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藏媚(重生) 第1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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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這些,都是為了趙逸?” 莊貴妃收了笑,冷道:“本宮就這一個兒子,自然要處處為他謀劃。他文韜武略,又哪里比其他幾個皇子差?好不容易有了眼下的地位,本宮絕不允許,絕不允許他為了那個女人,將到手的皇位拱手相讓!” 莊貴妃后退一步,驟然拂袖:“蘭妃已死,如今擋在他面前的,只有你!當年救你,本宮未有后悔,今日殺你,本宮也絕不后悔!” “本宮的茶你既不愿喝,那今日,你便休想踏出惠芳殿半步!” 莊貴妃將幾上的茶盞狠狠掃落,喝道:“來人!” 只聞一聲巨響,殿門被人一腳踹開,莊貴妃抬眸看去,卻在剎那之間神色大變。 那不是她一早留下的后手,那幾個有些身手的太監們也一個未到。 來人,是趙逸。 第一百二十七章 晉江獨發 蘭妃故去后,趙逸一直都在惠芳殿中。這幾日宮中忙亂,無人注意到他的行蹤,莊貴妃見他不再鬧著去尋蘭妃,便也沒再綁著他,只依舊不許他出惠芳殿。 商麗歌派進來傳話的人沒見到趙逸,卻是見到了他身邊的貼身宮人。消息傳到趙逸耳中時,德三也趕到了惠芳殿。 早在公子被莊貴妃的人攔下后,就有宮人將消息報給了德三。德三知道商麗歌等在外頭,便命人送了消息出宮,自己則親自去了趟惠芳殿,恰好與趙逸撞在了一處。 原本在莊貴妃身邊伺候的宮人大多沒在屋里,除此之外,屋門緊閉,還有好些個人高馬大的太監候在外頭,趙逸一見便覺不對。 趙逸沉著神色,沒讓這些人出聲,自己站到了門外。未等叩門,莊貴妃的聲音便已落在耳中。 趙逸聽著,又好似未能聽入耳中。明明每一個字他都聽得分明,卻又讓他覺得無法理解,那一句一句拼湊起來的,究竟是怎樣的真相。 若非他確信這就是母妃的聲音,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這些刺耳的、令人陌生的冷酷之言竟會從他素來端莊溫和的母妃口中道出! 而那最后的凌凌殺意,竟又是沖著公子而去! 趙逸面上血色褪盡,渾身冰冷,心頭卻又像是攢了把火,燒得他雙目通紅。他猛地抬腳,踹開了房門。 一聲巨響過后,是死一般的寂靜。 趙逸跨門而入,目光直接鎖在莊貴妃面上。他從未覺得,他的母妃會如此陌生。 早些年,他一直在外在外游歷,雖有喜好山水不愿受宮中拘束的緣故,卻也是為了莊貴妃。 韓氏跋扈,莊貴妃曾與先皇后交好,在韓氏眼中被視作一黨。先皇后崩后,莊貴妃在宮中處境艱難,直到后來蘭妃入宮轉移了韓氏的注意力,日子才好過許多。當時趙逸同趙雋都是適齡皇子,按理也可參政議政,為了不讓韓氏在宮中針對自己的母妃,趙逸便索性避出宮去,做個閑散王爺,只時常寄些信件或是有趣的新鮮玩意兒回來。 因為自己不能伴在母妃左右,趙逸心懷愧疚,每每回宮必是笑語連珠,定要逗得莊貴妃開懷大笑才好。然他今日看來的眼神,莊貴妃卻從未見過,里頭雖未見怒意憤恨,卻叫莊貴妃止不住地發冷,一種從未有過的慌亂霎時席卷全身。 趙逸一步一步走至殿中,卻在距莊貴妃十步之距時停下,沒再上前。 “母妃?!?/br> 這一聲母妃,叫得莊貴妃心頭驟然一緊。趙逸不等她開口,率先道:“方才兒臣在門外沒有聽清,還請母妃再道一遍,您是否去了長信宮?” 莊貴妃下意識想開口解釋,明明方才,她已想過了數種說法,矢口否認的、欺騙的、動之以情的……可此時此刻,她看著趙逸的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為什么去長信宮?”趙逸袖下的手一點點收緊,指甲嵌入rou里,他卻半點不覺得疼,因為心頭躍動的劇痛已然叫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如凌遲。 “您同蘭妃說了什么?您告訴我,您同她說了什么,長信宮的那場大火……同母妃有關么?” 趙逸咬牙:“或者說,蘭妃自焚,是不是也有母妃的手筆?” 莊貴妃雙唇微顫,依舊未能說出話來。 趙逸緩緩垂眸,雙腿一彎跪在了她跟前,伏首叩地:“求您告訴兒臣,求您告訴兒臣……您與此事無關,求您告訴兒臣……” “母妃,兒臣求您了,兒臣求您……” 趙逸一下連著一下叩頭,越叩越急,一聲聲的哀求,聽得莊貴妃宛若利劍穿心,終是忍不住沖上前去,一把將趙逸拉起。 “逸兒,忘了她吧?!?/br> 趙逸渾身一顫,猛地抬頭,卻見他的母妃面上,是他從未見過的冷酷決絕:“人已然死了,再記著她又有何用?你父皇不也記了先皇后一輩子么,可到頭來呢,不過是被人抓住弱點,一次又一次地算計于他罷了?!?/br> “那是他的報應,可你不同?!鼻f貴妃撫上趙逸的臉,“母妃知道,你心地善良重情重義,你與你父皇不同,你有能力也有機會成為一個真正的明君,如今就只差最后一步,你叫母妃如何忍心看著你泥足深陷,看著你未來的康莊大道毀在一個女人手里!” “若是旁人倒也罷了,可這個人偏偏是你父皇的女人!你若強留下她,必然為天下人不恥詬病,便是你日后為天下人做得再多,他們也只會記得這樁皇室丑聞,你明不明白!” 趙逸閉了閉眼,淚水自眼角而下,然他卻又勾了唇角,笑出聲來。 “錯了,母妃錯了?!壁w逸搖頭,“是,我愛慕于她,我喜歡聽她彈琴,喜歡看著她,哪怕只是遠遠瞧上一眼,我也覺得歡喜。她喜歡墨蘭,我便種了一院子的墨蘭,就連景蘭苑的名字,原本也是照著她取的?!?/br> “我也曾經幻想過,要同她遠走高飛,要將她藏起來,不叫父皇發現。她入宮,我擔驚受怕,她不快樂,我又心急如焚??晌抑?,我在她心里或許連一抹影子都未能留下,也知道,她一心想要復仇,沒有什么比那更重要的事?!?/br> “所以我幫她,是我心甘情愿,可我從未想過,要同父皇一樣將她一輩子困在這重重宮闕之中,更從未想過,要不顧她的意愿將她強留在我身邊!母妃,她不適合這里啊,我只想讓她離開這里,天大地大,去哪兒都好,只要不困在這里,怎樣都好……” 趙逸哭得渾身戰栗:“可是母妃……為什么你連這一點微薄的希望也不留給我呢?她死了,我又還能期望什么?” 他還能期望什么?權勢皇位非他所求,他所求的,只是薛蘭音一人的平安喜樂而已。 趙逸緩緩抬首,將淚一點點抹去,一字一頓道:“母妃,蘭音心死的時候,我的心還活著??涩F在,母妃卻是親手,將它一并殺死了?!?/br> 莊貴妃聞言,如遭雷擊。 聞玉垂眸,似是靜靜看著眼前一幕,又似什么也未入眼中。人心不足以致造化弄人,如今再如何后悔,也已來不及了。 聞玉轉過身,月白袖袍輕拂,剎那之間,好似落了霜色孤寂滿身,門外的德三抬眼一瞧,忍不住微微一怔,頓了頓才躬身道:“奴才送公子出宮?!?/br> 聞玉側首看了趙逸一眼,沉聲道:“多派幾個人守著他,待他情緒穩定些,請他來紅樓一趟?!?/br> “公子放心,奴才省得?!?/br> 這一次,由德三親自領路,送聞玉出宮,一路未再多生波折。越臨近那道朱漆宮門,聞玉的腳步便越快,德三瞧著,方才公子身上那道將周圍一切都隔絕在外的孤寂感漸漸消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微妙的情緒,令人莫名期待雀躍,連他的腳步也不由自主快了幾分。 宮門外,商麗歌已然下了馬車,在周圍來回踱步。 她一直覺得,自己尚算是穩得住的,可細算起來,公子入宮還不足兩個時辰,商麗歌卻已然覺得有半年之久,這兩個時辰間,心情起起落落,當真是半刻也不得安穩。 個中煎熬滋味,商麗歌算是嘗了個透徹,一時又忍不住咬牙切齒。 出門前還叫她放心呢,這放的是哪門子的心!明知她擔驚受怕,就不會再派個人來遞個話嘛,看她到時候怎么揪著他的衣領算賬! 商麗歌的心情在擔憂迫切郁憤中來回切換,冷不丁聽到叢云一聲高喝:“出來了!” 商麗歌一怔,慢了瞬才抬眸望去,只見那宮門之間,行來一道月白身影,若明月照江,松樹映寒。 這樣的氣質風華,舉世也尋不出第二個了。 一瞬之間,商麗歌就將方才掛在口中的信誓旦旦盡數忘了個干凈,腳下比心中所思更快,步子一邁,便朝著那道月白身影飛奔而去。 聞玉方才走得急,如今卻是停下步來,張開手將他的姑娘接入懷中。 如同明月攬赤霞,皎皎生輝,燦不可言。 “聞玉,我等到你了?!?/br> 商麗歌鎖著公子的腰,整個人都埋在他懷里。聞玉感受著懷中的溫度,這才覺得一身冷意散盡,勾唇一笑間,只余暖融之色。 “走吧,回家?!?/br> 聞玉沒舍得松開手,攬著商麗歌將她打橫抱起,就這么抱回了車上。 叢云樂得眉眼彎彎,執鞭趕車。車輪轔轔,迎著一路旖旎霞色,往紅樓而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晉江獨發 承歷二十三年秋,圣上于病榻間下罪己詔,此詔一出,天下嘩然。 近年的濂州貪腐案、涇南巡撫被殺案、嶺南毒草案與十八年前的囊和之戰一并結案,韓氏一族與林隋一脈涉案者已被盡數斬首,就連現任的濂州刺史康為明也鋃鐺入獄,其余韓氏族人或貶官或流放,煊赫了近二十年的韓氏終于在這一年里分崩離析。 百姓感念守城而死的衛大將軍衛廣然,自發為其建了廟宇供奉,不少當朝官員也紛紛前往,刻碑燃香,聊盡心意。 秋末之時,圣上自感病體沉重,連下三道諭旨,一為追封已故衛皇后為慈懿皇后,已故太子趙玨為懷仁太子;二是冊封五皇子趙逸為太子,代為監國;最后一道,則是褒獎公子聞玉于社稷有功,賜學子服和金玉印,有代天下學子諫言之權。 這最后一道圣旨與前兩道并列,可見公子尊榮。這也是澧朝史上唯一一個雖無官銜加身,卻手握權柄之人,位同內閣。 “再如何尊榮加身,他到底是沒恢復你的皇子身份?!?/br> 趙逸站在小重山的樓閣里,憑欄而望。從這里,遠遠能瞧見宮城之中的金紅檐角,其上瑞獸遙遙一點,卻依舊可觀氣象威嚴。 趙逸如今已是太子,今日出門卻是輕車簡從,一身如墨的玄色披風,提一壇內供的御酒,外加一個朱漆錦盒,獨自入了小重山。 聞玉同他分了這壇酒,聞言卻只淡淡一笑:“如今他自感身體每況愈下,也不知還能殘喘多久,自然不敢再推我出來,免得朝野動蕩?!?/br> 若說原先,趙冉還想著補償聞玉,恢復他的身份,封他為王,眼下卻又改了主意。他自知命不久矣,眼下速速定下太子人選方為上策,再推聞玉出來有百害而無一利。追封太子趙玨,便是將他的身份定死,他這輩子都只能是公子聞玉,而非先皇后之子。 “可憑你的手段,若是想,定能逼著他恢復你的身份,重新將太子之位昭告天下。你不做,不過是不想動搖國本,損耗澧朝氣數罷了?!壁w逸搖頭,“可那位,對于自己的兒子,竟是半點都不了解?!?/br> 旁人不知道,甚至趙冉都不會想到,趙逸卻是清楚,如今的這一結果,看似皆是出自圣上手筆,實際上,卻是由公子一步步促成。 他算準了趙冉的自私多疑,也利用了他的不安愧疚,卻也知道,趙冉不會將這份祖宗基業毀在他自己手上。 “他了不了解,想什么做什么,都與我無關了?!?/br> “至于這天下……交到你的手里,總比交到旁人手里讓人放心?!甭動衲恐形㈤W,看著趙逸道,“我知道,你如今活著卻如死了,可既成了太子,受萬民供養,便也不得不擔起這責任。你可以不為自己而活,卻不得不為天下人而活?!?/br> 趙逸一口將烈酒飲盡,酒中的苦澀卻似長久留在了口中,半晌之后,他才道一聲:“我明白?!?/br> 他之所愿,這一世已注定無法達成,那這天下人的所愿,便由他來達成吧。 “還有一事?!壁w逸道,“太后娘娘想回護國寺為父皇祈福,母妃如今一心向佛,也想同去,我已準了?!?/br> 聞玉笑了笑:“你已是太子,這等小事,安排妥當便好?!?/br> 趙逸也跟著勾了勾唇,低聲道:“多謝二哥?!?/br> 無論父皇承不承認,在他心里,公子聞玉就是他的二哥,兒時的他才剛蹣跚學步就想粘著二哥不放,如今他們已各自成年,這份情義卻總會長長久久地留存下去。 無關太子,還是帝王。 公子這般留話,便是不會計較母妃那日的殺心,他再如何心寒,那畢竟是他的母妃,于他有生養教導之恩,且所做一切,歸根究底也是為了他。 趙逸不想因著這件事,讓公子與母妃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聞玉的確也沒想計較此事,莊貴妃是想殺他,可當年確然也于他有恩,恩怨相抵,他不會再追究什么。至于她欠薛蘭音的,這往后的許多年,與趙逸母子離心,已是對她最殘酷的懲罰了。 “二哥,不想去見見皇祖母嗎?” 當年椒云殿大火之后,太后便搬離了宮中,多年以來一直在護國寺禮佛。若說那時的后宮之中,還有誰是真心心疼衛皇后的,便也只有太后了。 可惜她并不知道當時的帝后之間真正的癥結出自何處,直到大火之后才拼湊出些許。接連打擊讓老人家心灰意冷,索性在護國寺長住不出。