打聽,小師祖什么時候回來,卻見鶴老將信紙一折,放下釣竿,起身朝太乙主峰趕去。 誒?! 魚簍師兄一撓頭。 鶴老竟然離江了? 鶴老算太乙宗的老怪物之一,曾隨顏淮明掌門出征空桑,后來在太乙宗充當守江人,除非驚天動地的大事,否則就連掌門也別想打擾他垂釣。最近一次鶴老離開仞江還是十一年前,大荒擴張,不死城陷危。 難道又發生什么大事了? 撓會頭,魚簍師兄跳起來沖江上大喊:鶴老不在!不想掉下江去陪龍玩球,就都麻溜點!聞言,索上眾人頓時凜然。 太乙宗有十幾條龍,是鶴老之外的墜江拯救員。平時有它們和鶴老在,就算過鐵索時腳滑跌下去也無妨,頂多灌一肚子水。不過,太乙弟子一般情況下,更愿意被鶴老釣起來,畢竟太乙的龍實在有些活潑過頭了誰掉下去,準被它們用尾巴甩來甩去,當球爭搶等到最后被一尾巴送進魚簍里,鐵定暈得分不清東西南北。 是以太乙弟子在學御劍術的時候,總比其他宗門弟子來得迅速,在其他宗門弟子踏上劍歪歪扭扭把自己撞上山壁時,太乙弟子一般都能熟練地空中急轉彎了。 無他,一個個都被龍甩尾,甩得早早熟悉騰空駕霧的感覺 寅時漸過。 晨練即將結束,魚簍師兄見到自家師弟搖搖擺擺,跟只大鵝一樣,走到鐵索末端。 師兄師兄!楚師弟一臉興奮,你看,我做到啊啊啊啊啊??! 魚簍師兄翻到竹枝峰的一頁,麻木地寫下一橫。 得了,這個月,他算是別想有錢買酒喝了。 就在魚簍師兄咔嚓一聲捏斷筆桿,要跳起來破口大罵時,忽見一道劍氣自太乙主峰而出,如長虹貫空,接是一道刀氣,再接又是一道。短短數息之間,八十一道刀劍化清洲,赴南而去,直向滄溟。 殺氣騰騰。 魚簍師兄瞠目結舌。 一道清光就是太乙八十一峰的一位長老,八十一峰各派一人出山,這種情況在清洲志中記載過一次。 那一次,顏掌門率眾九淖伐空桑。 三千年后,又一次刀劍出太乙。 九九八十一峰,一峰不多一峰不少。 你覺得太乙這次會出動多少峰?山海閣閣老高如遠盤膝坐在觀潮塔上,二十四還是三十六? 二十四?三十六?陶容長老眉頭微微動了一下,開什么玩笑,九九八十一峰,少來一峰我都從這里跳下去。 高閣老一愣,半天說不出話。 那群瘋子平時就最護犢子,別說這次空桑百氏直接把火燒到他們小師祖身上了那位是太乙的逆鱗啊。陶容長老道。 也是,高閣老點點頭,望著正在修整燭南的弟子沉吟片刻,低聲道,太乙宗八十一峰都到也好,不然只有我們山海閣支持,局面恐怕還是不好處理。 距離那場決定清洲存亡的劫難已經過了數天,怒海的風浪平息,但后續卻席卷了整個人間,十二洲三十六島同時被卷進暗潮里。 清洲金烏身上的牧天索被斬斷后,清洲金烏不再飛回空桑,轉而以枎城神枎作為自己的棲息地。清洲金烏棲息地的變更,使得清洲天軌跟著一起變更,目前山海閣分散各地的人手全都行動起來,正在測量新的清洲日月之軌。對于這個變化,清洲之人,有的欣喜有的擔憂。欣喜是,從此以后,清洲日出日落,不再受空桑制約,憂慮的是,新的天軌與以前有所不同,誰也不知道,以神枎為中心的新天軌,相較以前是好是壞。 清洲之外的人,想的就更多了。 燭南為天下商賈中心,匯聚十二洲以及三十六島的商人。幾天前,幾乎來自各個洲各個島的人都親眼目睹,太乙宗小師祖不僅能夠斬斷牧天索,而且還能命令金烏。 山海閣以前最精算計,這會不用動腦子,都能猜到其他仙門和海外諸島會忌憚戒備什么:以前日月出行由空桑一百多個氏族遵循天訣控制,仙門能夠對天軌加以糾察監督。而今,忽然有一人,能以一己之力左右日月,那么 誰能保證他和太乙不會攜日月以令天下? 誰來監督他誰來制約他? 十二洲的各大仙門關系本來就和團結扯不上關系,獨獨因監天一事,能夠在面對空桑百氏時,保持統一態度。如今,太乙宗展露左右日月的力量,仙門之間脆弱的平衡隨之破碎。 除此之外,空桑百氏隱瞞天軌失控,荒侍混入十二洲,大荒再次躁動諸多問題攪得十二洲不得安生。 之所以現在十二洲還算平靜,得歸功于半個月后即將舉行的仙門會盟,大家默契地將這些問題留到盟會上。 在那之前,一切都如暗流涌動。 人心啊,高閣老苦笑,其他仙門這幾天應該沒辦法安寧了吧。 能安寧就怪了。陶容長老冷哼,這次仙門會盟,有得吵。他略微沉吟,太乙那些家伙,打架可以,吵架就不夠看,還好他們是先來燭南只有我們山海閣支持恐怕不太夠,佛宗和鬼谷算兩個。藥谷什么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